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非常尴尬,站得远的人没听到,站得近的人不知道怎么解围。
林琼儿的脸越胀越红,慢慢站直了腰,坐回原地。
童朝夕躺下去,叠着腿乱摇晃。
好山好水好心情,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假心假意?
什么?她这样做会树敌?说得好像她对林琼儿卑躬屈膝了,林琼儿就会对她温柔相待一样。对厉害的人就要厉害,让她们知道面前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撄。
“林小姐睡我这个。”乔牧温柔地招呼林琼儿过去。
“不用了,我和非夜哥哥去前面看看。”林琼儿大声说道偿。
童朝夕手往后脑下面塞,脚尖继续颠。
她不急!
晟非夜要是愿意陪林琼儿去看月亮,她就和乔牧去捕清风!反正她不让自己吃亏!
帘子被掀起来,晟非夜盯着她看。
“这么早躺着?”他沉声问。
“哦……”童朝夕看他一眼,小声说:“外面全是男人,我怕我的美貌让他们坐立难安,心潮澎湃,继尔羡慕你嫉妒你,最后联手把你做了……”
晟非夜嘴角颤了颤,身子缩了回去。
“你是乌龟吗?脑袋一伸一缩的。”童朝夕小声说道。
这话真邪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和晟非夜在一起,她越来越污了,快成污神了。她冥想了会儿好多人和晟非夜打架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思议,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头到底在胡想些什么鬼!
睡觉!
“童朝夕。”院长在帐篷外面叫她,“能不能出来翻译一下马丁博士的话?”
童朝夕懒洋洋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不能。她没好意思直接拒绝院长,还要在医院混一段时间的,得保证面子上过得去。不然才实习一天就被打发回去,古老师也会面上无光啊!
就在她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晟非夜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能,她累了。”
外面变得特别安静!想必院长被晟非夜一句话堵得快死掉了吧?其余人平常哪会对院长大人说个不字,全都是“好”“一定”“马上”……
童朝夕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着院长的回击。但是院长没有回击,她隔着帐篷看到院长圆滚滚的身影像个油漆桶一样挪开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掀开一点帘子往外看。
晟非夜坐在火前和林培喝自泡的茶,院长沉着脸坐在一边,用树枝拨动火星子,那脸色就像是一口老血堵在他匈口,就快把他的命给堵没了。
把故事翻译成英文,那也得有水平!乔牧和林琼儿不在眼前,可能是一起去看月亮了。林培是贵客,院长也不好意思让林培翻译,所以只能来找童朝夕了。哪知道晟非夜是张大黑脸,一点面子也不给。
童朝夕决定出去,她得对院长大人展现她团结友爱的一面!
“院长,我刚睡醒,什么事呀?”她挤着假腥腥的笑容问道。
“马丁博士想知道山神庙的传说,你要是睡好了,就去和马丁博士聊聊。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对我们中国文化很感兴趣,我们做主人的,也应当尽到自己的地主之宜。”院长看看她,眉头紧锁,一脸不悦。
“对的。”童朝夕用力点头,一脸严肃地说:“我马上就去。”
“我来吧,我最喜欢讲神话故事了。”佟畅笑嘻嘻地走到马丁教授的身边,热情地向他招呼。
院长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童朝夕掀了掀眼皮子,也走过去了。
马丁教授见来了两个热情主动的年轻人陪他聊天,更高兴,三个人坐在篝火前,从神话说到了功夫……越聊越开心,还不时拉着院长说几句。
院长已经是强撑笑颜了,那样子童朝夕看了都替他难受。放在平常,他应该已经在灯红酒绿里醉去,哪用得着坐在这里吹冷风,喂山里的大蚊子。
“非夜,你和童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林培笑吟吟地问晟非夜。
“突然有一天,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了。”晟非夜笑笑,平静地说道。
“还能这样呀。”林培看了童朝夕一眼,低声说:“那你今后是以晟家为主,还是自己的公司为主?”
晟非夜看看他,沉声问:“怎么了?”
“我也准备开公司。”林培轻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这些年我也没有多少积蓄,我得给琼儿多留一点才行。不然我一走,她无依无靠,甚至连钱也不够用……我死也不瞑目。”
童朝夕从林培开口以后,就一直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她觉得很好笑,林培能有钱请晟非夜,会没钱给林琼儿?他可是外交官,有自己庞大到让人咋舌的家族!
