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简霏在赌,赌闫肃会不会回来,她不信他会狠心走了。
“嘭”!
那是防盗门被重重关上,发出的声音。
简霏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他居然真走了!
爬起,冲出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格格站在椅子上,朝着门口的方向,轻声叫着。
他是真的走了!
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怔忪地看着门口,心好像都不跳了,慌乱不安。
闫肃上了车,点了根烟便抽,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去向何方。
他现在就好比孤身一人进了撒哈拉沙漠,眼前迷茫一片,不知该何去何从。
手机响了,是下属打来的,有案子。
——
闫肃赶到现场时,犯罪嫌疑人几乎全部落网了,听到同事说,仓库后门还有一个,闫肃立即奔去。
“老大!这群是聚众吸毒的,还没落网的是头儿!”同事大黑边跑边跟闫肃汇报。
闫肃冲他使了个眼神,意思分头行动,大黑很快穿进另一条胡同口。
当大黑找到闫肃时,那犯罪嫌疑人已经被闫肃打趴在地上,跪地求饶了,而闫肃居然还拿着手枪指着他!
大黑连忙掏出手铐,迅速上前。
此时,闫肃双眼模糊,双手手背青筋暴起,大黑抬头时,见到他的表情,直觉不对劲。
“老大!”他叫了声,闫肃双手握枪,冲了上前!
“老大?已经被我制服了!”见闫肃额头上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大黑不免心惊。
说话间,闫肃已经把子弹上了膛!
“老大!你这是要干嘛?!”大黑大惊,见闫肃朝着嫌疑犯开枪,手脚灵活的他,立即把闫肃推开!
闫肃没倒下,看到大黑,猩红的双眼里迸发出狠戾!
“砰!”
一声枪响,子弹射.进了大黑的左小.腿,闫肃拿枪,又瞄准犯罪嫌疑人。
所有赶来的同事,都惊住了!
而闫肃,还呈瞄准射击的姿势,对准嫌疑人。
汗水大颗大颗落下,他的心神渐渐地恢复,好像有了理智。
“老大?”
“大黑!”
同事们看到受伤的大黑,喊了声,大黑忍着痛,满脸不解地看着闫肃。
这时,闫肃双手举起,呈投降姿势,手枪被他丢在了一旁。
“老马!把我拷上!”闫肃大声命令。
众人迟疑,老马也犹豫。
“愣着干嘛?!这是命令!把我拷上!”闫肃爆吼。
老马上前,闫肃双手已经伸到了跟前,“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老马不行动,闫肃拿过手铐,主动把自己一只手给拷住,又拷了另一只,“赶紧向陆局报告,说我打伤了大黑,故意的!”他平静着说道。
老马听得一愣一愣的,闫肃走向大黑,“兄弟,对不住!”目测大黑的小.腿,还在流血,他沉声说了句,转了身。
“老大!你丫到底,到底怎么了?!”大黑咬着牙问,疼得满脸是汗。
闫肃一言不发。
——
混乱的夜晚,闫肃双手被拷着,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陆启正半夜赶来,欲给他解开手铐,被他拒绝,又给他点了根烟。
“发作了?”陆启正在对面坐下,眉宇间参杂着愁绪。
“不知道,大黑是我打伤的,也差点把那嫌疑人给毙了。”闫肃平静道,大口吸着烟。
“你这什么态度?!发作是不用问的!你得被隔离了!我现在就联系国安部,通知你的家属!”
“不成!我不想让简霏知道!”闫肃站起,激动地吼。
“你不想让她知道,那还有什么办法?!”陆启正也气了,虽然组织上,不会告诉简霏真实原因,但是,私底下,他觉得该跟简霏透露。
“她不能知道!我tm不想让她再等!”闫肃脑子混乱,但,这一点,他非常坚持,他想起了她的初恋高晔。
陆启正刚要开口反驳,闫肃又开口。
“让我坐牢吧!我伤了同事,犯罪了……”闫肃低声道,又坐了下去,和陆启正说了一堆话。
——
闫肃开枪打伤了同事?
