容慕哲和江晏之也不坐下,而是站在赫巴鲁的不远处,道:
“赫赫托里去哪里了?!”
之前容慕哲和江晏之里应外合,打了个胜仗。
且在开战之前,探子已经确定赫赫托里也是随军同行的。
本来这次打算顺便绑了赫赫托里班师的,没想到这人居然不见了踪影。
来之前已经有人审问过赫巴鲁身边的亲信,亲信交代,赫赫托里就战争开始的头天露了个脸,其余的时间便是再没有人见过他。
对此容慕哲和江晏之统一觉得,赫赫托里真正的下落,恐怕也就只有他所信任的这位大元帅才知道了。
赫巴鲁咬死了说不知道。
对于赫巴鲁来说,只要赫赫托里还活着,那么赫狼族就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招。
最后气的江晏之拿了沾盐水的皮鞭重重的抽了赫赫托里一顿,直接把人打昏了。
“用盆水弄醒,回头告诉军医,这人别死了。”容慕哲一面交代,一面拉着江晏之出来。
江晏之的手里还拿着那条沾了盐水与血水的鞭子,整个人被容慕哲拉出来的时候,气急败坏的。
容慕哲知道这是为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江老元帅的死。
江晏之早就想抓了赫赫托里与赫巴鲁二人,以告慰江老元帅的在天之灵。
没想到到头来跑了宫人漏网之鱼不说,还是音讯全无的那种。
这叫江晏之怎么可能容忍下去?
被容慕哲拉出来的时候,江晏之疾言厉色:
“你放开本元帅!”
“许臻言你胆子太大了你!”
“你连本元帅都敢阻拦!”
容慕哲乖乖的受着江晏之的怒火,把人给拖回军中大帐。
无论如何,现在赫巴鲁都不能被怒火中的江晏之给直接打死。
虽然容慕哲自己本来就恨不得赫巴鲁死。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赫赫托里的下落,容慕哲早就一刀把人砍死,哪里会留到现在?
论起赫巴鲁来说,容慕哲更厌恶的则是赫赫托里。
他可没有忘记,赫赫托里之前想要求娶谢明珠的事情。
记仇的容少主甚至都计划好了,一旦抓到赫赫托里,就把人活活折磨一顿再说!
到时候明楼的酷刑都要全部上一遍才是!
敢打他娘子的注意,死了都是便宜的!
这厢踹了赫狼族营盘的事情,容慕哲和江晏之再三思量,决定先不告诉京中,避免赫赫托里知道消息之后藏匿起来叫人再也找不到。
这天下会易容术的人不是很多,万一赫赫托里找到一个人给他易容,到时候哪怕是翻了整个大梁也没用!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正在后宫中因为刺杀一事而龙颜震怒的明武帝,完全不知道赫狼族已经彻底失败了。
这会子明武帝正在亲自审问。
刺杀谢明珠的宫女已经受了三道宫正司里面的酷刑,整个人伤痕累累,却依旧咬死了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一开始明武帝本来打算拿了这宫女的家人作筏子,没想到这宫女居然无父无母?
不得不说安排此事的人心思缜密极了。
要知道一般能够威胁宫人做此事的,基本上都是拿了此人身家性命在手的,没想到今儿个倒是碰上个硬骨头,叫人没有办法下手,着实是为难了明武帝。
只不过这皇宫里头审问人的本事多了去了,莫说是个无父无母的主儿,哪怕是个死人,也能够撬出来东西。
明武帝依旧是不信这人没有软肋,叫了暗卫下去继续查。
就这样一连折腾了三天,才叫查出来了。
当暗卫将一个小男孩带到此人面前的时候,之前脸上毫无表情的暗杀者,终于是崩溃了:
“你……你们……”
暗杀谢明珠的人,叫做春儿——实际上春儿也不知道自己叫做什么名字,她只说因为自己的弟弟被人拿捏在手里,才会铤而走险对敏和公主下手。
至于那个人是谁,春儿想了一会儿,说了一个地址。
顿时,在场的人脸上具是一片震惊之色!
