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柏青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五师姐和七师兄都是很好的人。
况且他能看出来,五师姐之所以跟人下这个赌约,也是为了维护七师兄,虽说最后的结果将七师兄也牵扯了进来,但这也是七师兄自己的选择。
这般相互维护,才算是真正的同门情谊,不是吗?
苏冷雁将盖子盖好,走到桌前拿起一样东西,递给了柏青。
“这是什么?”柏青接过手上的纸,打开:“欠条?”
正是苏冷雁给柏青写的欠条,上面清楚说明自己何年何月借走柏青的六颗固灵丹。
“不是...六师姐,你这什么意思啊?”柏青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意。”苏冷雁道:“但是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因为你是小师弟,所以就白拿你的东西吧?更别提是固灵丹这么金贵的东西。”
固灵丹之金贵,是除了富贵的世家子弟及宗门宠儿外其余人根本不敢肖想的东西。
拿出这么重要的东西,苏冷雁自不会白白让柏青吃亏。
虽说她现在出不起价,但日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份情还上。
“我不要。”柏青将欠条塞还给她。
苏冷雁还想说什么,被柏青给打断了:“六师姐这么做,分明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他别过脸,有些生气。
“瞎说!我正是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才写欠条啊,若是别人,我拿了就拿了,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可是苏冷雁的真话,虽说她也不是见便宜就占的人。
但往往越是在乎的人,才越是舍不得让他吃亏。
“那我问师姐,若是互换位置,你们会如此帮我吗?”
苏冷雁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不清楚我会不会,但五师姐肯定会。”
“那就是咯,所以师姐赶紧把欠条收起来吧,若是再拿出来,我可就真的生气了。”柏青双手抱胸,小脑袋仰得高高的,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苏冷雁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终是妥协道:“好吧,那晚上找机会我们给他俩送过去。”
毕竟许天歌和岑小琴的赌约规矩摆在那儿呢,大白天的给他们丹药也不合适。
两人打开房门时,院子里已没有了许天歌的身影。
“师姐呢?”柏青疑惑,刚才不还在入定中吗?怎么这么快就没人了?
“怕是被师父给叫去了吧。”苏冷雁道。
如她所料,许天歌确实是被苏德寿给叫去了,依旧是用的隔空传音,将正在潜心修炼的许天歌吓了一跳。
得亏她修为早已稳固,若是在突破阶段,搞不好还真会被搞到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早在许天歌和岑小琴赌约刚立下时,苏德寿便知晓了,他们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想不知晓也难。
苏德寿一边感叹自己似乎收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徒弟,一边又庆幸自己收了这么个徒弟,他的人生,已经波澜不惊三百多年了,再有一百多年,若是还不能飞升化神,等待他的便是陨落。
世人只知修仙后便是永生,可这天道万物,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长存不灭,他们生活的世界不能,他们也不能。
对于生死,苏德寿早已看淡,只是在生命的最后时段,能使生活多变一些,也是挺好的。
许天歌到时,正看到苏德寿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发呆。
她没出声,定定瞧着。
苏德寿这人,在许涟漪记忆中便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再加上他平日里不好接近,跟谁都是他杀父仇人一样,是以常常会让人觉得他很凶,不怒自威。
可此时他毫无戒备地坐在躺椅上,目光遥望着远方,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架子,看上去...似乎温和了许多,甚至就连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跟许涟漪记忆中的苏德寿,完全是两幅模样。
“咔嚓。”许天歌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将苏德寿惊醒过来。
他看向许天歌,一瞬间,凌厉的气势又回来了,仿佛上一秒的柔和只是错觉。
苏德寿坐直身子,冷声道:“过来。”
许天歌只得走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
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苏德寿的眼眸中带着笑意:“昨日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怎么不见了?”
“啊?”许天歌猛的抬头,见苏德寿不像是在生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咄咄逼人的是他们。”
“嗯。”苏德寿点点头:“他们的确咄咄逼人,可我指的是你对你师弟。”
“秦施?”
许天歌有些不明白,她对秦施何时咄咄逼人了?
苏德寿道:“昨日那番情况,你为保护师弟特意立下赌约,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不对。你想过没有,昨日那情形,若是秦施不自己站出来,岑小琴也会逼迫他出来应约。”
许天歌这才明白苏德寿所说的“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她说。
苏德寿倒没有继续指责她的问题,而是开导道:“好在秦施这孩子虽说自小受尽了磋磨,内心依旧保持良善,否则,为师还真怕你们师姐弟心中留下芥蒂。”
许天歌没说话。
苏德寿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她全然明白。
昨日那个赌约,的确是她为了不想秦施再收到岑小琴和其他弟子的打压、欺辱才立下。
迫使秦施不得不出来面对,甚至也以身作赌参与进来,若是个心胸狭隘的,是否会认为是她把自己拖下水?
出发点固然很重要,可若万事都以出发点为由、以关心和爱为由,但是过程和目的却伤害了别人,那么,便不算是好事。
苏德寿继续道:“以秦施的修为来说,打败一个严元洲根本不在话下,可问题是,他只是个木灵根。若是在万年前,木灵根在修仙界的强者多到数不清,可如今下界凋零,数千年来突破化神飞升上界的都屈指可数。”
说完,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许天歌此时只觉得羞愧,想起昨日秦施的表现,他分明就是已经做好了输掉赌约,离开朝阳宗的准备。
虽说她不会放任秦施不管,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她,秦施才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那师父...你可有办法?”许天歌试探性问道。
苏德寿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问我了?”
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很生气,不是气许天歌跟别人立下如此大的赌约,毕竟他的徒弟,只要不杀人放火做越界的事情,其余的都好说。
再说了,年轻人,若是没点张狂气在身上,还叫什么年轻人?
他只是气他的徒弟一个两个的都藏着掖着,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反而将他当作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也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失职。
这么一想,竟然也没那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