简霏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啼笑皆非,因为她做梦都不会梦见这种事。
闫肃,多正义、负责的一名人民警察,怎么可能开枪打伤同事?!
可,等她到了公安局时,接待她的办案人员,清清楚楚地说了,闫肃确实犯罪了,让她立即给他请律师,因为证据确凿,检察院的批捕命令已经下来了。
“我见你们的局长,陆启正!”简霏从小不是被吓唬大的,大院长大的红三代,遇到这种事,仍旧淡定,气场十足。
很快,被接待人员带去了局长办公室。
“我上次就说了,他肯定又被派去执行什么鬼任务了!您还跟我打游击!”简霏以为,闫肃被抓,是公安局对外的一个幌子,实际上,他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陆启正看着不远处的简霏,不禁有点佩服,这简霏,对闫肃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
“抱歉,这次是真事儿!我们怀疑闫肃涉黑,打伤自个儿同事,企图放走犯罪嫌疑人。”陆启正闫肃道,“我也是,没想到啊……”末了,感慨了句。
“陆启正!你丫别给你台阶你不下啊!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没问题,我这个家属百分百地支持!但别特么这么骗我好吗?!我是他老婆!你们这样,不觉得太特么不仗义,不人道,不是爷们吗?就你们的任务是任务,我这个女人不是人是吧?我的心是城墙做的是吧?!”简霏气了,冲上前对峙着陆启正,一股脑地吼,咬着牙,气这帮眼里只有任务的混蛋!
穿着深蓝色警察制服的陆启正,表情仍然严肃,“我和闫肃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如果他真是去出任务的,我不会瞒你!我知道这事时,也惊着了,但是,人证物证都有,关键他自个儿都认罪了!”
“陆局长,我看你不去做演员倒可惜了!他犯罪,动机呢?!他干什么要涉黑?!活腻了吗?!你们能不能编点有智商的理由来唬我?!”
简霏仍然不信,就算她能相信闫肃会对他变心,也不会相信,闫肃对这份事业变心的!
“他还在审讯室,被关着,要不,你去问他?我给你这个探视的权利!”陆启正沉声道。
简霏当然答应。
——
第一次看到闫肃穿着黄色的马甲,戴着手铐,一身颓靡的样子。
“演得倒挺像的啊……”简霏幽幽讽刺道。
闫肃抬起下颌,表情略显复杂,嘴角微微上扬,“你不信我会犯罪?人啊……总是会变的!”
他开口。
“啪”!
简霏上前,扬手一挥,打在闫肃的脸颊上,表情凶狠,闫肃的头侧着,这一巴掌,很疼,但,疼不及他的心!
他心疼简霏对他的爱和信任。
“闫肃!你丫给我说人话!我就知道前天晚上,你那是故意跟我演戏的。说吧,这次去多久?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简霏虽然是个小女人,但从小到大是听我家老太爷那套革命理论长大的!我特么思想觉悟不比你的低!”简霏气愤道。
“简霏,你可拉倒吧!我早就变了,我做警察,一月那点工资都不够给你买只包的!这么跟你说吧,之前那次做卧底时,我已经黑了……甭再幼稚了!那晚,我是去夜总会了,他们那有个女的,我*。”闫肃一副不要脸的样儿,幽幽道。
简霏抬手又要打他,他这次躲开了,“你们眼瞎吗?!她打我了,看不见吗?!”他冲看守他的警员咆哮。
眼前的闫肃,陌生得让简霏发憷。
她仍然不信闫肃会变质了!
“演!你给我接着演!混蛋!闫肃,你混蛋!我简霏当初肯定是眼瞎了,勾搭你这个混蛋干嘛?!”她怒吼,眼眶涨红,声音沙哑。
“我想着,结婚后,跟你一起过着恩爱的小日子,时间成熟了,要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成.人,一辈子就这么细水流长地过了。结果,你这是又回到那条只顾着你自个儿的那条道上了,完全把我当外人了哈?”她坐在他对面,边说着边抹眼泪,声音沙哑。
闫肃的心绞着疼,尤其听到“孩子”这样的字眼。
“别说这些可笑的了,现在的生活早就满足不了我了!做好我坐牢的准备吧,要不,离了,夫妻一场,看你孤独终老也不是个事儿,离了,你还能再找个。”
“找你.大.爷!闫肃,你tm还能讲人话吗?!”简霏恨不能再给他几个巴掌!
