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远扔掉了三条内裤、两件背心,它们早已破损,当时留着就是为回家的路上用的。
而这三条内裤、一件背心还是完好的。
他的右手四指残疾,却不影响清洗这些小件内衣,站在水池边很快清洗干净,屈起右手的大拇指配合左手,拧干后放在脸盆里,转眼看向那扇窗户。
槐花趴在窗台上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当见他看来急忙缩回头去,她的反应让周知远疑惑,“小当怕我?”
这个判断让他感觉奇怪,端着脸盆回到自己屋里,将三条内裤、一件背心挂在晾衣绳上。
转眼看见书架上的两袋饼干,拿起一袋走出门去,来到窗前打开油纸袋,露出里面的饼干让槐花看见。
槐花立刻转头叫道:“姐、我要吃饼干。”
小当应该藏在窗户旁边,听槐花喊她仍然默不作声。
见她不动,槐花扑过去连拉带拽,经过一番拉扯,小当这张瘦瘦的小脸露了出来,隔着窗户玻璃畏畏缩缩地看着他。
她不看这袋饼干,仰头看看周知远的双眼,随即转动眼珠脸露慌张之色,她怕周知远的这双眼眸。
见她这副神情,周知远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柔情,眼前现出一道瘦瘦的身影。
在梦里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小的时候就是这副瘦瘦的样子。
他疼爱女儿,想尽办法给她补充营养,可她小的时候就是这么瘦瘦的。
想起梦里的女儿,周知远的脸上露出柔情,隔着窗户低声问道:“你叫小当?”
听他问话,小当抬眼看看他的脸,瞧见这张脸上的怜爱之色,紧张的小脸慢慢放松下来,轻轻点点头。
见她回应自己,周知远的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我是对门的邻居,不是坏人。”
小当再次轻轻点点头,发出蚊子般地声音:“我知道、妈让我们叫你周二叔。”
小当的声音很低,好在他的听力极好,对“周二叔”的称呼没意见,轻声问道:“周二叔给你和槐花买了一袋饼干,怎么递给你?”
周知远隔着窗户与小当说话,面前这扇窗户糊着窗缝,寒气尚未过去,不是开窗的时候。
而房门被贾张氏锁上了,应该带着棒梗一起买菜去了。
周知远不想等贾张氏回来,这袋饼干就是给小当和槐花的。
听他询问,小当再次抬头看看他的脸,迟疑一下低声回道:“门边的小窗户可以打开。”
小当接受了这袋饼干,怕他的心理慢慢消除,这是一个好迹象。
周知远笑道:“到小窗那边接着。”说完这话来到门边,看看这扇小窗户,一扇小窗分为上下两层,上面这扇小窗是用来换气的。
站在窗前往里看去,这间屋子挺大,二十余平的面积,室内矗立一堵半墙,将这间屋分为内外两间。
里屋靠窗这边是一席火炕,对面一个木架上搭着两个木箱、半墙这边放着一台缝纫机,对面立着一个木柜,这些设施将里间占得满满的。
而外间摆着一张饭桌、几个凳子和一个铁炉子,饭桌的那一边隔着窗户无法一窥究竟。
这个家的布置很简单,屋里的环境却是一尘不染。
秦淮茹是个勤快人,从小当和槐花的衣着上就能看出,两个孩子穿得干干净净。
周知远轻轻点头,见小当带着槐花走出来,搬过一个凳子放在门边,爬上凳子伸手拨开挂钩拉开小窗,周知远将饼干袋递过去,轻声说道:“慢点、别摔着。”
小当接过这袋饼干,周知远笑道:“将小窗关好,慢慢下地,别着急。”
当他笑着说话时,小当很容易接受。
他笑着说了,小当轻轻点点头,伸手关上小窗扣好挂钩,蹲下身将手里的饼干袋递给槐花,慢慢爬下凳子。
与小当的第一次沟通效果不错,周知远转身往回走去,耳边传来小当的声音:“现在不能吃,等哥回来一起吃。”
听这道声音周知远微微一笑,在四合院的剧情里,棒梗、小当、槐花三姊妹的感情一直不错,至于坑傻柱?
