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言,我会陪在你身边。”
徐文钰转过身回答我,一脸认真。
她说这话时的脸上泛着红晕。
我想永远记住一刻。
我忽然明白纪念日的意义。是为了记住那些让我们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开心。
人生的现实是无聊的日子总比惊喜的日子多,但是这个世界留让我们眷念的就是那些偶然出现的惊喜。
父亲从爱丁堡回来后,让徐文钰会卡斯顿继续上课。
同时把我接回家里养伤。
那一次和徐文钰的分别我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我拜托我在卡斯顿唯一的朋友杰森帮我照顾徐文钰,并摆脱杰森随时和我沟通徐文钰在学校的状态。
理事长已经知道徐文钰的背景,她暂时不会对徐文钰做什么手脚。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陷入了一种不安中。
我那时只是担心徐文钰在卡斯顿的安危,并不知道接下来我和徐文钰最大的敌人是我的父亲。
我在家养病的那段时间,某天傍晚,父亲到我的房间找我谈话。
“你和威妙冉毕业后,就准备订婚,我已经和威家的人把这个事定了。”
我没有想到在徐家的巨额财富面前父亲会继续选择让我和威妙冉联姻。
我低着头没有做声。
父亲的决定不容置疑,而我也更本无力反抗。
父亲的谈话似乎只是通知,他并不想听我的意见。
或者说他也不会在乎我的想法。
父亲离开病房,我打电话给威妙冉。
“你知道家族让我和你订婚的事儿吗?”我问道。
威妙冉显然早已知情,她用她认为温柔的声音的回答我:
“我知道。唐,以你我两家在华商圈的地位,我们两家联手未来一定在我们手中。”
“未来一定在我们手中吗?”我嘲讽的重复着威妙冉的话。
两个提线木偶的未来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我挂掉电话。
确定了威妙冉的态度是同意联姻,我开始在心里筹划我的计划。
杰森告诉我,徐文钰拒绝了理事长给她安排的与某品牌的联名设计的机会。
同时,杰森告诉我,徐文钰把理事长内定名额的事在校园广播站公开,呼吁同学实名制要求卡斯顿以后所有的参赛名额都公开透明。
这丫头,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也真是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难怪没有给我打电话,原来是没时间想我。
她这种公开与理事长做对的行为,倒是让理事长暂时更加不敢对她动手脚。
毕竟徐文钰在卡斯顿有任何意外,理事长就会被再一次推上风口浪尖。
但是,我也要尽快回到卡斯顿。
理事长不对她动手,不代表理事长不会放任其他同学对她做什么。
果然过了几天,杰森告诉我,徐文钰好像摊上事儿了。
我焦急的询问杰森是不是有人欺负徐文钰了。
杰森说,是有人找徐文钰麻烦,但是反而被徐文钰揍近了医院。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杰森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徐文钰打架的样子。
“中国功夫,棒。”杰森描述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对于徐文钰擅长打架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我只能推测在军队大院长大的她拳脚功夫应该也是耳濡目染之下学习的。
我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好之前,我坚决要求回到学校。
回校之前,父亲再一次把我叫进书房。
“你别忘记你和威妙冉是要订婚的人,回学校后,和文钰保持距离,否则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父亲的话,每一次都更像威胁。
我点头。
这一次我会和徐文钰保持距离,在我变得足够强大之前,赫利理事和歌奈的悲剧绝不能在我和徐文钰身上重现。
曾经在父亲面前怯懦如我,现在依旧。
唯一不同的是,我找到了我要守护的人,为此我必须步步为营,背水一战。
我羡慕徐文钰的勇敢和无惧,同时也深深憎恶着在父亲面前的我。
我一度害怕违背父亲的命令的后果,于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如行尸走肉的活在繁华喧嚣的世界中。
在徐文钰出现出现之前,我未曾感到钢筋水泥构筑的卡斯顿是我的牢笼,我本就是笼中物,只要按部就班,价值就会一直上涨。
最终,父亲会把我卖个好价钱。
这世界于我而言没有一点关系,那时我时常在想,即使下一秒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毫无遗憾。
徐文钰出现后,我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贪恋。
我贪恋和徐文钰一起淋过的雪,
我贪恋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我终于知道原来甜有很多种。
和徐文钰一起吃饭的时光,面前的佳肴苦也很甜,酸也很甜,辣也很甜。
我真的想要看一看徐文钰说的“天梯”长什么样子,也真的想要跟在徐文钰身后看一下深渊外的世界。
我离开父亲的书房,每一步都感到无比轻松。
我回到卡斯顿,那天徐文钰站在校门口等我。
但是我没有吩咐司机停车,而是坐着车从徐文钰身边驶过。
我透过司机的倒视镜看到了徐文钰脸上的彷徨失措。
我知道,她那时一定很恨我。
乞求她陪在我身边的人是我,忽然对她冷淡的人也是我。
我即希望她可以看透我的内心,理解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又希望她不要理解我,最好可以在心里把我骂上一万次。
如果可以我真想变成沙包,让徐文钰好好出气。
回到学校,我和威妙冉重新恢复徐文钰来到卡斯顿前的状态。
理事长在我父亲的要求及巨额赞助下再次恢复了我学生会会长的身份。
于是,我又回到了我的专属餐厅和威妙冉共餐。
那段日子,我连偷偷去看望徐文钰的权利都丧失了。
我在网页看着徐文钰坚持不懈的画着艾洛菲的故事。
我只能听杰森告诉我徐文钰似乎并没有放弃寻找艾洛菲。
还好她不是听话的学生,她的事迹总是可以穿到我的耳朵里。
