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远不想与邻居交往过多,自谦一句“草包”就应该走了,回家洗背心内裤才是正事。
他是这么打算的,却发现自己算错了。
听他自称“草包”,聋老太太的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问道:“有多草包?”
到她这个年纪,说话就没什么顾虑了。
可这话问得周知远措手不及,诧异地看看聋老太太,又转眼看看娄晓娥,两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忽略了一件事,这时的人们讲究谦虚,说问题不说成绩,但没人会说自己是个草包。
遇到一个自称草包的不容易,聋老太太一定要问清这袋草包的问题出在哪?
她俩十分好奇,从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疑问,“周知远有多草包呢?”
见她俩的表情,周知远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谦虚过度也不行。
可这个梗是他埋下的,作出说明的责任也在他,只能无奈地回道:“用稻草编制的袋子,一戳就破。”
他用草包的名词解释来回答问题,通俗易懂。
娄晓娥当然听懂了,捂着嘴耸动双肩。
聋老太太也听懂了,发出呵呵的笑声。
周知远看看聋老太太,一脸褶子舒展开来,这是一个充满童趣的老太太。
转眼看看娄晓娥,不能理解她的反应,“这句话的笑点在哪?”
他还是忽略了一件事,人的思维可以根据某件事或某句话来进行自我勾画。
也就是说,聋老太太和娄晓娥想象出一幅景象,周知远变成了一袋草包。
实现这幅景象需要一个前提,以周知远的形象和气质变成一袋草包的反差太大,这就是笑点。
可他不知这门知识,于是做出一个判断,“聋老太太和娄晓娥的笑点有点低。”
随即认为她俩的笑点于己无关,他应该告辞了,正要说出告辞的话,却听聋老太太问道:“你哥擅长绘画,字也写得极好,你擅长什么?”
聋老太太问话,他就不能告辞而去了,可这话问到他的软肋上,不能说自己“擅长打架”。
打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委婉地回道:“我体育还行,跑得快一些。”
他必须这么说,体育项目多了,用“跑得快”明确下来,不能让我跳远跳高扔铁饼。
可他都这么明确了,聋老太太却说道:“你哥俩倒是文武双全。”
这话就是捧他了,周知远只能继续谦虚道:“您老夸奖,我哥的文采确实极高,我却没什么武力。”
他的谦虚引来娄晓娥地问话,“跑得快是天生的吗?”
娄晓娥不再矜持,可能是低笑点让她放松,竟然主动出言询问。
看看娄晓娥,见这双弯月眼充满了好奇,周知远否认,“不是、平时练的。”
这个答案让娄晓娥更好奇,疑惑道:“你练跑步干什么?”
她竟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聋老太太也是一脸的好奇。
在她俩的认知中,专门练跑步的只有运动员,一般人不会专门练这个项目,跑步谁不会?追上公交车就能将速度练出来。
可周知远竟然专门练跑步?她俩不解。
周知远只能回道:“练跑步是让自己跑得快,跑得快是为了面临危险时能逃之夭夭,别人想追也追不上。”
他不能说跑步能让双腿有力、双脚扎实,更不能说跑步能让自己快速移动提高攻击力。
他六岁练武,晨起第一项训练就是跑两千米,可这话他不能说,可以说“逃之夭夭”。
这话也没错,练习跑步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追得快逃得也快,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等着对方下死手吗?所以跑步很重要。
但聋老太太和娄晓娥不知这句话的内涵,听到“逃之夭夭”,顿时发出笑声。
“哈哈...”这是娄晓娥地笑声。
“呵呵...”这是聋老太太地笑声。
见她俩发笑,周知远只能等着笑声落下在说告辞的话。
可聋老太太笑一会竟然问道:“听说你在高原当兵,参加自卫反击战了吗?”
聋老太太问出了重点,娄晓娥止住笑声专心听他回话。
“参加了。”周知远的回答很简单。
娄晓娥立刻问道:“反击战中你也跑了?”