这时,门口有了动静。
“爷爷!”看到闫的爷爷来了,简霏连忙迎上前,老人手里拿着拐杖,朝闫肃就挥去,那拐杖不停地敲着闫肃,他不停闪躲,最后躲去了墙角,像丧家犬似地蹲在那。
“打死你个混账!你个败类!闫家的败类!”闫老太爷的拐杖不停落下,他也不停地吼。
“爷爷!他是在演戏!”简霏也茫然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念,上前,依然心疼闫肃被打,也怕老人家伤了身子。
老人家气喘吁吁,冲拐角处的闫肃吐了一口口水,“你个杂碎!你对得起霏霏吗?!你对得起死去的爹妈吗?!啊?!”
“爷爷,他是在演戏。”
“霏霏,跟爷爷走!”老人心疼地说了句,拉着简霏走,闫肃还蜷缩在拐角处,简霏看着他,于心不忍。
“闫肃!你特么就算对得起这份事业,也对不起我们!”简霏吼,好恨他的责任心!
更恨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天大的任务,跟她说清楚,让她放心不就好了?非要演戏!
“霏霏,人啊,会膨.胀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他复职了,跟你一起开那个餐厅,多好!”车上,八十多岁的老人,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道。
“爷爷!他真的是要去执行任务的!”
“我打听过了,是真事,那小子有点权力就膨.胀了,跟黑势力勾结……”老人家声音颤抖,咬着牙道,满心愤慨。
简霏不住地摇头,她仍然不信,闫肃真犯罪了……
——
简霏不相信的事,却像真的似的,继续发生着。
居然收到了法院的开庭通知。
她懵了。
看着闫肃戴着手铐,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被审问着,她以为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大黑当庭指认是闫肃开枪打伤他的。
接着,还有娱乐场所的女服务员出来,说和闫肃的地下关系已经有两个月,每次都是闫肃告诉她警方的行动,她再转告上级,她还是闫肃的*。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了!”坐在旁听席的简霏突然爆吼,法官敲着锤子,简霏被法警拉出了法庭。
“我不要听……假的!他们在演戏!”
“肥肥!”刚得到消息的虞希和沈霖渊赶来,看着满脸泪水,靠在墙壁上的简霏,心疼地喊。
他们才知道闫肃犯罪了,第一时间的反应和简霏的一样,不信闫肃会犯罪。
但是,沈霖渊让顾沉漠查了,每个案件都有编号的,演戏不可能演这么逼真的,何况,闫肃一直被关押着。
“三哥!三哥,你关系多,你帮我看看,闫肃他到底怎么了?!我不信他会犯罪!”简霏爬起,抓着沈霖渊的手臂,激动地问。
“霏霏,三哥现在就想帮你教训那个畜生一顿!”沈霖渊沉声道。
简霏的心又凉透了,眼前一片黑暗,她晕了过去。
——
后来的庭审,她没去,只知道闫肃被宣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
简霏足不出户,不吃不喝,每天抱着格格,坐在沙发里,发着呆。
她还像活在了梦里。
门是被沈霖渊撬开的,把快要脱水的简霏抱了出去,送进医院打营养针。
他怕简霏会像当初失恋那样,把自己饿出病来。
何堇尧带着卢浅悠来看她,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想到了自个儿犯的错,很后悔用了手段拆散了她和高晔,不然,跟高晔也比跟闫肃好!