她违背学校的规定,私自报名参加了一个比赛,画了一副极具现实讽刺意义的画,却得到了艺术圈大师们的一致好评。
不仅是她,越来越多的学生和她一样,要求学校对学生教育上一视同仁,评分制度要更加公正合理。
她自学了英国的知识产权法和志同道合的部分同学在学校开始宣讲如何保护自己的作品。
那段时间,卡斯顿的金字塔结构开始动摇。
我站在学生会的办公室看着这丫头在楼下给大家发传单呼吁大家共享图书馆资源。
卡斯顿的图书馆也是分等级的,不同等级的学生可阅的书也是不同的。
“疯子。”威妙冉走到我身边,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楼下发传单的学生说道。
威妙冉瞪着楼下的徐文钰接着说
“真的不能理解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靠着徐家的后盾再凭借着卡斯顿给她的资源拥有无比辉煌的未来。”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一点一点的摧毁自己的未来。”
我瞥了一眼威妙冉,脸色并不好看。
事实上我回到卡斯顿后,虽然一直与威妙冉一起用餐和处理学校事物,但是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事。
大概是在徐文钰身边待得时间长了,不开心的时候,连原来随时可以露出的虚伪的笑容也不会做了。
我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楼下的徐文钰,这丫头又瘦了。
我想下楼抱着她,我想特别生气的问她,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我以为这样威妙冉就会闭嘴。
威妙冉不甘心,继续走到我身旁对我说:
“唐,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和徐一起胡闹,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徐。”
我抬起头,并不是准备解释什么。
无法陪在徐文钰身边的日子,我对任何人都丧失了解释的欲望,甚至连说话都觉得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我去上课了。”我哦对威妙冉说完便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我永远不会和任何人解释,徐文钰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摧毁自己的未来,她是在打造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我永远不会和任何人解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我想要徐文钰的未来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也永远不会和任何人解释我为什么喜欢徐文钰,因为此刻的我不配。
因为对父亲的惧怕,我都没有给这份喜欢现在连宣之于口的机会。
我下楼,放纵自己与徐文钰擦身而过。
我知道徐文钰会叫我的名字,我也知道我会恨下心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前走。
但是我想要呼吸她身边的空气,想要再听一次她叫我的名字。
这丫头,在狠心这方面真的天赋异禀,我不主动联系她的日子,她可以完全可以不联系我。
明明就在一个学校,我如果不故意制造偶遇她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段时间我时常想她想的要发疯,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她面前,好好的和她来一次吵架拌嘴。
“唐书言。”徐文钰在我经过她时终于叫我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准确的说我是走了几步后几乎是跑着离开。
我害怕我离开的太慢,会转过头跑到她身边,然后一脸委屈向她抱怨她的狠心。
我回到教室,拿出耳机。
经过徐文钰之前,我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那声“唐书言”我录了下来。
我带上耳机反复听着徐文钰喊我名字的声音。
一边听一边懊悔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和她拌嘴,如果都录下来,或许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傻子一样听着自己的名字傻笑。
徐文钰在通过她的方式四处打听艾洛菲的下落,但是伦敦对她而言毕竟是异乡,她很多的努力都于事无补。
我舍不得想象她一次次失败后的失落的表情,只能再次跟踪定位理事长的行踪。
有很长一段时间,理事长的活动范围都是公开行程,并没有私人行程。
艾洛菲消失几乎快一年的时间,理事长一定是把艾洛菲藏在了一个不需要她操心,但艾洛菲决定跑不出来的地方。
我重新成为了SA级的学生,我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似乎变了。
我开始提醒那些盲目听从学校命令将自己的解法出卖给其他人的学弟学妹们。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告诉大家,比赛时不要依赖理事长提前的准备的答案。
我并不是变得更加善良了,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帮助徐文钰。
如果有集福一说,我希望我所做的所有可以称之为善良的事,所有的福报都可以福及到徐文钰身上。
这世界上,她是唯一一个认为我是善良的孩子了。
随着伦敦天气的变冷,很快又到了我生日的日子。
我频繁做同一个噩梦的日子也马上要来临了。
那几天,我每晚重复那个噩梦。
“爸,那孩子还在里面,她还没有出来,我求求您救救她!”
“小言,太危险了,你不可以过去。”
“爸!我求您了,让我过去!那孩子还在那里。”
“放开我!爸我求您了!......”
“钰钰,钰钰......”我又一次从床上惊醒。
不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