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头晕,一个说难受。顾斯城眯了眯眸子,难道女人只有这种借口么?闪躲他深邃的眸光,沐之晚垂着头偎在他怀里,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模样都是恳求。
他却淡笑,挽着她的身子走上台,明亮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俨然一对璧人。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却是男人唇角扬着的笑,让沐之晚有微微的不解。
顾斯城修长的手指抚过女人带着几分凉意的脸颊,温柔的声音中透着宠溺。他就这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亲昵,让她有些怔然。定定的看着他,见他平淡的眸光里是多年以前的缱绻温和。掀唇,每一个字如温暖的弦,撩.拨了她所有的心绪——
“晚晚,生日快乐。”
沐之晚心里一暖,莫名的觉得自己会迷陷在他的声音之中,他的眼神之中。然,本浅浅扬起的笑靥在听到男人下一句话时,深深止住—鞅—
“Authority一半的股权,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男人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有名媛低声惊讶的声音,还有细声交谈的私语。要知道,能拥有Authority的股份已经是一种荣耀,如今,这个男人,只为让他心爱的妻子展露笑颜,不惜将半壁江山赠送于她。这是,青城之前从没有过的先例。就连,冷西爵只怕也做不到。
只是,这样的礼物,从不是沐之晚希望的旎。
凝着男人若有若无的笑意,沐之晚感觉到身子里徒然升起一股冷意。一半股权,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这对于其他女人来说是代表着多大的荣耀,但对于她,沐之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他以为,她要的是这些么?
呵……Authority总裁还真是,宠爱无度。只怕以后在青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男人的深情了。那末,她呢?以后在青城,自己是不是又多了一个荣誉——用美色换来钱权的女人。
送她,她从未说过想要。但所有的人,只会以为是她梦寐以求。从此,这段婚姻,被加上了权利与金钱。顾斯城,你是这么来衡量这场婚姻的么?
“恭喜顾太太!”
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的话,引来了其他谄媚的人相继相同的恭维。沐之晚只觉得慎人的可笑,一句恭喜,真是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这场生日宴,是沐之晚二十五年来过得最盛大的一次,却也是最心寒的一次。那个温文优雅的男人,始终挽着她的腰,给予她万千宠爱。而她,几分苍白的容颜下,是最难看的笑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这样可笑的晚宴的,沐之晚极倦,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晚宴散了的时候,她看到了慕衍琛勾着阴柔的笑,看着自己。避过那让她不知为何怯弱的目光,沐之晚睨了眼四周,冷西爵走了,和他的妻子一起。而乔家,似乎也早早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女人刻意将身子往窗子边的位置移了移,有意和男人保持了一点距离。
顾斯城唇瓣的弧度拉淡了一些,温柔的哂笑说道:
“不冷么?”
说着,大掌已贴上女人仅着纱裙的背。女人始终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冷?这裙子是他刻意挑选的,这会儿子倒问她冷不冷?
睫毛扇了扇,沐之晚闭了闭眼,淡淡回道:
“不冷。”车里有暖气,怎么会冷。顾先生这招,不免有些老套无趣。
眉目一沉,看来小女人是不准他碰她了。沐之晚看了窗外的夜景,想到了什么,从镶了水钻的包中拿出那个盒子,递给顾斯城,冷声说道:
“这份礼物我不要,你还给慕衍琛,太贵重了。”
她有意咬重太贵重几个字,其实是别有所指。顾斯城岂会听不出妻子的小心思,如果说慕衍琛的钻石项链是贵重,那他Authority一半股权,岂不是更加让她受之不起?不拒绝他的,却用了委婉的方式嘲讽了他的作风,看来是学聪明了些。
“生日礼物,不能还。”
他说的,是这条项链,也是他的那份礼物。沐之晚扯出一抹苦涩,不能还是么,好,她明白了。打开车窗的时候,女人看也没看就把那盒子扔出窗外,司机听到了声音有降速停车的动作——
“继续开。”沐之晚的声音中不带半分犹豫,司机只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车子在高速上继续行驶。顾斯城薄唇淡漠的拧起,晚晚,你以为扔了一条项链,能代表什么吗。什么都不能改变,我要给的,你无法拒绝。
“呵……看来你很讨厌慕衍琛。”
不,她不讨厌任何人,只是不想接受而已。女人清浅一笑,凉声回他:
“嗯,是很讨厌。”
回到顾宅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她回了房间就把房间的门从里面锁上了。今晚,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镜中的自己,妆颜和出去时一样,可沐之晚却觉得,此刻镜中的女人,有些丑陋。
将盘起的头发肆意披下,正想换下这长裙时,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这三年来,时常出现的号码。冷西爵,给她打电话了。咬唇,最后还是决定接通电话。
“喂……”
“你在哪?”