这个地址……这个地址分明是黄国公府的!
明武帝也不迟疑,即刻叫了金吾卫领头的带着金吾卫,趁夜将整个黄国公府上下包围起来!
好一个黄国公府!居然如此厉害!
先前明武帝做出来一副要提拔黄国公的样子,分明是对黄国公府起了疑心,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
没想到啊,这黄国公府居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居然想要杀了谢明珠!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之前团团在女官之试上,狠狠地落了黄国公府的面子,才叫黄国公动了杀心。
以至于叫他做出来这些构陷皇后、栽赃陷害、谋杀公主的事情!
“顾全喜,传朕旨意。”
“黄国公府三代以内全杀,其余人等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进京!”
顾全喜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传旨。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尚且在睡梦中的黄国公府上下,都被拿了下来。
只不过抓黄詹的时候出了点小麻烦——黄詹晚上在书房里头收到金吾卫包围黄国公府的消息,惊慌之下想要从密道逃跑,没想到被从天而降的暗卫逮了个正着。
就差那么一点,叫黄詹跑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惊动整个盛京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连夜进宫,会同三省宰相审议案件。
按道理来说明武帝下达旨意应该经过三省的,只不过三省都知道明武帝的脾气,故而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三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此,处决黄国公府三代人的旨意进行的很顺利。
明武帝也不留人到什么秋后处斩,之前叫了人过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如今连夜处理此事之后,第二天,黄国公府上下,齐齐被砍了头。
同时,静安国公府内,顾全喜又带了份新的旨意前来。
大意是徐初成徐初时受了委屈,明武帝赏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又给狠狠地夸了一顿,叫二人午间宫内赴家宴。
这两个人本来就快封无可封——实际上封个太子太傅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但是被徐宁娘阻止了。
徐宁娘知道明武帝的心思,可是经此一遭,她着实不敢让徐家大出风头了。
原本徐家就刻意低调,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做外戚本来就难,更别说做个完全受帝王信任的外戚了。
显然徐家属于后者。
徐宁娘想,要不是二位长兄生怕自己身处后宫,外头没有一个娘家看顾,只怕早就辞官归隐了。
其实明武帝一直知道徐家的意思。
这也是他信任徐家的原因。
一个知道进退的臣子,自然是每个帝王都喜欢重用的,明武帝也不例外。
“说起来,宁娘那日可有怨过?”明武帝放下手头的事情,顺手抱了徐宁娘道。
徐宁娘想了想,道:“是怨的,若不是洛皇弟开口,只怕是自己要钻了那牛角尖才肯出来罢。”
承认自己差一点钻了牛角尖的皇后娘娘,被明武帝好一顿取笑。
谢明珠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不由得轻咳几声。
等帝后二人换了副端庄的仪态,谢明珠这才上前请了安。
徐宁娘念叨着之前谢明珠差一点被人刺伤的事情,拉着人过来好一顿瞧着:
“如今晚上睡得可好?太医开的安神药膳有没有按时服用?”
谢明珠那日因为暗卫出现的及时,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并没有受伤。徐宁娘如此询问,还不是担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母后安心就是,儿臣无事,晚上睡得也好。”
听了这话,徐宁娘越发心疼:
“你要是实在害怕,你就来凤雎宫跟母后一起睡。”
谢明珠正要应了,一旁,明武帝突然开口:
“团团也六岁了,过完年也就七岁,以前的公主自打一岁以后就要放别的地儿头养着的,不也没事吗?”
明武帝这最后几个字说的着实心虚,都有些不敢看徐宁娘的目光。
娘儿俩表示:夫君父皇又在吃醋!
