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不要脸
眼下,还急不得。将票号做大,捞足银两,再将锦衣卫慢慢抓在手里,方为最紧要的。
不过上回收到陛下对密奏的回复,果如叔父王振所料,陛下看不上几千两银子的买卖,也不同意掺和进票号中来。
王林本对陛下的拒绝也不太在意。
但经过刑部这些日子的滋扰,加之今日发现东厂竟秘密盯着票号,王林心中突然想明白。
以后票号若真的成为庞然大物,必会引来多方觊觎。
毕竟大明朝还有太后孙家及诸亲王等权势之家,哪怕有着叔父王振为后盾,也不能时时照拂周全。
至少先将皇帝拉下水,让票号背后站着皇权,方为万全之策。
王林心中一动,不理会愤愤然看过来的阮伯山,只佯作欣喜地道:“那陛下算是同意五五分钱?臣以为,若陛下觉得五五分账得钱太少,便是三七开臣也愿意。”
朱祁镇听王林提起旧事,奇怪地问:“爱卿为何非得送银子给朕?”
“臣多谢陛下厚爱!”王林再次躬身施礼,方抬起头,双眼看着朱祁镇。
“陛下,臣蒙陛下恩典,侥幸进得锦衣卫,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陛下若想开疆拓土,所缺银两何止千万?”
王林脸色肃然,声音虽然不高,却掷地有声。
朱祁镇忍不住吃惊地看着王林,半晌方颔首沉思。
如父皇那般御驾亲征,效仿永乐年间五度横扫大漠、引得四方来朝,一直是他这个少年天子心中的梦想。
先生打小也支持他的想法,哪怕开罪文官集团,君臣亦力排众议征讨麓川。
可惜,大军开拔,粮饷便如流水般撒出去。当下先生已经说起过,户部粮秣和库银消耗太大,无法再支撑朝廷对大漠用兵,这份心思也只能先放下。
王林的话倒让朱祁镇心中泛起丝希望,不过旋即又摇了摇头。
“爱卿,难道这数千两银子的买卖,竟能赚得大军出征所需之粮饷?”
王林突然双膝跪倒,恳切地道:“陛下,臣能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无人以权势干扰侵夺,用不了多久,票号定能为陛下带回百万两纹银。”
“百万两?”
朱祁镇、阮伯山与王振皆不自觉地问道。
过了许久,朱祁镇与阮伯山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王振突然担心地道:“王林,君前不可妄言。若无把握,可不能胡乱夸下海口!”
一听王振的提醒,朱祁镇转眼看向王林,见他目光依旧如方才那般坚定,心中莫名被什么所打动。
“先生不必顾忌,就算买卖挣不了多少银子,朕亦认他这份忠君为国的心思。单凭这份心思,朕便赏他一件飞鱼服又何妨?”
说着,朱祁镇上前扶起王林,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眼中竟没有分毫对银钱的渴望,这与他所曾见过的其他富贵子弟大不一样。
朱祁镇面露赞赏之色:“朕果然没有看走眼,曾经有人私下与朕说起爱卿,言爱卿不学无术,乃浪荡公子一个,如今看来,原来是以讹传讹。朕今日便答应你,德昌票号若有余银,宫中内帑与爱卿三七分账!”
听陛下赞叹,王林倒有些汗颜。
传言当然不是以讹传讹,以前的他的确是惯常胡闹的主。
只是这一年多来换了个活法罢了。
不过成功达到目的,票号更加稳固,王林低头再次拜谢:“臣谢陛下恩赏!”
见陛下出口便赏赐王林,王振神情倒没多大变化。
一旁的阮伯山双眼却直发绿。
他被司礼监王公公明升暗降,转到内织染局任所谓的副使,弄得内廷二十四监局中有权势的公公个个嘲笑不已。
迫不得已,他只得跪在太后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方才从陛下金口中翘出件飞鱼服来。
刚才他还特意在王林面前显摆了这身新袍子。可王林这小子倒好,只说了两句吹破天的鬼话,便哄得陛下赐给同样的飞鱼服。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但是王林的买卖竟得过陛下特许,这是阮伯山未曾预料到的。
如此一来,递与刑部的密信作用应当不大。当然,最多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于东厂无甚影响。大不了日后有机会再给刑部递点王林的猛料。
归根结底,只因王林小儿一张小嘴吹得天花乱坠。
太不要脸了!
阮伯山正暗暗鄙视王林的吹牛行径,却瞧见陛下正向他使眼色。
阮伯山愣了片刻,方明白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让他退出去。
陛下竟然留下王林,而赶他这个东厂厂公出去!
这算什么事儿!
今日在王林这小子面前,老脸算是丢了个干净!
可既然陛下吩咐,谁敢不从。
阮伯山恶狠狠地瞪了王林一眼,不情不愿地躬身退了出去。
见朱祁镇忽然使阮伯山退出去,王林立马反应过来。
厂卫当下形同陌路,在诸多事务上互相争功,有些事既然牵扯锦衣卫,便不能让东厂插足。
双方摩擦不断,前阵子刑部判案之事,锦衣卫指挥与东厂厂公当堂对峙,更是激起厂卫之间的重重矛盾。
既然阮伯山被请了出去,那马顺交代的事情应该来了!
“爱卿,将门掩上!”
朱祁镇的吩咐,王林依言照后,便恭敬地站在那儿。
看着王林拘谨的样子,朱祁镇嘴角勾起。
“爱卿,昨日刑部王尚书与几位监察御史递上题本,弹劾爱卿当街殴打良人,还对朝廷二品官员不敬。爱卿觉得朕应如何处置?”
王林闻言一愣,随即垂下眼帘道:“臣只不过一时气愤,教训了欺行霸市之徒,也算替庙市街左近的铺户出了口气。”
王林边说话便偷眼看着朱祁镇的神色,见他似笑非笑,便知直呼刑部尚书王质的事,也被阮伯山说了出去。
东厂的话与刑部的题本两相印证,想耍赖都不行。
王林倒不怕王质的报复,只是在陛下面前,到觉得有点掉份儿。
不过此刻得老老实实承认。
“陛下,至于对王尚书不敬,乃因臣所揍的欺行霸市之徒为王尚书侄儿,臣气不过,便说了两句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