她没心机,问这话就有讥讽的意味,周知远有逃兵嫌疑。
聋老太太看她一眼,递过一个眼神。
瞧见这个眼神,娄晓娥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看向周知远。
周知远的脸上仍然平静,淡淡地回道:“知道敌寇入侵时为何急三火四吗?”
他提出反问,可娄晓娥不知道,聋老太太也不知道。
周知远给出正确答案:“我们首长知人善任,将诱敌深入的任务交给我,当敌寇入侵时我们边打边撤,敌寇见我跑得快心里不服,就这么一路追进了包围圈。”
待他说出答案,娄晓娥笑得前仰后合,聋老太太也笑个不停,周知远只能继续等待她俩止住笑声。
这次他有准备,等聋老太太和娄晓娥笑声落下立刻说道:“聋奶奶、娄晓娥同志,我还有许多脏衣服没洗,这个点正是洗衣服的时间,告辞了。”
这个告辞理由非常有力,下午两点多钟正是阳光明媚全天气温最高的时间,绝对是洗衣服的良辰美景。
周知远起身告辞,娄晓娥却起身问道:“后面的追击战你也跑了吗?”
看看这张好奇的圆脸,周知远严肃地反问:“知道我们为何冲出了国境线?”
“你带着跑的。”娄晓娥竟会抢答了。
“是啊...”周知远肯定她的抢答,“冲到国境线时没刹住脚。”
“哈哈...”娄晓娥真是一个爱笑的女人。
但周知远这回不再等了,冲呵呵笑的聋老太太鞠个躬转身往外走去,走出房门还能听见两人的笑声。
周知远告辞离去,聋老太太和娄晓娥又笑一会渐渐止住笑声,娄晓娥笑道:“周知远挺有意思。”
随后补充一句:“挺老实的。”
聋老太太笑道:“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称草包,确实挺老实。”
聋老太太肯定娄晓娥的评价,发表自己的看法:“自称草包的肯定不是草包,只是不想说出自己的长处而已...”
说到这顿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像他这个年纪,参加了高原自卫反击战,却不借机自夸自赞,这个性子十分难得,傻柱就做不到。”
聋老太太高看周知远,娄晓娥却不赞同她的看法、笑道:“他的特长是跑得快,除了这点有何自夸自赞的本事?”
聋老太太摇摇头、回道:“晓娥、你没注意他的话,他先说诱敌深入边打边撤,最后说冲到国境线没刹住脚,我不懂打仗的事却也知道,敌寇进攻时他殿后,追击敌寇时他在前,在戏台上这种人就是精兵。”
“精兵?”娄晓娥疑问一声,实在没法将周知远纳入到精兵队列里。
周知远的外貌就不像精兵,秀气的他应该是个文化兵。
在娄晓娥的想象中,精兵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拥有一张宽阔的大脸,一双凶悍的大眼,两只大手好似蒲扇一般,挥舞起来狂风阵阵。
她不赞同这个说法,说出自己的看法。
聋老太太笑道:“人不可貌相,周家两个小子挺有意思。”
她关注周家,一大妈经常跟她说起周知宁,那点小心思她心知肚明。
但她赞成一大爷的想法,周知宁才华横溢,性情却有些孤傲,沉浸在书画世界里不愿与人接触,见到她只是礼貌性地问候一声。
而傻柱就不同了,性格大大咧咧还喜欢出拳踹脚,脾气不好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没少帮她做个饭、买个粮、运个煤、挑个水的,这些活都是他和一大爷干的。
聋老太太倾向傻柱,也知一大妈的心思,周知宁相貌俊雅又才华横溢,人称轧钢厂的“凤”,有这么一个干儿子,一大妈脸上有光。
一大妈的虚荣心挺强,不接受聋老太太的意见,一门心思亲近周知宁,一年多的时间却无寸进。
昨晚周知远回家,一大妈又将目光盯在他身上,一早就来向聋老太太汇报:“这孩子可孝顺了......”
一大妈是跟周家两兄弟耗上了,聋老太太说不服她,却对周知远升起了兴趣。
刚才见到周知远,聋老太太对他印象极好,还觉得周家二小子不简单。
但娄晓娥不以为然,却对周知远的印象极好,肯定他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