“需要钱的时候说一声吧,但是只要是有关公司的经营,我们还是得按程序走,这个请伯父见谅。”晟非夜沉吟了一会,沉声说道。
“我明白你的原则,你也放心,我不会要求你给我徇私情。”林培呵呵地笑了会儿,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不过,琼儿在那件事里头的心理创伤一直没好,还希望你能费点心。抑郁症这种事,可大可小,好了就全好了,若不好……”
晟非夜放下茶杯,沉默了会儿,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现在有太太,我这要求是有点为难。也请你体谅一下我这做父亲的心,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林培苦笑了几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以后也会做父亲,到时候也就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无论如何,我先感谢你,也请你多开导童小姐。”
童朝夕托着腮,转头看二人。
林琼儿有抑郁症吗?看上去笑得又轻快又好看……不过抑郁症的人表面上确实看不出来。这是不是就是晟非夜没有干脆拒绝林琼儿的原因?姐姐已经死在他的面前了,若妹妹也在他面前来个高楼一跃,估计他这心里罪就更加沉重了。
还有,听林培这意思,刚刚她冲撞林琼儿的话,他都听到了。这是要让晟非夜提点她,以后对林琼儿客气点?
有个好爸爸真是好福气!估计童朝夕被人骂个半死,打得半条命没了,童安顺也不会搭理她。当然,她那个亲生爹更不会出现。若真想认她,早早就来把她领回认祖归宗了。
童朝夕安慰自己,她这是父母缘浅,所以老天会从别的方面补偿她,比如给她这个帅气多金的晟四叔,又能当叔叔又能当老公和老爸……她觉得晟非夜对她的态度,有时候真的比老爸管得还要宽!
“爸爸,我们捉到了一只小刺猬……”林琼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了,手帕里拎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刺猬。
“是吗?让我看看。”林培乐呵呵地接过了她的手帕,表情和蔼温柔。
童朝夕活这么大,没有得到过父亲这样的一记眼神,一个微笑。
她拿起烤好的玉米,慢吞吞地咬。
“朝夕,你喜欢吗小动物吗?”林琼儿把刺猬给童朝夕看,兴奋地问她。
“还行。”童朝夕喜欢猫,慵懒的调皮的霸王一样的猫,她都喜欢。
“我很喜欢小动物,我喜欢狗狗。”林琼儿把刺猬放到脚边,剥了玉米粒喂它。
童朝夕看着她的侧脸,想像她姐姐的样子。能和晟非夜成为蓝颜知已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也有过心灵悸动的时刻吗?
“朝夕,它爬到你那里去了。”林琼儿笑着指小刺猬。
童朝夕低头,用脚尖轻轻地扒了一下小刺猬。小刺猬马上就蜷成一团,粉粉的小爪子惊恐地乱摇了几下。
童朝夕忍不住就笑了,“这小东西真有趣。”
“跟你一样的。”晟非夜凑过来看,语气温柔得像洒在众人身上的月光。
但童朝夕不就是像这只小刺猬吗,一有事马上就会缩起来,用她并不尖锐的爪子乱挠。
童朝夕扭过头,夸张地咧咧嘴,“那你的嘴巴没被我扎破,是铁做的?”
晟非夜笑了会儿,捋开了她额前的发。她的额头很饱满,露出来极其的好看,乌黑的长发,映衬着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也是格外的好看。
“我只怕你从我掌心里滑出去,摔坏了。”他俯到她耳边,轻吻了一下。
童朝夕斜斜地看林培,刚刚林培还拜托他在林琼儿面前温和一点,这才过了十分钟,他就当着林琼儿的面亲吻她,把人家刺激得现场跳崖怎么办?
林琼儿抱着双臂看刺猬,没抬头。几个人坐得很近,影子都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她挪挪脚尖,踩住了影子尖尖的一头。
————————
夜深了。
童朝夕还是没给别人机会,抢先占领了一只帐篷。林琼儿会去乔牧的那个帐篷,马丁是客人,可以和院长同住一个,其余的人继续坐在火堆前面闲扯。
院长的那些手下对晟非夜身边的助理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找他们打听一些股票之类的事。
童朝夕听了会儿,正觉得没什么意思时,帘子突然掀开,晟非夜进来了。他看了看假睡的童朝夕,把外套往她身上一丢,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游走。
童朝夕抓过他的外套,一翻身
在外套上,脸埋进去,轻轻地喘息。
外面那么多人,他胆子够大!果然够变
态!
