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空无一人
“哦？”马顺眉头微皱，瞟了眼巷道另一头的牢房，片刻后便展颜笑道：“好，本官这便吩咐下去。”
说罢，马顺扭头朝巷道中的门达等人斥责道：“都听好咯，今日之事只能烂在肚子里。若日后听到半点儿风声，你们所有人一个也跑不了！”
“是！”
此类被要求守口如瓶的情况，门达及诸校尉在诏狱日久，也见得多了，当下便点头领命。
……
王林随马顺一道，在众校尉的簇拥下出了诏狱大门。
站在石阶下，王林向马顺拱手作揖：“今日多谢佥事相助！卑职告辞。”
李贵见自家千户出了诏狱，忙牵马上前，突然发现王林右臂上裹着白布，惊道：“二公子你受伤了？”
王林淡淡一笑：“咱剁了人家一刀，就不许人家还手？别问了，只是点小伤，不妨事。咱们走吧。”
李贵愣住：“咱们还要去哪儿？”
王林略微沉吟，吩咐道：“走！咱们回咸宜坊。”
“回咸宜坊？二公子你又想去许家蹭饭，这万一……”
瞧着李贵欲言又止，王林瞪了他一眼：“咱们此番不回宅，去寻一妇人。”
“妇人？”李贵双目瞪大：“二公子，这就更不妥了，你也不怕被许姑娘知道？”
“嗯，咱们得赶紧找到这妇人。”
王林正琢磨着其他事，李贵的话没听得太清，顺嘴回了句，待看见李贵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只好哭笑不得地喝道：“想什么呢，咱们得去寻那妇人查案！”
他方才进入诏狱面见潘洪，已摸清案情，知道锦衣卫只拿出妇人毒害亲夫的人证物证，并未拿出妇人以法术害人的任何证据。
毒害亲夫案被驳回后，锦衣卫也并未将那已释放的妇人再取回讯问。
换句话说，潘洪下狱及明日朝廷的廷议，皆只因镇抚司一纸奏疏而已。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王林也知潘洪所言不假。
他接下来便得去见见那已被释放归家的妇人。最好能获取口供和其他物证，为明日廷议做些准备。
当然，要想彻底洗脱薛瑄与潘洪的所奏不实、替人脱罪等罪名，也得靠这妇人提供口供和物证。
……
王林与李贵打马离开诏狱。
身后，马顺摸索着下颌，久久不语。
巷道另一头的牢房里，关押的正是御史潘洪。
潘洪正是因王山所指使的案子而下狱。
王林既出现在巷道中，那显然是为了见这位御史。但是王山却吩咐将其关入独立的监房，且不得使任何人去见潘洪。
看来，线报说王公公两个侄儿不和，确实不假。
马顺蹙眉沉思半晌，一挥衣袖，看着身后垂头丧气的门达：“随本官回衙，接下来还有要事需交代与你！”
“这？卑职今日已犯下大错，怎敢……”
马顺刚听到一半，气便不打一处来。
门达世袭锦衣卫百户出身，身世清白，又通文墨，熟读刑律，乃镇抚司理刑千户的合适人选。方才在王林面前，他不得已对门达说了几句重话，没想到竟使得门达有些畏畏缩缩。
“叫你走便走，哪来如此多废话。若此番事成，你来做镇抚司的理刑千户。”
门达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住片刻，脸色霎时激动得通红。
瞧着马顺已经走远，门达高声应了声是，便匆匆跟上马顺的脚步。
……
王林与李贵打马赶回咸宜坊。
在街边随意寻了家吃食铺子，匆匆对付着吃了碗汤饭，便往潘洪所说的地方行去。
不时向旁人问路，又转过数个街角，方来到目的地。
此地属咸宜坊南端，紧挨着刑部街。打巷子口往南，便是三法司。若往西，便是庙市街。
巷子口外，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越过两侧屋脊，还能见着数条淡淡的炊烟升起。
王林带着李贵进入小巷中，可拨马只往前走了几步，便觉这巷子内外如两个世界一般。
巷子外热闹异常，巷子里冷冷清清，两侧房门紧闭，仅有的几家生药铺、杂货铺、倾银铺皆铁将军把门。
王林与李贵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巷子内外为何如此不同。
按下心中的疑惑，王林来到右侧第五间宅院的门前，翻身下马。
眼前这座宅院，竟然宅门大开。漆过的木门板上，大大小小的缺口清晰可见。
左侧门板当中挂着大铜环，可右侧门板安放铜环的位置，却破了个脑袋大的洞。
再往宅子里看去，破碎的碗碟遍地散落，正对宅门的照壁前，赫然摆着个缺了半截的梳妆台。
王林微微皱眉，踩着碎瓷片进入宅子。
宅子不大，三进院落，钻过后院右侧的月亮门，还有座布置十分精致的小院。
只是宅子里除了厨房茅厕，其余各处皆房门大开，内里好似被匪徒洗劫过一般，空空如也。
出得宅门，面对李贵探寻的目光，王林轻轻摇了摇头。
宅子虽然破败，但依稀能从遗落的物件中，看出原主人绝非贫穷人家。
想想也对，既为刑部牢头，就算本分些，也能从囚犯及囚犯家人那儿获得许多银钱。
打潘洪口中，王林得知牢头姓张，已病死多时，小妾跟了王山，只余其妻贺氏在家。
而贺氏，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这会儿将此处宅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除了四处散落的物件，院中哪有贺氏的影子？
王林挠了挠头，若无法找到贺氏，便取不到口供，也无法再去寻找其他物证。
如此一来，即便想靠着翻案搭救潘洪、助薛瑄脱身，也无从入手。
忽然，不远处有处宅门发出“吱呀”声，一老妇人探头往外瞧了瞧，便出门匆匆往这边走来，手中还挎着个竹篮子。
王林眼前一亮，上前两步拦住老妇人，急忙问道：“大娘，你既住在此地，可知张牢头家的其他人去了何处？”
老妇人似乎有眼疾，听见王林问话，右眼紧闭，左眼眯缝着瞧了王林一眼，摆了摆手。
“小伙子连这都不知道，应不是附近人家吧？张家男人一去，无儿无女的，哪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