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项梁统领,又看向其余人。
他们所言。
他们所想。
都能猜到一些。
对。
也不对。
不为错。
真论起来,岛夷之地和箕子朝鲜又有些不一样,算起来,箕子朝鲜是有主之地。
只是箕子王族太弱了。
是以,许多人都有前往,箕子王族也没有力量去拦阻,多年来,只能困居王城之中。
在箕子朝鲜盘踞的人,都只是暂居其中,并无将箕子朝鲜独占独霸的心思。
岛夷之地,是无主的。
率先占据这样的一处无主之地,依从大周、大楚以来的道理,谁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大周当年分封诸侯,一个个诸侯国的土地其实很小很小,最初都是微不足道的,后来才慢慢变大。
不是别人赏赐的。
而是一里一里打出来的,一点点开拓出来的。
岛夷之地的些许庶民,他们太弱了,风华不显,宛若蛮夷,待在这里,也仅仅是居住着。
是过活着。
说他们是岛夷的主人,不足够!
现在。
项氏一族来了。
虽没有来这里太长时间,但……这里各处已经打上项氏一族的印记。
也许,岛夷之地以后会为诸夏的其他人所知,而那个时候,岛夷之地必会牢牢握在项氏一族手中。
那些人前来,也做不了太多。
现在!
本该一段时间后才会有的事情,直接出现了。
其他人也要前来岛夷之地,要在这里分一杯羹,这样的景象……谁人喜欢见到?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只要还有一些力量在身,都不会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羽儿正在外面督造各式船只,若是有闻,怕是会更加生气,怕是要直接返回诸夏了。
项梁统领他们的纠结不难想。
让那些人前来,这些日子在岛夷做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无用功。
不让那些人前来,麻烦也不会少。
是以,难有真正的定语!
“范先生,细说!”
项梁隐约有得,又非十分明细。
“将岛夷之地拱手分润诸人,这个结果,应该不会被人选择。”
“真要分润诸人,那……我等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箕子朝鲜就是先例!”
“是以,不能重蹈覆辙!”
“岛夷之地,需要有主人!”
“那些人可以前来,需要遵守规矩!”
“否则,就无需上来了,以少羽还有项氏一族前来的力量,再加上岛夷的地形地势,做到那些还是不难的。”
“尤其,秦国大可能不会插手。”
“秦国之意多简单,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尤其,诸夏之地,现在正灾祸连连。”
“规矩需要立下!”
“如此,诸位又有所思,那些人会不满意,会在诸夏间给咱们找麻烦。”
“我觉无需害怕!”
“他们敢有那样的作为,咱们亦是可以作为。”
“尤其,羽儿先前所谋,我觉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以楚国老世族的强势和霸道,大可能不会接受岛夷之地的规矩。”
“必然有动。”
“这般,一些事情就师出有名了。”
“羽儿的事情也就更加便利了。”
“……”
“眼下,咱们已经在岛夷之地占据先机,那些人得到消息,还要做诸多准备才会前来。”
“人数不会多。”
“那时,他们大可能难以生出心思。”
“但……规矩还是要立下的。”
“接下来若可,江东之地,可以多多前来一些人。”
“那也是咱们所占的先机!”
“同时,将岛夷之地的所有蛮夷之人收服所用,零散汇聚一处,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
秦国不插手,事情就大有可为。
历经多年,那些人此刻就算想要有什么额外的大动作,也艰难了。
箕子朝鲜、辰国之地,那些人皆有损伤元气,想要在岛夷之地逞威风?重现箕子朝鲜的霸道?
不能够。
当初的箕子朝鲜之地,事情之所以不成,就是因为没有一道统一的规矩,以至于秦军攻来,一哄而散。
岛夷之地,不能走那样的路。
都已经占了先机之位,他们又难有当年的力量和声势,所以,有何畏惧?
“……”
“范先生,妙!”
“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份文书上的消息,将我的心扰乱了。”
项梁叹服。
自己所思所想太小了一些,太狭隘了一些,范先生之论,甚佳,也是,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不了,就在岛夷之地打一打!
