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探着微光,往窑洞深处走去,风吹着竹林窸窣作响。
就在不远处。
一块凸起的土堆引起了她的注意,土堆旁还有一撮渗人的须发。
她蹙着眉,轻轻的扫去一块硬物上的黄土。
这凹凸不平的轮廓,以及明显棱角。
“这是头骨!”
双手颤抖着继续处理这块和身体分离的头颅,黄土越少。
整个头颅的轮廓就越明显。
由于窑洞内的温度闷热,再加上尸体又被土石掩盖。
尽管尸体表面还算是保存的比较完好,但是估计内部早已经高度腐败。
砰!
“来人,把她给抓拿归案!”
一群穿着朴素,腰别胯刀,大衣上写着捕字。
横跨竹林从中窜出,目标就只有一个,就是站在尸体旁,身上还带着血迹的。
宋眠。
她慌张站起,环顾起四周,现在也来不及跑了。
跑?为什么要跑,人又不是她杀的!
再怎么说,她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大理寺少卿的心腹,倒要看看哪个敢伤她分毫。
嗤笑一声“不用谢我,大致的尸检工作都排查清楚了。”没等她说完。
捕快站在正对面,撸起袖子,起身准备帮她逮捕“你们知道大理寺……”
啊。
没等她说完,两人毫不费力就将声笙的手捆起,这次就像是嘚小鸡一样的嘚起。
任由她双腿在空中摇摆。
“你们敢动我,可知我是谁!”
月落鸟鸣。
太阳照射进狱中的牢笼之中,宋眠坐在脏兮的地面上啃着烧鹅。
没等肥肉吞下肚,看着那名男子朝着狱中走来。
“昨夜睡的还好吗?”
宋眠撇了傅宸川一眼,并未回应。
这难道不是傅宸川的诡计吗?
就为了报复她。
“真巧啊,少卿大人。”
廓太一双眸微眯从外往里走,看着傅宸川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他可是傅宸川的死对头。
长安分部有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称为三法司。
而傅宸川以他的本事同时坐上了大理寺和刑部的头位。
廓太一作为督察院大人,自然是看不上傅宸川的。
“什么风,把你这个闲人吹来了。”
傅宸川眼神紧盯着狱中的宋眠,这次事情多半就是廓太一所为。
“闲人?”
廓太一听完哄堂大笑,“圣上不放心你的断案效率,快马加鞭让我来彻查此案。”
两人的对话,话中有话,明里暗里的互相挑衅。
坐在牢中的宋眠,吃着烧鹅看这一幕反倒觉得还挺下饭。
“不用断案了,人赃俱获。”
廓太一直接把罪名灌上了宋眠的头上,这话倒也不假。
毕竟,那窑洞离长安城远,长安又有宵禁,若不是凶手又怎么能赶巧的就在尸体旁边?
没等宋眠开口。
少卿大人可坐不住了,他可是宋眠的直属上司。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狗?!
你说谁是狗!
宋眠嘟着嘴,眼前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是不是其中一人将她扔在窑洞里。
“若真是宋差史,那圣上钦点的提刑司之位,他不做也罢。”
傅宸川把圣上两字声响加重,手中的蒲扇轻轻扇着。
刑狱司里的地牢闷热,平日里除了审讯特殊犯人以外,根本不会来这。
宋眠踉跄站起,两脸贴在铁门上,“谁知道是不是你把我丢到窑洞里去。”
她的话语小声却还是传入两人的耳绊。
傅宸川撇了眼那小兔崽子,一手的蒲扇直接丢在她头上,“这里还没到你说话的份上。”
她两眼委屈的往角落里蜷了片刻,“那要把死人叫来,我要和他讲话。”
廓太一两眼不削的看着牢里的小矮个。
“你现在都是犯人了,好好想想明日砍头的最后一餐,你要吃什么吧。”
这话瞬间惹怒上了傅宸川,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哪轮得到他说话的份。
“没本事的人,只会乱抓人。”
“既然少卿大人觉得我是在说胡话,那就当着我的面解剖,免得动手脚。”
傅宸川单手一抬,身后的侍卫就把尸体摆放在桌面上。
宋眠轻咳一声,瞥向墙面的锁。
“还不快放我出去。”
小样,她可是抱紧了少卿大人的大腿的人,谁都松不开。
地牢里热闹的很,督察院的侍卫站在了廓太一的身后,大理寺的侍卫站满在傅宸川身后。
所有人都盯着宋眠手里的刀尖。
她双手有些颤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动刀。
“你们确定不回避吗?”
“不必。”
宋眠轻呵一声,刚想说出的话被酝了回去,刀锋朝着腐烂的尸体划下。
刀口划开。
那恶臭宛如浓烟,瞬间飘散在整个地牢内,除了面无表情的宋眠和以外。
所有的人能吐的吐,能跑的跑。
瞬间地牢周围变得冷清了许多。
傅宸川强忍着难受,朝着身旁的廓太一讽刺道:“怎么样,没见过吧。”
“一点味道都没有。”他被臭得两眼彤红,嘴唇紧抿回应着傅宸川的话。
倒也不必如此……
宋眠看着两人宛如小孩般的斗争就想笑。
尸体体内残露还正在挪动的尸蛆,根据这些白肥的蛆体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
“死者的第一个信息就是,死亡时间半月以上。”
她伸手小心得处理着那块分离的头骨,清理的越干净,线索就越多。
这颗头颅和身体一样,大部分都已经是白骨化,下颚处还能看到仅存着一点点的韧带。
端起这颗头骨,细细检查:“头颅的脖颈连接部分,能够看到轻微的咬痕,这种齿痕应该是某种小动物的。”
廓太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眼前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血腥了。
宋眠翻开白骨连接仅剩的皮肤。
很有可能是,尸体被掩埋以后,没有多久,就被附近饥饿的小动物翻开。
撕扯才导致了头颅和尸体身体分开。
她将头颅放在了身体的尸体上端,颈椎这块,大致粗略的量了一下死者的身高。
“这人不高,骨骼像是大人的模样,但身高却是孩童状。”
“诡异的很。”
宋眠继续往脖颈的横切面看去,除了小动物咬痕以外还能够看到一道刀伤。
她指腹指了指头颅和颈部衔接的部位,皮下有些小规模的创伤。
“伤口处还算比较完整,差点就割伤脖颈的命脉处。”
“这可能是致死原因。”宋眠话语落下,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这样窑洞内可能还藏着凶器。”
廓太一不由的把眼神往宋眠身上看去,没想到瘦小的宋眠面对尸体的时候竟然这版不同。
利刀小心的划开她内脏深处的薄膜,这具尸体的心脏和肺部处,都出现了明显的点状性出现。
“是窒息死亡。”
宋眠酝了酝喉,声音有些沉重,“这尸体古怪的很,身上出现了可能造成死亡的致命伤。”
傅宸川小心的往宋眠身后靠了靠,微眯着眼说着“看来凶手对死者,恨之入骨。”
“等等,此话怎说?”廓太一有些慌神,往前稍了稍,双手遮着眼。
宋眠轻叹口气,仿佛看到刚入她大理寺时傅宸川的模样。
“就是说死者生前和人发生了冲突。”
“对方用利器割伤了他的颈部,再对她进行掐或者绳子拉拽导致死亡。”
廓太一微微的放下遮挡着的手,往傅宸川身后站了站。
宋眠眼神顿时一黑,“或者也可以说,有两位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