正说着,外头宫人通报,说徐家兄弟来了。
明武帝叫了传,不一会儿,徐初成和徐初时一前一后的进来,给帝后二人还有谢明珠请安。
“行了,都坐。”
“今日都是家宴,随意就好。”
至于谢长熙与谢翊为什么没有过来,则是因为二人这会子被明武帝丢去校场训练去了。
自打发生刺杀一事之后,让明武帝越发觉得,不管以后他的儿子会是下一任帝王还是辅佐兄长的贤王,都得会有保命的功夫。
不然要是哪天碰上暗卫不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就麻烦了。
一同被丢去校场的还有二皇子谢端。
兄弟三个正好加深一下感情,兄弟相残这种事情,明武帝还是不希望看见的。
所以说,明武帝宠谢明珠宠的没边,却对几个儿子如此严厉,也是有这个缘故在其中的。
几个人寒暄几句,家宴开始,席间君臣三人竟是开始互相罚酒来着。
谢明珠在一旁瞧得眼角直抽抽。
没想到父皇与舅舅们私底下还有这么一面,真可惜外头的那些大臣不知道,否则绝对大吃一惊。
徐宁娘倒是悄悄吩咐了人煮醒酒汤送上来。
就这样,一顿家宴,竟是吃了一个半时辰才散。
徐初成和徐初时两个人喝过醒酒汤之后,徐宁娘不放心,叫宫人把人送去之前二人在宫里的居所,又派了如秋如冬去照看。
至于明武帝,自然是留在凤雎宫了。
谢明珠不敢多待,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比如说……父皇发酒疯。
当然这只是想想,至于明武帝会不会真的发酒疯,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呢,能看到的也只有母后。
谢明珠从凤雎宫出来并没有乘坐轿子,难得今儿阳光暖和,谢明珠就这样带了人,慢慢的往回走。
路上正好撞见静言夫人。
静言夫人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谢明珠上前问了句,后者笑笑:
“谢公主关心……咳咳……不必担忧,只是不小心着了风寒而已。”
“太医说要趁天气暖和的时候多出来走走,不然长期坐在启祥宫里头,人也会病的。”
“说起来本公主那儿还有两瓶上好的枇杷露,对于咳疾有不错的效果,回头就叫人送来启祥宫,夫人别忘记喝了。”
“谢公主体恤。”说完,静言夫人转过身,又是一声咳嗽。
似乎怕过了病气给谢明珠,静言夫人不敢和谢明珠多说话,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说起来这宫里头明智的人,静言夫人着实算得上一个。”
谢明珠心里说着。
不过……谢明珠想起来之前发生的刺杀事情,总觉得有些古怪。
虽然说黄国公府因为女官之试而要她的命,又找了人临摹大舅舅的字迹写了封叛国的信想要陷害静安国公府,可是……
明明之前都藏的那么深的事情,好像就突然一下子曝光在了这朗朗乾坤之下,叫人一个措手不及。
何况,那名叫做春儿的宫女——没记错的话,当时她看样子并不像是想要她的命,反倒是故意那样做一样。
可是能有什么理由说明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难不成因为黄国公暗地里杀了她的父母,叫她知道后,所以忍辱负重等候复仇的这一天?
又或许,是有人指使的?
脑海中跳出来这个念头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谢明珠的脑海中所形成了。
若是说黄国公的上头还有人呢?
假设黄国公府上头还有个人,负责控制这一切的话,那么控制的人就非常可怕了。
一个人的心机能够到这种地步,不可能叫人不觉得可怕。
假设,这个人暗地里与黄国公府有接触,但是后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一样,为了避免黄国公吐出来什么不该说的,所以才会故意叫人刺杀她谢明珠,然后演一场戏,苦肉计的戏,好叫父皇雷霆震怒之下,杀了黄国公府上下。
谢明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此人继续兴风作浪,保不齐这朝中任意一名大臣都有可能成为这个人的棋子。
不行,一定要告诉父皇!
谢明珠停下脚步,正要往凤雎宫去的时候,想起来明武帝方才喝了醒酒汤,这会子……她也是打扰了父皇的好事……
敏和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搓了搓手臂。
既然如此,她还是好好的呆在她的明珠宫罢。
——
赫赫托里在明武帝下旨意的前一晚,就得到了消息。
此刻正在郊外策马狂奔。
却没有想到会遇见一个故人。
容慕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