想到这周知远摇摇头,他想多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只是可怜孩子而已。
他在梦里做过父亲,见不得可怜巴巴的孩子。
小当好似怕他,他从了解情况发展到可怜这个孩子,小当让他想起梦里的女儿。
想起梦境里的女儿,那个模糊的小身影仍然无法看清。
回到自己屋里,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仔细回想一番,轻轻叹口气,梦里的一些记忆仍然模糊。
但这是好事,充分证明自己回到现实中来了。
抛开回忆起身走到书架边仔细看看,他的“西游记”、“水浒传”、“三侠五义”和一些历史书籍仍然摆在上面,还有周知宁的“山海经”、“山水图书”、“古画谱集成”......
看看这些书,周知远蹲下身打开下面的柜门,里面放着一卷卷画作,这些画都是周知宁自认满意的作品。
抽出一卷画轴打开,这棵苍松发出松子的香气,松下的白鹤斜睨他一眼,随即傲然而立,凝视层峦叠翠的远山正欲展翅飞翔。
看着这幅画,周知远想起沈澜波,“松鹤图”适合送给他。
他就是松树下的这只白鹤,想要展翅飞翔就先在松树底下蓄集力量吧。
周知远拿定主意,将这幅画轻轻卷好放入柜里,又拿出一卷画轴展开。
一幅“丹凤朝阳图”呈现眼前,蛇头、龟背、九尾十八翅、鹤腿、鹰嘴、鸡爪、如意冠......五色全彩丹凤正是凤阳凤画的特点。
这幅“丹凤朝阳图”色彩鲜艳,丹凤栩栩如生,仔细看去,这只丹凤好似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看着这幅画,周知远想起娄晓娥,她父亲曾是资本家。
这时的资本家仍然有钱,国家先以出资合营的方式将私营企业公有化,再以出资购买的方式全面国有化。
民族资本家受到政府保护,想想四合院的剧本,娄晓娥的父亲应该是位民族资本家,住在一栋二层小楼里,还有自己的轿车。
想到娄晓娥的父亲,周知远突然发现自己反应慢了,刚才就是一个机会。
可又想,“初次见面就可以推销这幅画吗?”
随即否定,“不可以。”
于是觉得刚才的言行没什么错误。
续而琢磨如何让娄晓娥买走这幅画。
这时听见房门处传来响声,转过头去,见周知宁拎着两个布兜走进屋来。
周知宁提前回家,见他蹲在书架前展开自己的画作,淡淡地问道:“干什么?”
周知远随意地回道:“那幅‘松鹤图’我想送给澜波,用这幅画鼓励他;这幅‘丹凤朝阳图’我想送给某人做寿礼。”
“某人?”周知宁诧异地问一声。
“就是某人,成功之后再说是哪位。”
他不能说得具体,周知宁认识娄晓娥,让他知道细节很容易露出马脚。
可周知宁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关切地问道:“跟你的工作分配有关系?”
“有点关系吧。”周知远含糊其辞。
而周知宁不再多问,走到书桌前放下两个布兜,从里面拿出一盏台灯、两个表盒、两双布鞋放在桌上,招呼周知远:“过来看看。”
听周知宁叫他,周知远将这幅“丹凤朝阳图”卷起放进柜里,关好柜门,起身走到书桌旁仔细看看,笑道:“哥的审美水平就是高。”
他拍周知宁的马屁,可周知宁不理他,又将这些东西收进两个布兜里放在炕上,回到桌边沉声说道:“你右手暂时不能写字,我教你左手写字法。”
听他说起左手写字法,周知远惊奇地问道:“左手字也练会了?”
“这只手闲着也是闲着...”周知宁淡淡地回道:“正练习左手绘画技巧。”
他能说出这话,说明左手字已经登堂入室了。
周知远心里感叹,“人比人气死人,一母同胞亲兄弟,在文采上竟然差了一个天地。”
而周知宁却沉声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练字。”
周知宁着急,周知远是干部身份,钢笔字写不好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