呵,冷西爵问她在什么地方不觉得好笑么。她当然是,在她自己的家中了。
“你有事么?”如果打来只是问她在哪,那沐之晚选择挂断电话。却是听到男人一声冷笑,讥诮的冷语传来——
“沐之晚,顾斯城给你的东西,你稀罕么?还是今晚准备好好在床上回报他?”
这算不上什么难听点的话,却是沐之晚第一次听冷西爵这么说她。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冷先生,和你有关系么?”
她现在是顾太太,和自己的丈夫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就当是她稀罕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好了,就当是她贪图利益行么。她要怎么在顾斯城身下承.欢都与旁人无关!
“沐之晚,你真贱。”
冷西爵的语气中明显是愤懑与愠怒,多年的真心付出却抵不上顾斯城的一半股权是么?沐之晚,这就是你衡量爱的条件么,如此廉价!那他呢,只要她说,他一样可以给出她想要的一切。凭什么就只允许是顾斯城!
盈眸底下是点点猩红,看吧,连冷西爵都这么以为了。呵,是贱啊,不然怎么就非要赖在顾斯城身边不肯走呢!心口,像是有刀子在刻画,划下一划又一划,刻出来的字眼,印在脑海中,无法消散。贱,说她贱是么。
“对,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可冷西爵,你掏心掏肺的爱我这么多年,不也一样贱么!”
所以,有什么资格骂她!
“我以后不想再和你说话了,再见。”
如果每一次都是需要侮辱对方才是彼此的谈话方式,那么她选择沉默,选择拒绝和他说任何一句话。但冷西爵的声音始终比她快一步,在女人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冷凛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急切,甚至染上了莫名了的深意。
“沐之晚……”
女人的动作微微一止,静音不说话,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他沉暗的嗓音,字字落在沐之晚心间:
“也许你可能不需要,但这几年,我还从来没对你说过这句话……”
“生日快乐。”
最后的那四个字,带着的语气,是沐之晚为之一颤的。对于冷西爵,她从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该恨还是该忘。但她,同情他,应该说,彼此都是可怜人。
“谢谢。”如果是真心的祝福,她会收下。只是沐之晚想,要是早点知道日后冷西爵会是那样的结局,她也许今晚应该多听他说一些话,哪怕多一点都足够了。
合上手机的时候,女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绪什么。当抬起眸子看向镜子的那一刹那,明显被吓得不轻,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甚至,连他进来的声音都没听到。不对啊,她不是已经把门反锁了么。
顾斯城徐徐走近受了惊吓有些脸色发白的女人,也不知她是真的受惊还是怕他,男人微微带着不悦的神色中透出的几抹冷凛,温热的指腹覆上沐之晚绯红的唇瓣,来回摩挲着。
“在你和其他男人打电话的时候。”
“你,都听到了?”
“你的隔音效果做得不错,我没听到。”他口中所谓的隔音效果就是,锁门。沐之晚掀唇想解释,却有些无力。她哪里会知道冷西爵会给她打电话,锁门只是不想看到顾斯城而已。至于男人所说的没听到,她冷笑出声,谁信呢!
“顾斯城,你说话就不能直接一点么?”她真的很不喜欢去猜测,如果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相处说话都要暗喻假喻,那真的很累。她不确定,能不能继续这样的日子。
他的长臂环上她的腰自下而上抱起她的身子,沐之晚还没回神,已感觉到背抵上了大床的柔软。顾斯城沙哑着声音道:
“晚晚,我从来只有做的直接。”
女人深深屏气,该来的总是躲不掉。作为妻子,她的确不应该拒绝。况且,拒绝的下场,早上不是已经深深的体验过了么。很痛很难受,她不想再承受一次。
“是不是任何的问题,你都只会用一种方式来解决?”
她安静的沉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哑声问道。而顾斯城的笑意,邪肆中满是强势——
“你认为呢?”
沐之晚只是笑,笑得凉薄。而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地朝她的肌肤上袭来,碎碎落落的痕迹,让她的心绪,开始紊乱。
“晚晚,你是我一个人的。”宣告着他的主权,沐之晚手指微微曲起,想说什么,但又忍下。直到那紫色的长裙在他温柔而又粗.暴的大掌中撕去,她咬牙,终于将那句话问出了口——
“你爱我么?”
你,爱我么。
请原谅我这么问,因为现在的沐之晚,已经真的不确定,你是否还如故。我从未怀疑过我们之间的爱,但今晚,你做的那些,真的有爱么?还是说,你的爱,就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顾斯城挑开女人最后的衣物,却在听到女人问出这句话时,那双眼眸,反倒染上了迷离。似乎,沐之晚说了一句,很好笑而又让他很不解的话。
爱?这需要怀疑么?
