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的局势暂时告一段落,但大晋国内的局势却因为立储的问题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王、羊两家的关系也因此而降至冰点。尽管**大朝会上,司马遹将这个问题给拖延了过去,但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解决,而且越早解决越好。
“孟孙,这件事你怎么看?”嘉德殿内司马遹看着张宾问道。
说实话张宾并不打算搀和其中,这件事说白了就是王、羊两家为了权力而发生的冲突,再加上又牵扯到皇家的私事,他没必要让自己陷入这件麻烦当中。
可眼下皇帝问了,他总不能不回答,因此张宾稍稍沉思片刻答道:“陛下,无他,唯权力耳!”
“呵呵,爱卿果然不愧是朕的在世张良,权力二字道出了事情的本质。”司马遹叹息道,接着他又对张宾道:“不过单就立储来说,不仅是朕的家事,更是大晋的国事。朕不能犯一时之错给帝国带来深重的灾难,因此立储必须慎之又慎。”
“历史上又多少英明神武的帝王因为选择的继承人不当,结果给国家和民族带来巨大的伤害。远的不说,就拿朕的祖父来说。从理智来说武帝选择先帝为继承人绝对是他最大的败笔,要不然帝国也不会沦落到诸侯四起,兵戈不断的境地。”
听了司马遹的话,张宾恨不得让自己的耳朵聋了。虽然皇帝对你唠叨说明那是信任你,但有些话还是不要听到的好。
“陛下,虽说当前提立储显得有点为时过早,不过就政治而言,早早确定继承人不是什么坏事。就拿汉末来说,看那袁本初,偌大的基业,就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导致他死后,几个儿子互相攻伐,最后被魏武一一剪灭。”
“爱卿说得这些朕都明白,但眼下几个皇子的都还幼小,姓格、能力方面都还未定型,这个时候朕怎能轻易做出抉择?”
一时间房间内二人又陷入沉默,今天因为谈话的内容比较敏感,整个嘉德殿内除了在隔壁候着的小邓子外,任何人无皇命不得靠近嘉德殿。
“孟孙先生,其实朕心底还有其他的担忧。自从朕取消了藩王分封制之后,藩王的权势急剧下降,将来朕的子孙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拥有封地,只是这样一来朕害怕儿孙们全都被养成了废人。”
分封制虽然不利于中央集权,但却能锻炼皇室子孙。以汉朝为例,在每次大汉即将步入深渊的时候,宗室总能冒出一两位杰出的人才来延续大汉的天下,如东汉光武帝和蜀汉昭烈**是其中的代表。
不说汉朝,就说后世明朝前期也是例行分封,不也锻炼出个一代枭雄永乐大帝。可在削藩之后呢?明朝的皇子皇孙各个都成了废物,在明末的时候竟然没有起到一点积极的作用。司马遹就是害怕西晋在削藩之后重走明朝的道路。
尽管他已经在某些方面放开对皇族宗亲的管制,但对于拥有继承权的皇子们他还没有拿出明确的策略,今天他将张宾找来就是希望对方能帮他出出主意。
“陛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事高材捷足者先得焉,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有竞争方有活力,陛下只要以此为宗旨总能找到解决问题到办法。”
听着张宾对于‘竞争’的一番描述,司马遹若有所思。二人又在嘉德殿谈了两个多时辰,直到上灯的时候司马遹才放对方离去。在司马遹与张宾二人躲在嘉德殿议事时,朝廷内外都因为大朝会突然冒出的立储问题变得蠢蠢欲动,就连后宫也受到了影响。
芙蓉殿内德妃羊献容一边逗弄自己的儿子司马虨,一边听着贴身宫女的汇报,“启禀娘娘,陛下在嘉德殿与首辅大人商议完事情之后就去了明阳殿皇后那里。”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羊献容面无表情的喝退了贴身宫女,对于皇帝去皇后那里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立储之争发生之后最受伤害的肯定是皇后本人。因为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将来皇后的大儿子成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就是因为羊家可以挑起的这场争端,在外人看来看似稳定的皇后之位有点摇摇欲坠了。
对于羊家的举动,难道羊献容不知道么?当然不是,实际上这背后还有羊献容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的话没有羊献容的首肯,借羊玄之两个胆他也不敢单独行动。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才下的决定。
羊献容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试探一下皇帝司马遹的想法,羊献容相信以司马遹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坚持皇位立嫡制度的软肋,看看晋朝第二位皇帝就知道死守立嫡制不是什么好办法。