看谁打过谁!
诸夏间也打一打,看谁会吃亏!
后果?
都知道,若是他们敢做,项氏一族也是可为。
“可……这样以来,咱们不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旁边,传来一语担心。
秦国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是希望岛夷之地乱纷纷的,倘若岛夷之地变了,不再乱了。
秦国那里有别的手段该如何?
秦国水师前来如何?
“那个时候,若是不敌秦国,退走它处就好。”
“人活着,一切都还在。”
“若是不再这里立下规矩,那么,岛夷和箕子朝鲜没有什么差别,将来也是被秦国所占,还是要走的!”
“既然都是要走,那么,自当有抉择!”
“……”
未待范先生出言,项梁已然沉声应道。
岛夷,非长久之地。
早晚都要离开的。
既如此,当有规矩。
就算是秦国水师,若是前来的力量不够,自己也不会离开的。
“从这一次中原之地的水灾来看,各方之力,都倾向于休养生息,就算有心,也不太可能会有太大的力量。”
“楚国之力除外。”
“也许,待一些船只造好,少羽就能回去了。”
“……”
范增再次说着一事。
中原的水灾那般泛滥,那些人无所动,已经可以看出许多事情了,是以,岛夷的事情不需要太担心。
若是放在五年前、十年前,中原之地别说有这样大的水灾,就是稍稍有些变动,都会有人掀起许多乱事。
“休养生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秦国今岁的灾情还真是多,记得数年前天象多有变动的时候,范先生你曾说过,诸夏会有不少的事情发生。”
“对秦国而言,非好事。”
“难道眼下就应证了?”
“不知明岁是否还有?”
“……”
项梁归位一叹。
文书带来的些许慌乱,大体解决。
另外的大事……难料。
从诸夏传来的一份份消息来看,对秦国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坏消息,对自己还有诸夏很多人来说,则是好消息了。
秦国若是不能将灾情很好的处理,必当失去这些年的积蓄的心力,在山东诸郡之地稳固统御之力,也会更难。
秦国是否可以做到?
这个结果……,项梁不想说。
灾情之事,很多。
接下来,可以再来一些。
明岁,也能再来一些。
“天象,万物之征。”
“可知有事,难知确切之事。”
“天象而观,诸夏九州却有大事,接下来还有!”
“……”
“天象推演之事,可听,不可尽信之。”
“未来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数年前,天象那般变动,一些人猜测诸夏间来了机会,是兵戈之事,是诸郡起事之事。”
“现在,或许是灾情之事。”
范增摇摇头。
天星风水万象之论,可为用,不可大用,可以看到一些征兆,实在难知具细。
“以南公那般修行也不行吗?”
接下来还有事情发生?
还是大事?
是什么事?
猜不出来?
项梁多遗憾。
嗯,是否是范先生在那一道上不擅长的缘故呢?那一道上,自己所知……有一人极其通晓。
“南公?”
“亦是难为!”
范增肯定的摇摇头。
自己所得《太乙》残卷,参悟之,有那般所得,就算将整卷《太乙》都细细修行,也难窥日月运转的天地玄机!
大势或可把握,具体诸事……除非身化昊天,和昊天融为一体,真正的与道合真。
成为“道”!
“南公,这些年来一直待在西域,不知何时可以归来。”
“羽儿,也该去诸夏走一走,他手上有南公给的玉佩,或可找到另一半东西。”
“……”
南公,楚国的大智慧之人。
对项氏一族多有助力。
羽儿身上的异样,若非南公给予遮掩,项氏一族就危险了。
唯有那条白色的大长虫至今不知下落,潜龙之气?人皇之力?南公多有叮嘱那件事,希望羽儿可以找到另一半力量。
将那条白色的大长虫杀掉,就能获得完整的力量。
近些年来,羽儿一直待在箕子朝鲜,不为好事,接下来他归于诸夏也好。
说不定就能遇到那条白色大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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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中原水灾还在持续,咱们真的……要调遣力量,帮着秦国将水灾压下?”
