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年之后
一个青年站在一座矮山头,面朝东方,在他的脚下是一片盎荡的雾气,仿佛脚下的不是一座矮矮的山头,而是深不见底的石崖,年轻人似乎丝毫不见大自然的奇妙景致,他眼中的是那杂乱无章的满天繁星,看上去毫无关系甚至是杂乱无章的星系,在年轻人眼中却以一条条诡异的曲线连系在一起,慢慢的形成了一张复杂的图形不断运转不住变幻连带著整个苍穹也变化了起来。
青年只觉得眼前一黑,眉心蓦然一痛便是眼睛一花,脑海之中突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一起不停的噬咬著他的脑髓,年轻人俊秀的面孔扭曲了起来,不难想象他此刻所经历的痛苦。那远不是世间任何一种痛苦能够比拟的,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近乎凌迟的剧痛。可是他却咬著牙硬是没有出一声的痛呼直到旭日东升,年轻人的面容才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处世不惊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幼时他忽然感觉到家族中那个对他最为和蔼可亲的爷爷只有一日的寿辰,为了让爷爷安然而去,一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的侈画第一次张口叫了爷爷,第二日晌午,果然他爷爷和人采药从山上摔下来丧命,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现自己这种神奇的天赋,而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奶奶与爹娘皆命不久矣,便想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可,没到一年都去了,在自己古怪师傅的嘴里得知自己身具言灵,方知自己父母的死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自己——阳寿已尽却也是死在自己的言灵之下。
“咯咯咯咯,你想好了?”闻声望去是一个同样穿着青衣的年轻人,只是这年轻人头顶之上怒放着一朵妖艳至极的莲花。
侈画淡然一笑道:“不跑了,都多了你三年,不对,是躲了自己三年,你不就是我?”
“缘深缘浅,路长路短,你用卜筮之术躲了我三年,你老了么?你脸上的那层皮终归是别人的,泥菩萨终究是泥菩萨,你这样做,只是多了一个”,说罢便从侈画的身体里穿了进去,侈画叹了一口气,一撕,一张面皮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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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似有还无的笛声在林间响起惊起了一只宿睡未醒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仿佛是在斥责这个扰鸟清梦的年轻人,也像小女儿在自己亲爱之人耳鬓之间的窃窃私语。梅花树下站着一人依树而立手中握著一管竹笛,笛身通体圆润翠绿之上雕刻着花草虫鱼之物左下角是三个古红的小篆:半日闲。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脚步虽轻,但那人却明显听到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笛声顿住。那闻声而来的青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了侈画的雅兴,看到梅花树下的侈画时露齿一笑说道:“听先生的笛声让人心中自然升起一股子想与先生结识的意愿就这梅花林中来了,还请恕小弟唐突。”目光注意到侈画手中竹笛,不请自来的青年刚刚打趣的笑容不由得停在了脸上,眼神之中反倒出现了一丝不该是他这样的人应有的寂寞轻轻说道:“浮生偷得半日闲么?”
侈画闻言看着那紫衣华服地青年又将目光移开转到远处的一颗老梅身上喃喃道:“天地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谁又能独善其身,真的偷得半日闲?当是要唯我独黑,举世皆敌?”
青年闻言不由得笑道:“世道乱了,我等方才能跳出眼下这一局去下天下这一局“。
侈画听到青年这句话不由得微微一笑脸上的那种寂寥神色一扫而光说道:“是啊,这个江湖,太寂寞了,且试天下。”
青年人微微一礼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处隐蔽的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中一朵花隐在众花丛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看到的人却必觉惊艳,那是一朵妖艳至极的莲花,正如这青年,正如侈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一声声稚嫩的童声卖力的读着《正气歌》。
这里人迹罕至、依山靠水,因为千百年祖祖辈辈们慢慢的繁衍才而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小镇。这里的世界是平静的,千百年如一日没有外界的那许多勾心斗角世俗繁嚣,也没有大国之间的那许多的动乱征战流血争斗,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几乎与世俗隔绝里面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屑进来这只是一个小镇平静快乐就如同平安河上千百年如一日的江水,就像晋代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一般。
江水涛涛东流而小镇也似乎永远是这么的木讷安静,直到半年以前小镇上来了一位教书先生,先生年纪并不大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可是他的知识却让小镇上那些一直以来被人尊为夫子的老秀才惭愧不已,小镇上的人为了留住他对他更是易乎寻常的热情。在这种连识字都没有多少人的年代读书人总是格外受到尊重,而且肯留在这个小镇教书的先生,对这个小镇的人们来说更是喜从天降,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鲤跃龙门,和自己一样在这个小镇子里浑浑噩噩一辈子。
小镇上几户大户人家的人一合计大家索性凑钱建了一座小院作为私塾,请先生教导全镇的孩子们读书,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私塾当中去。时间日复一日就这么平静的流逝着,这所私塾在镇上倒是慢慢的成为了镇上最神圣重要的地方也许唯有村西头的那间城隍庙能够稍稍与之相提并论一下。
先生的私塾教的东西内容很怪,不是老秀才教的《神童诗》、《百家姓》、《千字文》,而是《正气歌》、《烟波钓叟歌》、《连山》、《归藏》、《周易》等内容。许多人家都曾为此来找过先生理论,但是先生却坚持如此。如果举得无法接受就收拾东西回家,最后那些孩子的大人们只有妥协幸。
所有人渐渐都接受了这条奇怪的规矩,但对于这个先生居然还收女娃上学那可就闹的大了,虽然小镇的人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早已深入小镇居民的心中。但先生也不解释却也不让步,直到过了大半年人们才慢慢的没有那么强烈的去反对这一点。
只不过虽然各家最后都没有反对,但是还是没有人真把女娃儿送到私塾里去。对于他们来讲,女娃儿长大了就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乖乖的在家里学点针线女红帮忙做事。白白费什么心去读书,最后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对此,这位古怪的先生亦是听之任之,这也就使这位先生和小镇的居民达成了一种“沉默是金”的默契。
日子还是这样平静的过去滴水不惊,先生倚在门前看著一群小孩子们在他门前槐树下嬉戏玩闹,伸手摇动铜铃,铛、铛、铛,孩子们赶忙跑进私塾之中,侈画一手拿着戒尺,一手背在身后。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轩辕黄帝战蚩尤,逐鹿经年苦未休。偶梦天神授符诀,登坛致祭谨虔修。”侈画他在墙上的宣纸上抄录完毕,念几句台下的十几名童子便跟着念几句,童声琅琅极为响亮屋外好远都能清晰的听见孩子们的读书声。
侈画喜欢这些孩子瞧着台下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他觉得人生其实就是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至于他的过去与轮回中泥菩萨的那些往事都因为时间而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里,有些淡忘有些却是自己不愿记起。
只是侈画或许说是泥菩萨,不断轮回之中的记忆,哪怕时光流转历事变迁终也不会有任何遗失,而轮回中过往的人过往的事,每当午夜梦回夜下孤灯之时都不由自主的使一声疑问在脑海之中想起——我到底是谁?
缓缓打开大门,摇动铜铃,侈画提着竹篮出去放在门口,他虽然吃不下这许多东西,却也不忍拂了那些村民们的好意,所以每天把篮子放在门口,第二天出现在篮子里的菜与馍馍,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私塾孩子们的课桌上,这个平静的小镇暮色渐渐爬上树梢洒下一天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