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评又耐心安抚了小塔几句才提出换个地方说话，他已经能感受到有越来越多的在往这里看……就算抛开小塔大人的名头，一本会漂浮的书也足够稀奇。
但是……
纪评忍不住往远处看了眼，还是有点舍不得面包汤，最后匆匆叮嘱了小塔几句，准备按着原来路线去找修女之前说的红布条。
小塔刚飘走，他才一转身……
围观的人群自觉让了一条路。
纪评：……
他觉得他现在好像应该弯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但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如果这些人小声讨论一下还好，那样他还可以偷听几句，但人群安安静静，让人想到肃穆的行刑场。
……停下来不走好像更尴尬，早知道就和小塔一起飘走得了。
纪评选择目不斜视穿过人群专门给他空出来的路，脚下却忍不住越走越快，右转右转……啊，看见红布条了。
战争教会整体的布局貌似相当不对称，从正门进来是一个小教堂，然后是被三个小教堂围起来的训练场，经过训练场直走右转，在所有小教堂的后方才是发放免费食物的地方。
一点也不便利。
这里没人认识纪评，纪评在队伍最后面等了会儿顺利领到面包汤。
战争教会发放的面包汤稀稀拉拉，用油纸卷起来的斗状碗装着，汤底浑浊，漂浮着可能是面包的絮状物质，喝起来寡淡如雪，没多少热气。
他试了下温度，不冰，干脆一饮而尽，然后把油纸还给那边负责回收的修女。
还油纸就不用排队了，只需要放进篓子里就可以，修女在边上头也不抬，熟练的把油纸压平，一点点分离开黏着层，然后铺开叠在一起。
……
肚子里总算不是空空荡荡，纪评往小塔说的方向走，路很好辨认，反正就是往所有建筑物的后面走，离大门越远越好。
教会后面是一片由一圈枯树半围着的空旷雪地，积雪压着枯枝。可能因为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所以也没有必要铲雪，反正按照切西贝尔下雪的频率，今天铲掉，明天又会有新的覆盖上来，毫无意义。
漂浮着的书应该很好找……
一直安安分分缩在手腕上的细根忽而不安分起来，拖着三根藤蔓发抖，纪评还没看见漂浮着的书，先看见了缩在雪里的某个小家伙。
从这里看过去，那块不自然的凸起像被积雪压住的、藏着红莓果的灌木丛，只露出其中晶莹剔透的红果子。
纪评视线往下移，看见了旁边雪地里安静不动乖巧合上封面的小塔。
他有点犹豫。
他不动，玛瑙也不动，只有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细根忽然痉挛起来，止不住的发抖。
纪评：……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慢慢走上前，从一捧雪里抱起玛瑙，有点没忘记同时把旁边地上的小塔捡起来。
玛瑙的触手乖乖巧巧缩在一起，大概是怕滑落下去，有两根搭在他手腕上，而小塔不等纪评把自己捡起来，连忙飘起来，碎了一半的封面猛地翻开。
“您辛苦了，我……我飘着就行。”
纪评没心思琢磨这古怪的气氛了，因为玛瑙用一只触手把缩在他手腕上的细根勾了出来。
！
嫩绿色的细小藤蔓被触手缠绕住，在冷空气中抖若筛糠。
纪评及时出声：“……玛瑙，对不起。”
他认真和漂亮的红眼睛对视，诚诚恳恳地道歉：“路上出了点意外，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非常想来找你，但这世上总有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我也很想违逆祂……可是不能，就只能在路上尽力缩短时间。”
“它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因为当时不知道怎么安置就带回来了，对不起，应该先和你说一声。我知道可能道歉有点苍白……”
纪评把所有触手都抱进怀里，也包括被触手勾出去的细根。
“我不能向你保证没有下次，因为祂总是喜怒无常……”
安静旁观的小塔：？？？
它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主动跑出来找人，应该安静缩在皇宫里温暖的壁炉旁，等待事情结束。
这是我能听的？
纪评不知道小塔的心理活动，他继续做保证：“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也非常非常想念你，或许我们认识的时间对你而言非常短暂，但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很值得珍惜的漫长时间。”
小塔：？？？
玛瑙好像被安抚了，触手挤在一起，甚至开始打结，纪评适时再次提了一下细根：“至于它……嗯，我还不知道它叫什么，我想着……或许可以先找个花盆养着？你觉得呢？”
玛瑙终于含含糊糊的表态了：不行。
？？？
玛瑙的抵触态度如此清晰，完完全全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触手随之开始收紧，于是纪评听到了一声尖锐又短促的求救。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