过了会儿,她悉悉索索地从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个小药瓶,倒药片出来吃。
“你吃什么?”晟非夜拧拧眉,扭头看她。
“维生素。”童朝夕含糊地说道。
晟非夜抓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背一寸寸地往下探,把药瓶子拿了过来。商标都撕了,褐色的瓶子里满满的全是药片。
“避
孕药?”晟非夜盯着她的眼睛问。
童朝夕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真的是维生素。”
“那你多吃几颗给我看看。”晟非夜捏着下巴,铁青着脸说道。
“维生素不能过量,不然你也吃几片补补?”童朝夕板着小脸看他。
晟非夜一把抓开帘子,手一挥,把瓶子丢了出去……
砰……药瓶子正好摔进了篝火里,没几下就被熊熊的火给烧得炸开了。
“真的是维生素。”童朝夕叹气,小声说:“我是快睡着了,想提提神,和你多战斗一会儿。”
晟非夜绿着脸转头看她——谁能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滋……
细微的响声从帘子下面传了进来。
童朝夕低眸看,一条褐色的小蛇钻了进来,正快速地往他的脚踝处爬。
“晟非夜,有蛇。”她朝他的脚边呶嘴。
晟非夜飞快低头,那条蛇已经游到了他的脚前了。
这是条毒蛇!长着三角脑袋,阴冷冷的小眼睛。
他凝了凝神,迅猛地伸手,一把就掐住了蛇的脑袋,用力往地上摔了两下。
童朝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脸兴奋。
保镖头子果然身手不凡,抓毒蛇的动作也这么帅气利落。
“有烤蛇吃了。”他把蛇也往外面一丢,朗声说道。
童朝夕正想赞美他几句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腿边,脸色变得冷峻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她的腿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条蛇,正抬着三角脑袋,阴恻恻地盯着她,墨色的舌信子不时吐出来,滋滋地响……
“把它弄走。”童朝夕的头皮发麻,她可不会徒手抓毒蛇!这林子里的蛇很毒,若真的被咬了,不能及时送进医院,她就死定了!
“别动。”晟非夜额上的冷汗层层渗出,他盯着那条蛇,低低地说道:“呼吸放浅一点,不要怕,不要看它。”
童朝夕哪里敢动?她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段枯木头,任这蛇又咬又缠,随便它。
“怎么会进来两条?”她颤着喉咙,紧张得眼睛发花。
“别说话。”晟非夜的身子慢慢俯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毒蛇。
这条蛇比刚刚的那条要小一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在帐篷里了。因为颜色深,团在帐篷一边,根本不容易被发现。
童朝夕的背都僵了,腰也麻了,她和蛇对峙着,神经越绷越紧。她在想,若真的撑不下了,她也学晟非夜,来一招一抓致敌。
“非夜……”此时帘子突然被人掀开,林培在外面大声叫他,“营地有好多蛇,你来看看……”
他的声音惊动了正盯着童朝夕的蛇,那条蛇向童朝夕发动了攻击!
童朝夕豁出去了,挥着晟非夜的外套往蛇身上砸。而蛇也用卷起的蛇尾做弹簧,朝童朝夕凶猛地射去。
这一咬,她可就废了!
晟非夜抓住了蛇的尾巴,此时它的毒牙离童朝夕的鼻尖只有一寸远的距离了!
蛇借着惯力摆过脑袋去咬晟非夜。但它已经到了晟非夜的手里,它已经等于是一条死蛇了。晟非夜把它往帐篷上甩了两下,往帘子外面丢去。
林培惊到了,赶紧侧身躲。这条可怜的蛇被甩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院长的头上,院长吓得嚎叫了一声,用力甩摆着大脑袋。
蛇又被甩出去了……
林琼儿这时候从帐篷里跑出来,一声尖叫未迸出娇
唇,蛇已经咬住了她的锁骨……
“爸爸……”她尖叫一声,吓得一屁
股跌坐在地上。
“琼儿。”林培的脸都绿了,飞奔过去,抓着蛇尾巴用力一甩,把蛇丢了出去。
蛇死之前,终于咬到了人,死而无憾。
但林琼儿被咬了,这可不是小事!
一群医生围过去,盯着她被蛇咬的地方看——两枚红红的牙印,血丝正往外渗。
“林小姐,你真的需要吸
毒疗伤了。”童朝夕同情地看着她。
林琼儿的脸发白,吓得瑟瑟发抖,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