“今晚你给予我的一切,都及不上这个答案重要。顾斯城,回答我。”什么钻石项链,什么奢侈晚宴,什么一半股权,她都不要。只是稀罕的,只有这个答案而已。
“爱或不爱,晚晚你感受不到么。”
书上总说,爱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真心去感受。可是,她哪还有真心,哪还拿的回自己的真心啊!就算有,也被迷失在他的攻陷中,失去了方向。
“不过三个字,有这么难么?”末了,女人扯出苦涩的笑,一字字坚定而又染上悲痛:
“顾斯城,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之间,是没有永远的。”
哪怕,他欠她的,都用自己的方式还了。可终究,无法回到从前。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永远无法破镜重圆。哪怕,他们曾经彼此深爱过,渗入骨血;哪怕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在一起,终是输给了命运的无可奈何。
“嗯,”他悠悠回了一个字,身下的动作微微挺进,沐之晚蹙眉,却是听到男人贴在她耳边的厮语,让她难以忘记——
“永远,不一定是活着。”
盈眸颤动,想发出的声音被男人的吻淹没。很快,情.欲蔓延了整个房间,夜无眠,满室旖旎缱绻。
永远,不一定是活着。
晚晚,如果死了,也许就真的有彼此的永远了。
***分隔线***
乔云嫤洗浴后就在床上看着书,想到今晚太过戏剧的一幕幕,就心烦意乱。父亲的神态,似乎是意料到慕衍琛会来,但又似乎不是。问他出什么事,却又不说。慕衍琛一定是开始报复行动了,至于他的报复手段,乔云嫤完全猜不透。现在在青城,有什么手段能让冷西爵一朝败落?根本不可能,除非冷西爵死了,不然冷氏在青城,不会有倒下的一天。
等等!眸底闪过一丝怔然,除非冷西爵死了……
书本重重合上,乔云嫤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之中。不是她的想法荒唐,而是慕衍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会留情面的。而冷西爵的命,他又想怎么去拿?
跟在慕衍琛身边这两年,他的作风她大概也了解一些。如果要对付的是一个没有缺陷而唯一的缺点就是付出爱的男人,那慕衍琛惯用的手段就是——女人。
譬如,当初救顾斯城,不就是利用了顾斯城想回到青城见沐之晚的心意么。
而冷西爵最在意的女人……隐隐觉得,沐之晚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但又说不上是什么伤害,很不好。手机震动了一下,将女人的意识拉回现实。乔云嫤瞥了眼信息,本来只打算忽略,但在看清信息内容时,眸光闪过紊乱。
……
“是谁在那?”
漆黑的厅里,女人被身后突然的问话吓到定在原地。乔世安打开昏暗的灯光,就看到女儿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走下楼梯。
“爸,你还没睡啊?”
乔云嫤语塞了两秒,尴尬问着,只见乔世安深深陷进的瞳孔里散落着疲惫与冷意。爸爸他,怎么了。
“你要去哪儿?”
“我……”该怎么找借口呢,她在父亲眼里是失忆完全不记得过去的女儿,自然没有什么朋友会在晚上约她出去,而其他的理由,她又想不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烦躁,想出去走走。”
好吧乔云嫤承认,这是最烂的借口,尤其是一个女孩子家深夜想去外面散步的说法,实在是……有些蠢。
果然,乔世安严肃的骤起眉目。
女人立刻打晃说道:
“实话跟你说吧爸爸,前几天我救了一个老太太,但她好像伤的很严重一直在医院里。今晚医生打电话说让给她动手术,但她没有钱。我想……”
“你想去医院。”
“嗯……我保证,很快就回来的。”
乔世安睨着女儿保证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
“去吧,小心安全。”
出乎意料,但乔云嫤想到那短信的内容,就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抓起包就离开了家。而乔世安,也派了两个人跟去。女儿向来不擅长对他说谎话,加上今晚的事,他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来到海边的时候,乔云嫤喘着气,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刚好过零点。
海边停着的游艇外,杰森在黑暗中一身黑色,都与天色融为一体。乔云嫤跟着他进入游艇时,才感觉到不同于冷风的暖意。
“你迟到了。”
乔云嫤吐了口气,漠然道:
“才一分钟而已。”
“我不喜欢不守时的女孩。”慕衍琛的这句话,说的冷然。但乔云嫤听了,却一笑置之。嗤笑一声,反问道:
“我也不喜欢大半夜折腾的男人。”
若非是收到短信,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见他。捏拳,女人咬牙,愠怒道:
“慕先生是么,我不知道我们以前有什么过节,强占我还不够,还打算用这事来威胁。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还要无耻的人!”
反正她现在是失忆了,想怎么发泄,都任着她的性子。
“乔云嫤,你伪装的技巧,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还敢在他面前演,真是还没尝够教训。
“过来,坐到我身边。”
“我想,我不该和一个陌生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毕竟,她在青城,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不该和这种冷厉的男人有交集。
陌生人,慕衍琛噙笑,淡淡启唇,不咸不淡道:
“每晚上.床的陌生人,倒也可笑。”
吐字清晰,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半分其他的情绪。乔云嫤咬牙不语,对于这种嘲讽早已习惯。她肯来见他,不是怕他所谓的威胁。而是……
---题外话---这一章六千,还有一更在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