只要司马遹露出一丝口风,羊献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自己的儿子推上有利的位置。她这样做不光是为了羊家的利益,还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留名青史。想想吧,以司马遹的雄才大略,在他过世之后肯定要为自己的儿孙们留下一个庞大的帝国,一想想将来自己的儿子将成为这个帝国的主人羊献容全身的血液就像被燃烧了沸腾起来。
羊献容的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顺从’皇帝的心意,进一步**世家大族的势力。虽然这不是司马遹亲自给她下的旨意,但绝对是皇帝司马遹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世家大族经过了司马遹的连番打击后实力已经下降不少,但世家毕竟是世家,他们有着数百年的深厚底蕴,在逐渐适应了朝廷的新政之后,世家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远的不说话,就说每年从各大学堂毕业的学子,其中世家子弟就占了近四成。
这还是司马遹坚持全民教育的结果,若没有这项政策,世家子弟占据的份额只会更多,再加上这几年世家的经济逐步有了起色,使得世家的整体实力有了恢复。之前司马遹费了老大力才将世家打压下去,他肯定不希望对方再次抱团来对抗朝廷。
这个时候羊献容以立储为突破口,制造了王、羊两家**,这绝对是司马遹最希望看到的,王、羊两家都是晋朝的超级豪门世家,他们身边都依附了不少中小世家,他们的**就意味着世家力量无力与皇权对抗。
如今羊献容所期盼的第二个目的已经达成,唯有第一个目的因为司马遹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而至今未有丝毫进展。在她看来,今天司马遹将张宾召到嘉德殿肯定是在商量立储的问题。别人不知道张宾在司马遹心中的地位,她羊献容可一清二楚。
在羊献容想自己心事的时候,皇帝司马遹正在明阳殿内逗弄自己的儿子司马臧,如今司马臧快两岁了,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只见他四肢着地在小**来回爬着,还不时的抬头看看正对着他做鬼脸的司马遹。
“总算能轻松一点了,这几曰大臣们为了立储的事情把朕烦得不行,爱妃,再给朕弄点粥来,刚刚与孟孙商量点事情朕有点饿了。”
“是,陛下。”
皇后王惠凤示意宫女们去找吃的,而她抱起在**的儿子,心事重重地坐在皇帝身边。自打立储之争发生之后,一开始王惠凤还不太在意,但随着皇帝司马遹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她也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爱妃你受委屈了,朕知道这段时间你的压力很大。”司马遹一把搂过皇后母子,轻声细语地说道,“朕不光是一个丈夫、父亲,同时还是一国之皇帝,有时候看问题不光要考虑眼前的利益,还要照顾到长远利益。”
“臣妾明白!”王惠凤低沉地答道,皇上的话并没有让她轻松多少,她很清楚自己在司马遹心中的地位,若说后宫之中谁最受宠爱,那肯定是贤妃绿珠。这一次对上德妃羊献容她还有点胜算,可将来当绿珠有了儿子后她还能稳坐钓鱼台吗?
“好吧,今天朕就给爱妃交个底。”司马遹看着心事重重的王惠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一牵扯利益之争,就是再豁达的人也会心有芥蒂,恐怕以后这后宫再也不复和谐了。
“爱妃关于立储这件事,首先朕绝不会死抱着立嫡制不放!”听了司马遹这句话,王惠凤差点一昏过去,若连这点优势也没有了,那她这个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爱妃别急,听朕把话说完。嫡子身份的重要姓虽然被削弱了,但并不是完全被取消。对于立储,朕主张立贤立嫡!也就是第一选择是贤,只有当两个皇子表现的都差不多的时候,嫡子的身份就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直到这个时候,皇后苍白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她有些犹犹豫豫地问道:“陛下苦心臣妾能理解,只是这样一来,将来诸子岂不要上演骨肉相残的悲剧?”
“唉!朕也是没有办法啊,只有经历过激烈的淘汰选择后,才能锻炼出合格的帝国继承人。生在帝王家,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苦难和挫折。”当司马遹说出这话的时候,皇后王惠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真最是帝王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