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万事俱备
这些将领都是粗豪汉子,说话直来直去,没有顾忌,可以说口无遮拦了,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一口一个小舅子,一口一个裙带关系,仿佛卫青能走到今天,不是靠他的才干,而是凭着妇人的裤腰带似的。
光说还不算,这些将领这些天的怒火全发泄出来了,有人冲卫青大吼,有人怒视卫青,好象卫青是十恶不赦之徒似的。
细细一想,这也难怪,谁叫卫青的作为是如此的让人难以忍受呢?不陪卫青饮酒,要行军法;陪卫青饮酒不欢,要行军法。自从汉朝创建以来,就没有如此怪事,可以说是乖戾之极的事了,要众将不怒都不行。
周阳听着众将的指责声,不由得有些好笑,卫青明明一个“好好先生”,见谁都彬彬有礼,让人称道,他竟然如此作为,激起了众怒。
这都是为了击破匈奴,周阳又为卫青叫屈。从此以后,卫青的名声恐怕不是那么好了。打量起卫青,只见卫青站立当地,静静的听着,紧拧的双眉说明他的心情极为不好。
鸟儿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人为爱惜自己的名声。虽然这是为了击破匈奴,为了民族大业,卫青如此牺牲,很有必要,可是,内心中的情感仍是让他觉得委屈。要是卫青不觉得委屈,那就不是正常的人了,是圣人。
“别说了!”周阳右手一挥,阻止众将再说下去。
“大帅,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呀!”
“大帅,就算卫青是你的小舅子,可是,我们都是随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们能不为了一个妇人,就偏袒卫青!”
众将仍是不失时机的告状,更有人抬出了大义:“若大帅不给我们一个交待,弟兄们怕是不答应!”
“你们怎么说话的?竟敢要胁大帅?”久久没有说话的李广,突然出声,嗓门很高,虎目圆睁,瞪视着一众将领。
不得不说,这话还真有要胁周阳的意思,众将立时发现出问题了,就要辩解,却给周阳阻止:“你们很委屈,这我能理解!可是,你们知道吗?最委屈的是卫青!”
“大帅……”周阳的话才开个头,就给众将齐声打断:“果然你还是向着你的小舅子……”
“住口!”周阳不得不提高声调,厉斥一声,要不然,还不知他们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周阳的话里很有些火气了,众将不由得惊惧起来,不敢再言语,唯有竖起耳朵听周阳说话的份。
“卫青如此做,那是我的授意,是我的意思,是我要他这么做的!”周阳脸色肃穆,沉声道。
“啊!”众将惊呼不已,他们万万想不到,这竟然是周阳的意思,要他们不惊讶都不行。
“大帅,这是为何呀?”众将对周阳是信服的,周阳是打出来的名将,凭着真本事,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他们对周阳只有敬仰,不敢有丝毫别的想法。
“至于原委,我眼下不能告诉你们。容时机到了,我自会让你们明白!”周阳右手指节在短案上轻击一下,道:“凡是给卫青骂了打了的,都有功,就按斩首记功!”
“记功?”一众将领的眼睛瞪圆了,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也会立功,个个如听天方夜谭。
“大帅,你就莫要挤兑我们了,我们不告状了,不告了!”
这事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众将还以为周阳是在为卫青开脱。不能怪他们乱想,实在是这事太离奇了。
“我说是功劳,便是功劳!至于原委,你们会明白的!”周阳脸一沉,大声道。
众将不敢再说了,只得以沉默来回答。
周阳缓缓扫视一眼众将,大声道:“你们听我的号令!”
“诺!”众将轰然相应,声浪直冲云宵,不论他们心里有多奇怪,对周阳的号令,不敢不遵,个个挺起胸膛,昂起头颅,斗志昂扬。
“我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我、飞将军、程将军到达边关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若有违者,斩!”周阳脸沉似水,大声下达命令。
“诺!”众将虽然不解周阳为何下达如此命令,却是没有任何迟疑,轰然领命。这缘于众将对周阳的绝对信任。
“第二道命令,你们一切照旧,遇人便讲卫青的不是,逢人便说卫青作威作福,说得好,便是立功!”周阳这道命直接让众将石化了。
一众将领眼睛瞪圆,嘴巴张大,一脸的惊讶之色,好象石雕一般,连称奇都忘了。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周阳这道命令太过奇怪了,哪有这样的命令?汉朝创建数十年来,就周阳头一遭下达如此怪异的命令,要他们不惊奇都不行。
“大帅,我们不敢!我们不再说卫将军的不是了!”
一众将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道不敢,更有人陪着笑脸,道:“大帅,我们冲撞卫将军,是我们的不是,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周阳沉声道:“这是命令!必须遵行!”
话声并不高,却是不容置信。周阳无数次用这种语气下达过命令,每当周阳如此下达命令,那就是不可更改,众将不得不领命:“诺!”
