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很无措,蛇很贪婪。
蛇想要将伴侣也拉入水中。
原本算是冰凉的水,对身体温度本就算低的蛇来说,适应之后,就像是在泡温水了。
在姜念愣神时,又听到一道带着叹息声的,“怎么办啊?”
听着,就像是蛇在烦恼该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可是那蛇尾却一直将她往顾卿礼那里带。
“我身上都是伤。”姜念的手落在他的头上,胡乱的揉了揉,“接连打了三天的仗,好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没有精力解决这些了。
需要靠顾卿礼自己。
想要将人带入深渊的美人蛇清醒了。
竖瞳依旧没有变,缠绕在她腰间的尾巴却松开了。
她还处于虚弱时期,不能够这样。
顾卿礼闭上眼睛,自闭一般的将自己压入水中。
水又往外溢出了一点。
姜念看着浴桶中的人,温声叮嘱,“如果泡好了就出来,我先去睡觉了。”
她确实快要坚持不住了。
如果再不去睡觉,姜念觉得她就要晕过去了。
慢吞吞的挪动到床榻前,姜念就躺下了,盖上被子。
几乎都不需要有缓冲的时间,她就睡着了。
睡的很沉,很香。
甚至都没有察觉顾卿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身上的伤口有轻有重,想要彻底恢复,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李叔在结束后就告老还乡了。
比如,姜念命左右副将领兵,让鸣军驻扎地后退了五十里。,
又比如,鸣军送来了和谈书。
这一封和谈书,是西北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
姜念珍贵无比的交给了杨责,顺带也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太子殿下,等和谈彻底谈拢后,让臣辞官还乡。”
姜家的祖宅在南边。
自从镇守西北,已经很少回去了。
击退了鸣军,算是了却一件大事。
姜念认为,是时候归还兵符还乡了。
拿到和谈书的杨责一顿,他望向姜念,一时没有回答。
如今军中,姜念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若是她辞官还乡,杨责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人顶替姜念的这个位置。
更何况,就算有合适的人选,那姜家军也定然不服。
“将军不再考虑考虑?”杨责想挽留她,“如今刚刚击退了鸣军,西北百姓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若是她日后镇守西北,定然比之前要轻松很多。
“臣心意已决,望太子殿下成全。”姜念双手抱拳,双膝跪下。
态度十分明确。
杨责知道,他劝不动。
“孤记得,你还有两个弟弟。”杨责把主意打到了那两个少年身上。
若是提拔他们,姜家军也不是不能稳住。
“他们如何抉择,臣素来是不过问的。”姜念回答。
如果杨责想要让他们做什么,就只能去将他们叫过来再行询问了。
“孤知晓了。”杨责挥了一下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念知道,杨责这是同意自己请辞的要求了。
走出营帐的时候,姜念的脚步是从所未有的轻快。
以前她是姜家女,是姜家军的统领者,是景国敬仰的姜大将军。
可是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她就只是姜念了。
只是阿父阿母的姜念。
姜家军若是想归家的,便可归家。
若是不想归家,姜念也自然会为他们打点好去处。
姜念要请辞的事情,杨责并没有对外宣扬。
但是到底,还是将姜辞和姜援叫过去,询问了一番话。
之后,他们就来找姜念了。
对于两个少年这个时候来她营帐的意图,姜念再清楚不过。
她把手中的热茶放到手边的桌子上,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少年,
“太子殿下应当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我就不多说了。”
“你们今后是何打算?”
两个少年都是极有主意的人,姜念相信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成算。
“同阿姐一样,辞官归乡。”姜援笑着回答,“仗打完了,早点离开比较好。”
十年内,鸣军应该不会再犯西北。
十年能改变很多事情。
可以让一个对他们信任不已的帝王产生各种各样的猜疑。
臣子不好做,手握兵权的臣子更不好做。
姜援像不喜欢打仗一样,不喜欢官场。
“我也是。”姜辞跟着回答:“只是姜家军……”
只要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不是姜家人,那么姜家军很难不受新任大将军的刁难和刻意分割。
“若是你们不想为官,姜家军必然需要分割。”姜念抿了一口茶,“我会为他们打点好去处的。”
绝不会让被欺负了去。
“那就好。”姜辞最后的担忧也没有了。
“那辞官之后想要做什么。”姜援笑呵呵的看向姜辞,“不如我们也去为商吧?”
景国并不尊崇士农工商这一套。
商人的地位并不低。
为商的人也不在少数。
“为商?”姜辞扭头看着他,无情的戳破他,“你的算术夫子可是见一回念叨一回。”
算术差到夫子看到姜援,就想翘胡子转身离开。
“啊。”姜援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你会就行。”
姜辞又沉默了。
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姜念一边等着两国谈判的最后结果,一边逐渐开始分散姜家军。
每日都在忙碌中渡过。
回到了家中,也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就算和顾卿礼每日都见,他们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往常多了。
不是姜念不想,而是某条蛇现在还处在不对劲的时期。
一日比一日的烦躁。
姜念在空闲的时候,就已经给打理老宅的管家写了信,让他们开始筹备婚礼的具体事项了。
“念念。”开铺子中道崩殂的某条蛇,此时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姜念。
清闲下来的姜念看着顾卿礼,目光落在他躁动的蛇尾上。
每次他情绪有波动时,都能从尾巴上看出来。
“还是难受?”距离上一次提议让顾卿礼泡水,已经切切实实的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一年的十二分之一。
对顾卿礼来说,漫长的像是一年一样。
不可言说的情绪纠缠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这种情况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情况。
“嗯。”顾卿礼点点头。
他抬起尾巴,卷起距离他有一米多远的人,然后慢慢的朝她靠近。
褐色的眼睛还维持着人类的瞳孔,却比平时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念想和渴求。
“念念。”他凑过来,抵着她的肩膀,含住她的耳垂。
姜念坐在原处,瞳孔在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