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乎王公子
话未说完,许玉儿低头不语。
王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剩下的话即便不说,房中三人皆心知肚明。
只恨该死的礼教,定下所谓的男女之大防。
王林缓缓站直身子,再次想了许久。
“既如此,我有一老成可靠的好友,现为羽林前卫总旗。若姑娘不嫌弃,待他妻小至京师安顿妥当,我可托他带上几名健壮仆妇,一同护送姑娘南下回乡。途中所有的事,皆听从姑娘安排。如此,当无人再说什么闲话了。”
许玉儿打小熟读《礼记》、《列女传》等书,心中虽不排斥王林,却无法做到坦然与其一同回乡。
此时听王林换了个稳妥的法子,许玉儿微微颔首。
以前未曾与其说过话时,她只觉得王林是个玩世不恭、只会夸夸其谈的公子哥。
上回本想考较王林的诗词,令其出丑,却没料到王林竟说出一番大道理,心中对王林的看法有了很大的动摇。
此番王林又伸出援手,让她不能不有所触动。
许玉儿挥袖擦干泪珠,躬身福了一礼,动容道:“玉儿谢过王公子,待禀明祖父,玉儿便启程回乡。玉儿虽是弱女子,以后亦定当报答公子援手之恩。”
王林摆了摆手,静静地看着许玉儿。
少女刚刚哭过,双眸还有些红肿,却难掩那一股娇弱柔美的气质。
微微起伏的胸脯下,红丝带勒出纤细的腰姿,共同划出道极美的曲线。
今日相见,仿佛与少女更近了一步,却似乎是离别的开始。
王林轻轻叹息一声,不忍再看着许玉儿忧伤的模样。
“姑娘离京之前,我会常来拜见许老翰林。日后但有用得着地方,只需知会一声,力所能及之下,绝不推脱。告辞!”
说完,王林转身,大踏步往院门走去。
“珍珠,代我送王公子。”
“是。”小珍珠听王林愿助小姐回乡,自然不便再恶脸相向,迈着小碎步匆匆跟上王林。
眼见来到许宅大门,王林想起那面容姣好的女尼,脚下一顿。
“珍珠,方才本公子见着的那位师傅,莫非是许姑娘请来的?”
珍珠低头沉吟片刻。
“姨娘病重,小姐便吩咐婢子到巷子口的观音庵中上香祈福。庵中净音师傅闻知小姐的心意,今日主动前来为小姐讲经书。”
“便是桌上那本妙法莲华经?”
“公子竟读过佛经?”珍珠吃惊地抬起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低地道:“婢子比不上公子,不懂什么高深的佛理,只知公子是个好人。之前是婢子无礼……”
王林微微摇头,示意珍珠不用说下去。
他哪懂得什么佛理,只不过前世为了挣点糊口钱,对佛道典籍略知一二而已。
王林与净音师太擦肩而过时,已觉有些异样,再听珍珠提起此女尼乃主动拜见,更觉有地方不妥。
但也可能因关心则乱,太过谨慎了些,以至于胡乱猜测。
许玉儿正值伤感之时,王林不便过多提醒,只轻轻说了句:“珍珠,许姑娘若与净音师太相见,你得尽心伺候。”
“是。”
“别轻易离开你家小姐。”
说完,王林踱步离去。
别离开小姐?
珍珠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实在不明白王林最后这句有何深意。
她不是时时都守在小姐身边的么?
怎么王公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
兴许王公公是担心小姐的身子弱,方出言嘱咐。
珍珠歪着小脑袋想了片刻,觉得王林心地真好,对王林更有了几分敬重。
眼见王林消失在暮色中,珍珠返身回到宅子里。
房中,许玉儿已等了许久,见珍珠返回,诧异地问:“珍珠,莫非你又对王公子无礼?”
瞧着珍珠愣住不答话,许玉儿眉头微蹙:“早知道便亲自送王公子好了。”
珍珠被许玉儿冤枉,忍不住打趣道:“我的大小姐,你那么在乎王公子,我哪敢得罪他呐。婢子现在明白了,王公子虽然一穷二白,可架不住人家长得俊,又会说话讨小姐欢心呢!”
在乎王公子?
许玉儿突然觉得心弦被拨动了一下,白皙的脸颊刹那间变得通红:“死丫头,说什么呢,讨打!”
“嘻嘻,小姐别打,婢子不敢了。”
……
回到自家小院,王林刚跨进院门几步,小厮王能便迎上来,急声道:“二爷,老祖爷派人传信,让你快回去呢。”
“哦?可说是因何事?”
“倒不曾说起。想来有什么急事需二爷回去商量,二爷快去吧。”
王林心中疑惑,只得出门牵过王能递来的马缰,上马往大时雍坊奔去。
来到叔父王振宅邸,把门小厮将王林往书房领去。
穿过一条回廊,王林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略微尖细的嘀咕声。
“听说了么,大爷又寻了个相好,那女子的丈夫头七还没过呢。”
“莫非是刑部牢头家的小妾?早听说了。”
“既是牢头,想来家资不薄,夫家其他人也不阻拦?”
“拦个什么,连正妻都被大爷弄去刑部衙门了呢,谁敢拦?”
“啊,不就是花点银子的事么,怎的还将人下狱?”
“说你见识少了吧,只等正妻一死,那小妾就能名正言顺归了大爷。听说长得可美了,大爷要扶她做第八房妾室呢。”
把门小厮耳朵也听实了,不知何人编排大爷王山,忙领着王林匆匆越过拐角。
王林转头看去,原来靠墙角的暗处,站着俩十来岁的小太监,正磕着瓜子儿闲聊。
见二爷突然打光亮中探出脑袋,两个小太监吓得魂飞天外,慌忙将手中瓜子儿洒开,跪地施礼道:“二爷。”
王林听见两个小太监的低声说话,虽然不太能断定真假,可既然家中下人都已知晓,想来不会全为瞎传。
大哥王山竟为了个女子,便将其他无辜之人投入狱中,实在令人不齿。
也不知叔父是否知晓这档子事。
不过,区区刑部牢头的家人,对司礼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想着叔父以前对兄弟俩的纵容,王林突然觉得即便叔父王振知晓,顶多也就斥责大哥两句,而不会有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