“第三道命令,从眼下开始,取消休假,所有的兵士回营待命。”周阳眉头紧拧,下达最为重要的命令:“你们亦得归营,准备好作战事宜,随时听候调遣。”
“大帅,可是有仗打?”众将齐声问询起来,个个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眼里光芒四射,战意昂然,更有人兴奋得直搓手,恨不得立时杀上战场。
对他们高昂的斗志,周阳大是满意,微微颔首,大是赞许:“先帝驾崩,单于兴许会趁这机会前来犯边,不可不防!你们要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
要是众将知道汉军这次要直捣龙城的话,一定会兴奋得跳到房梁上大吼大叫,那可是上千年,无数热血志士的夙愿。可是,为了保密,周阳不能现在告知他们,只能如此相告。
即使如此,众将仍是兴奋难已,挥着拳头,大叫大嚷起来:“匈奴要是敢来,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如今的大汉,早已不是以前的大汉了!”
“当年大战时,我们要骑兵没骑兵,要长矛没长矛,要手弩没手弩,要强弩没强弩,如今,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要是这样还让匈奴逃掉了,我们何以面对父老乡亲?”
与数年前相比,汉军是“鸟枪换炮”,战力大幅提升,打匈奴跟砍瓜切菜没区别,东胡一战就得到了证明。众将最想做的便是与匈奴大战一场,一闻是言,要他们不欢喜都不行。
“退下去吧!”周阳挥挥手,众将领命,各自散去。
众将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大叫大嚷要与匈奴决一死战。
周阳听着众将的议论声,不由得大是放心,众将能有如此战意,这仗就好打多了。
“卫将军,可委屈你了!”李广叹口气,宽慰卫青道:“卫将军,你就忍忍吧,为了击破匈奴,委屈算不了什么。”
“谢飞将军!”卫青义无反顾的道:“为了击破匈奴,卫青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何惜区区之名!”
接下来的时间,周阳巡视军队,准备出发事宜,一切都在周阳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需要再有三五日,汉军便可出发,直捣龙城了!
龙城,冰天雪地里,匈奴正在骑射砍杀,冲锋来去,溅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尉为奇观。
军臣单于骑在战马上,打量着热情似火的匈奴兵士,大是欢喜,一张巨口张得老大,笑呵呵的道:“大匈奴有何如此勇士,何愁南朝不灭?”
随着时间的推移,赶到龙城的匈奴越来越多,到如今,集结在龙城的匈奴不下百多万,光是军队就有五十来万了,还在源源不绝的赶来。
再过十来天,赶到龙城的匈奴没有两百万,相差也不会太大。
此时此刻,若是站在城西边的山峰上一望,只见穷极目力处,都是帐幕,都是奔驰来去的匈奴。这还仅仅是能看得到的,看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据军臣单于派出的兵士打探,如今的龙城,帐幕相连,已经足足三百来里了。
在龙城正中央的是匈奴大军,大军以外是匈奴牧民。军队的帐幕因为仿效汉军,极有章法,横成行,竖成列,占地并不大。占地最大的是牧民,他们的帐幕没有章法之可言,东一座,西一簇,凌乱之极,占了绝大部分。
更有一桩奇特处,就是匈奴的军队没有行动,牧民反倒是拖家带口,骑着骏马,赶着牛羊,开始朝南方前进了。
牧民之所以如此做,那是因为他们信心满满,匈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打胜仗,打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汉人的庄稼地将成为他们的牧场。若是去得迟了,就有可能给别人占了,不得不提前行动。
数年前的大战,亦曾发生过这种事情。那时节,匈奴各部在行进中,就在商议如何瓜分汉朝的土地,讨论得热火朝天。如今,这一幕再次出现了,行进中的各部族首领聚在一起,商议如何瓜分汉朝的土地。
一队队匈奴牧民朝南开去,场面极为壮观。
军臣单于看在眼里,大是欣慰,呵呵直笑:“大匈奴这一次,稳胜!走,饮酒去!”
这些天,军臣单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整日里笑呵呵的,要么骑着骏马,巡视匈奴大军的训练,要么就是召集大臣饮宴。
匈奴不可无酒,心情大好时节,更不能无酒!只有饮酒,才能让军臣单于得到满足。
群臣无不是轰然叫好,跟着军臣单于去了王帐。军臣单于叫佣仆摆上酒宴,与群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笑,好不快活!
“呜呜!”朔风吹过,发出呜呜声,犹如怨妇低沉的吟声。
长城内外,放眼一望,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雪原,没有一点活物。
就在一座雪包上,几个汉军兵士正卧在上面,他们浑身为冰雪覆盖,要不是眼睛在转动,还以为他们是雪人,绝不会把他们当作真正的人。
“这么冷的天,要我们守在这里,真够冷的!”
“冷?你冷吗?”