“……”
立于高山之巅,头顶交错一处的墨色云层,风卷翻滚,气势涛涛,眺望极远处的城池、村落所在,一语多清亮。
话语间,伸手一抓,便是一缕缕细雨入手,内力护体,隐隐化罡,外在之力不侵。
“中原之地,也有咱们的不少兄弟。”
“他们有求救之讯传来。”
“既然有讯,当有所应。”
“只是一些粮草,好歹帮着他们渡过水灾。”
轻抚手中一柄宛若门板一般的巨大剑器,手臂轻抬,些许的锁链之音震荡。
一语多沉。
多有力。
“那些人求救的讯息,未必为真。”
“自从泗水郡的事情发生之后,数十万农家弟子流散。”
“江南陆丰的墨家之事,就是那般。”
“十年前,万人墨家弟子入南海郡。”
“十年之后,还自认墨家弟子的寥寥无几,北上离开陆丰的更是少之又少。”
“农家弟子,也是那般。”
“多年来,他们得到了田亩,有了崭新的日子,和咱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了。”
“现在水灾如此,又有了联系。”
“……”
内力运转,将手中抓取的些许雨水蒸腾,对于农家接下来赈济中原水灾之事,自己拦阻不了。
要赈济那些是否还是农家弟子的人?
无用?
白费力气?
就算现在赈济了,待水灾过去,他们的日子又会归于先前,又会忘了农家?
自己等人可以得到什么?
何况,还是帮着秦国赈灾?
岂非荒谬?
这段时间,没有派人将中原水灾搅动一番,已经算是助力了。
“农家!”
“农家接下来需要恢复力量。”
“需要走农家最初的道路。”
“他们既然还传来求救的讯息,当自认还是农家的人,起码心中还是有农家的。”
“这一点就够了。”
“至于帮着秦国赈灾,其实,也是帮着咱们自己。”
“水灾如此,诸郡县域乡里皆乱。”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农家的根扎入其中,以待良机。”
“在琅琊、东海等地,农家已经继续拓展力量,难以有更大的作为,唯有中原是好的机会。”
“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件事……交给你最为放心。”
“……”
屈指弹了一下手中的巨型剑器,一股无形之力掠过剑体表面,将浸润、流淌其上的水珠全部化去。
自泗水郡六堂分崩离析之后,多年来,自己一直努力重聚农家之力,努力的想要恢复农家力量。
想要重现农家的声势!
很难!
真的很难!
这些年来,秦国对山东诸郡的掌控越来越强,尤其是户籍民册的束缚,使得农家弟子行走越来越不便了。
继续待在琅琊等地,早晚出事。
当有离开。
近年来,已经将农家之力向着临近琅琊的郡县渗入,有所得,就是太慢!
这一次的中原水灾,天赐良机!
和兄弟多年相知,自己所想,兄弟不会不知道,只是农家内部有一些人不愿为之。
理由,如兄弟刚才所言,还有更多。
“我会尽力而为。”
“农家!”
“农家最初的样子,就是一些耕作在田亩上的人。”
“数百年过去,农家回来了。”
“兄弟,根据消息,在砀郡之地,发现梅三娘她们的踪迹,是否派人将她们擒拿镇压!”
“……”
让自己去做?
事情不难,唯有觉得有些怪异而已。
秦国为了灾情出力,极力赈灾。
眼下,农家也要赈灾?
岂非奇特?
“梅三娘!”
“田言也来了?”
“……”
抚弄手中巨剑的黝黑手掌一顿,梅三娘她们?脑海中直接浮现一些人当年的影迹。
这些年来,她们多不在中原,多在关中,多在渭南,多在什么连山宗!
现在。
她们敢出现在中原了?
梅三娘也就罢了,另一人的行踪更加紧要!
“田言!”
“好像没有跟着。”
“只有梅三娘和那个胖小子。”
“她们在中原行走,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在中原闲逛,可能在收一些门人弟子!”
“也可能是有另外的目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