“我要见闫肃。”
住进医院三天,她终于开口,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
“先吃点东西,吃了,我保证让你见到他!”沈霖渊威胁道。
简霏看着面前的食物,伸手要拿,虞希连忙上前,端起粥碗,拿着勺子喂她。
“肥肥,你要振作点……”虞希不懂怎么安慰她,闫肃确实是去坐牢了,他们都查过了,这情况还和沈霖渊当初的不同,闫肃犯罪,是自我膨.胀,是变了心,对简霏也是。
这要简霏如何振作?活着还有什么念想?如果换作是她,也肯定崩溃。
可怕的不是等待,而是生无可恋。
“我不甘心……我还不甘心……我要见他……”简霏哑声道,说完,含了一口粥。
“三哥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你慢慢吃点。”虞希红着眼劝道,心疼简霏。
她就是表面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看起来很坚强,但心也是玻璃做的,脆弱得很。
为了初恋,她能从一个胖子变成了瘦子,何况是闫肃!
她很怕简霏会撑不下去。
简霏的眼泪,大颗滚落,有的滑到了嘴角,被她咽下了。
又苦又咸的滋味。
“我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闫肃背叛我了,背叛他的信仰了……”简霏脑子里想着和闫肃曾经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恨,抓心挠肺的感觉。
一开始,他不理她,很拽的样儿,后来,答应跟她交往了,对她那是百依百顺。
尤其婚后……
“我也不信,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啊……可能,这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了……都说,闫大哥是因为当官了,越来越膨.胀,才会这样……”虞希哑声道,她都开始怀疑爱情了。
而简霏,本就是一个被爱情所伤的女人,好不容易从空窗多年里,喜欢上一个男人,等了他那么多年,以为终于修成正果了,结果又被背叛了……
一直怕受伤,到头来,还是受了伤。
沈霖渊把虞希给拉开了,“胡说啥呢!你这是安慰人吗?!”他低声喝斥已经在抹眼泪的小女人。
虞希瞪他,女人就是这样,那么专情的闫肃都能变,她不禁怀疑,眼前的沈霖渊,哪天会不会也会*,或者做犯法的事!
沈霖渊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走去简霏跟前,他这个当哥的亲自给她喂饭。
——
闫肃已经被移交到快出京城的一间监狱了。
虽然已经是炎热的夏天,简霏却穿了很多,嫌冷。
单薄的身子,穿着长袖t恤,外面还套着一件牛仔服,在沈霖渊夫妇的陪同下,进了监狱大门。
因为打点了点关系,闫肃跟她不是在一般探视窗口见面的,在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沈霖渊和虞希也进去了。
过了十分钟,才听到金属声。
那是戴着脚镣的犯人走起路来,发出的声音,沉重而压抑,简霏一直垂着头,感觉对方在办公桌对面坐下了。
虞希和沈霖渊已经看到了闫肃,光头,戴着手铐,穿着烟灰色有白条的囚服,囚服胸口有编号。
“三哥、小.美人,你们先出去,我想跟他单独谈谈。”简霏开口,淡淡地说道。
她瘦了。
闫肃的双眼淡淡地扫着对面的女人,一股鼻酸和心酸涌上,他攥紧拳头。
最近爆发的次数越来越多,通常都是被科研人员锁在铁*.上的,不然,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事,镇定剂有副作用,他们不给他用。
沈霖渊和虞希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名狱警,简霏抬起头,刚好对上闫肃的脸。
瘦削的,黝.黑的脸。
闫肃扬唇,露出一口白牙,“还没把我忘了?十年啊,妹妹,赶紧改嫁吧!我这是为你好!”
他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笑着说道。
“忘了……恨之入骨,会忘了吗?那除非,我死了吧……”简霏淡淡地说道,看着对面的闫肃。
闫肃又笑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女孩似的?”
“闫肃,你真跟那个女人尚过*?”简霏轻声地问,对于她而言,这是最最不甘心的。
闫肃微愣,“当然!还能有假?在外面尝过了野味儿,再回家里……你就……没一点胃口!”
他佯装道。
所以,那晚半途而废,是因为,在外面有人了?
“你那晚没承认在外面有人。”
“傻.瓜,我这次要是没暴露,还一直瞒着你呢。”闫肃讽刺道。
这时,简霏站了起来。
狱警连忙上前要拦着她,“我就想近距离跟他说两句话。”她看向狱警,笑着道。
“小姐,这不可以!我们有规定!”
狱警的话刚说完,简霏已经来到闫肃的跟前了,她捧住了闫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