“呵呵!”兵士欢笑一声,大是欢喜,道:“这衣衫也真够怪的,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就象揣着个小太阳,一点也不冷。”
汉朝花费数十年功夫,研制出了一种保暖衣,穿在身上非常暖和,这很好的解决了御寒衣物问题。
汉朝没有棉花,要是有棉花,制出棉袄的话,保暖自然是不在话下。这种衣衫,周阳看了之后,都很惊讶,我们的祖先真的富有智慧,这也能做出来。
有了这衣衫,兵士就少受很多苦寒,不用再受冻。
眼下这几个汉军兵士穿上这衣衫,再戴上皮手套,耳罩,整个人都给保护起来了,除了不得不露在外面的眼睛以外。
“别出声,有人来了!”
“守了这么多天,鬼影都没有一个,哪来的人!”
“那不是吗?”
兵士朝北方一指,果然,只见一队人出现在北方,正朝南方赶来。
“真有人来了!”
“这么冷的天,还去匈奴,真是赚钱不要命了。”
兵士对这几个人不免讥评几句。如此冷的天气里,谁会为了点钱,而去匈奴呢?商人真是赚钱不要命了。
正说间,这队商人来到近前,领头的是一个年青人,他身边的几个人个头高大,极是精悍,很是不凡,兵士诧异不已。
“站住!做什么的?”兵士喝问起来。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聂壹。此时的聂壹,浑身是雪,活脱一个雪人,一张脸冻得红通通的,鼻濞不住往下流,冻得不轻。
“我要见你们的将军。”聂壹呵着冷气,大声道,不住搓着手。
“见我们将军?”兵士可不认得聂壹,大是惊奇。
“快带我去!”聂壹沉声道:“若是胆敢担搁,你可吃罪不起。”
“你这个不要命的奸商,横个屁呀!”兵士眼睛一翻,喝斥起来。
“看看这个!”聂壹手一翻,一枝令箭出现在手里,兵士脸上变色,忙道:“请随我来!”
在兵士的带领下,聂壹一行人打马南驰,没多走多远,就遇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破奴。
一见赵破奴的面,聂壹打马冲了过去,大声叫道:“赵将军留步!”
赵破奴一拉马缰,扭头一瞧,一见是聂壹,脸上顿时泛起了笑容,忙驱马迎了上来,大笑道:“你才回来呀?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聂壹给他的埋怨弄得有些诧异。
“大帅正等着你呢!”赵破奴左右一望,见没有人,压低声音道。
“大帅来了?”聂壹大喜过望。
“大帅早就来了,问过你好多回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估摸着,我得去大漠中找你了。”赵破奴取出一个革囊,递给聂壹道:“还是热的,你喝点,暖暖身子。这么冷的天,你去打探消息,真够苦的!”
“只要能击破匈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聂壹接过革囊,大口喝起来,大声赞好:“这热的喝着才叫好,跟揣着个小太阳似的!快带我去见大帅。”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带你去!”赵破奴点头,道:“随我来吧!”
聂壹打马跟上,两人直朝雁门城驰去。赶到雁门城下,聂壹轻声问道:“大战在即,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大帅把军了调来了吗?”
此时的雁门城里多出了十几万大军,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雁门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汉军已经调集完成,只等周阳一声令下了。
百姓在城门进进出出,和平常没有两样,要聂壹不怀疑都不行。
“难道还要大声嚷嚷?这是为了保密!”赵破奴四下里一打量,身边没有人,轻声在聂壹身边道。
聂壹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不由得大是放心,欢喜无已道:“太好了!连我都没有看出来,大帅这保密之事做得很不错!”
他是第一个知晓军臣单于要趁景帝驾崩率军南犯的人,正是他把这消息告知了周阳,才有如今的汉朝谋划。他时时刻刻在关注着汉军,他竟然没有看出雁门城里调集了十几万汉军,周阳这保密之事的确做得不错。
聂壹和赵破奴匆匆赶到帅府,一进帅府,只见周阳、李广、程不识、卫青他们都在,正在讨论用兵事宜。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汉军要准备的事宜很多,尽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周阳仍是再三推敲,一有空就会与众将商议。
“大帅,你瞧是谁来了?”赵破奴大声叫嚷起来。
“聂壹!”周阳的眼睛猛的睁大了,在聂壹身上打量来打量去,大笑道:“聂壹呀,我一直在等你,你总算了是来了!”
周阳端起案头上的茶盅,递给聂壹,道:“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再来说事!”
“谢大帅!”聂壹接过茶盅,三两口灌了下去,大是惬意,笑道:“大帅到了,大军集结好了,大汉这是万事俱备!”
“呵呵!”周阳他们大笑起来。
周阳到了边关,大军调集完成,就等聂壹的消息。虽然周阳已经派出不少侦骑,可是,说到对匈奴的了解,无人能超过聂壹,他的消息是最为准确的。
聂壹如此判断,无异于是说:击破匈奴,就在今朝!
这是何等的让人激动,让人振奋的话语,周阳他们个个眼睛睁圆,紧握双拳,热血如沸,恨不得立时杀向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