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风拂袖吹过,我看到徐文钰在学校后山写生。
我悄悄走进。
我想我找到了可以让我安静的风景,那风景藏在徐文钰的画里。
我低头亲吻我颈项上的十字架项链,这项链自从徐文钰送给我,我就没有再没有摘下来。
“你在画什么?”我走近她问道。
徐文钰指着远方的风景,做了一个嘘的声音。
我在她的侧颜,看到了她笑的样子。
我静静坐在她身旁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我看着她一笔一笔的勾勒着远处的树木与花草。
她似乎终于画完了,站起身,拍拍身上,转身对我说:
“唐书言,我们去吃饭吧。”
我从地上站起,“好。”
徐文钰在前面走着,我看着她的背景,今天在理事长办公室的阴郁一扫而光。
已经错过了饭点,徐文钰熟练地走到卡斯顿学生餐厅的后厨,准备着我们的午餐。
威妙冉出现在餐厅窗外。
我走出去,跟着威妙冉走到了不远的小花园。
威妙冉像是下定决心般对我说:
“唐,你想要从徐文钰那里得到的东西,从我这里得到就好。”
我知道我不能给威妙冉任何希望。
我曾经给威妙冉的任何希望,都是她日后伤害徐文钰的借口。
我冷漠的睥睨着威妙冉说道: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威妙冉你还需要我说的更直白一点吗?”
我看得到威妙冉脸上的骄傲一点点崩溃,知道溃不成军。
她冲上来抱住我开始哭泣。
“唐,我们之间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我哪里不如徐?”
我推开威妙冉,站在她三米开外。
我本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尤其,威妙冉随时会成为理事长手中对付我的棋子。
“威妙冉,你不是不如她,你只是不是她。”
我转身回到餐厅,看到徐文钰站在后厨的窗前。
我猜,我和威妙冉刚才的那一幕她一定看到了。
“威妙冉她。”我正准备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徐文钰歪着头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一副看我表演的不屑。
我真的讨厌她的不屑。
我原以为只要是她,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我都喜欢,可是每一次她脸上出现漠然、不屑、怀疑时,我的心都会如触电一般猛的缩一下。
“徐文钰,我没有身份给你去解释。”我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置气的对她说道。
徐文钰倒退了了几步。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慌乱。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受伤。
这是她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让我产生她也在乎我的错觉的眼神。
我的心仿佛亮了,但是马上又开始心疼。
我知道我需要向她道歉,我应该轻言细语的对她说对不起。
但是一想到她眼里刚才的不屑一顾,我所有想要服软的心情,在那一刻忽然就像一个想要糖果的小孩,被拒绝后悲伤。
“徐文钰,向我道歉。”我蛮横不讲理的说道。
徐文钰哼了一声。
她丢下围裙向餐厅外走去,从我身旁经过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徐文钰。”我试图叫住她。
但是她并没有停止脚步。
我追上去。“徐文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徐文钰给了一个白眼后,转过身从容的对我说:
“不说我不讲理就不讲理吧,我今天连和你吵架的心情都没有。”
我看着她一点没有六留恋的离开。
站在原地,想淋一场大雨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我唐书言为什么会变成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吵架的人。
最让我对自己感到无语的是,我感到是我做错了。
徐文钰给我机会解释的时候,我就应该乖乖解释清楚的。
当时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问世间情是何物,一物降一物。
握回到宿舍,饥肠辘辘。
吃惯了徐文钰做的饭菜,我的胃变得越来越挑剔。
我看着手机,等待着徐文钰忽然打电话给我,通知我她准备了便当,通知我去和她一起去吃饭。
但是,手机的来电不断,信息不断,只是没有一个来自徐文钰。
这丫头,又让我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
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唐书言,挺住,你要是给她打电话,你是狗。”
不一会,我想通了,握就算主动给徐文钰打电话,我也不会变成狗。
想到这里,我找到了给徐文钰打电话的理论依据后,果断的拿起电话。
随即,我就把手里的电话扔到床上,仿佛手机烫手一般。
徐文钰来电了。
我冲到床上重新拿起手机,激动的接起电话,用特别淡定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徐文钰那边对我说道:
“歌奈约我见面。”
我很失望,但还是让自己提提神问道:
“歌奈还说什么?”
“没什么了?”徐文钰的语气有点失落。
我的心情就是过山车一般被她则莫此起彼伏。
可是我听到她的失落,我依旧没有勇气让她继续失落。
“等我。”我挂断电话去徐文钰宿舍找她。
那天我是跑着跑到徐文钰宿舍楼下。
其实不用跑的,但是想到要去找她,我恨不得用飞的。
我知道,我已经越陷越深。
每一次她和我拌嘴去,我都知道我赢不了她了,永远不会了。
我太想留着我黑暗中的烟火了,太想把她留在我身边,哪怕需要我一次次让步。
我想,父亲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让我接近徐文钰。
所有的步步为营,都在我看到光的那一刻被破解了。
我本不是个任性的人,可是我想要在徐文钰面前极尽任性。
我本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只要是关于徐文钰的,我似乎从没有冷静。
我本不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在徐文钰面前我见过了这世界上另一个我,我喜欢那个自己。
我喜欢,徐文钰望向善良时的我的人眼神。
徐文钰下楼看到站在楼下的我。
“唐书言,你怎么满头大汗?”
我傻笑着。
我真的是在傻笑。
那一刻,我不想设计我的笑容该是什么样,我只是因为一路跑来终于看到了相见的人而开心着。
“徐文钰,对不起!”我向她道歉。
徐文钰一怔,眼神里翻涌起莫名的情绪。
“唐书言,你一定不可以喜欢上我。”徐文钰忽然后退对我说道。
我整个人彻底傻掉了。
这句话,比我不喜欢你的杀伤力更大。
她不喜欢我,是她的事。
但是她连我喜欢她的权利都不肯给我。
“徐文钰,这句话是我对你说比较合适。”我恢复了我往日的玩世不恭。
我那时究竟应该做什么表情更合适。
冷漠,受伤,还是无所谓。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自认为不会伤害徐文钰的一种表情。
一种在告诉她“我才不会喜欢你”的表情。
我不知道徐文钰为什么连我喜欢她的权利都不肯给我。
是因为她的心在大西洋的彼岸吗?
我不知道,只是胸口好像是又裂了一道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窟窿。
喜欢这种情感,真是只有恰到好处时最美妙。
多了,会伤到对方,少了,又对不起自己。
“唐书言,对不起。”徐文钰忽然说道。
我不知道徐文钰这世界对我说的对不起有几分含义。
她感到对不起的地方是什么?
是因为和我吵架感到对不起?
还是让我不要喜欢她而对不起。
抑或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喜欢她以后,又让我不要喜欢她而对不起。
不管是哪一种对不起,我都不想要。
伤心之余,我看到徐文钰的手似乎有伤口,冲过去查看她手上的上。
我带徐文钰到校医室,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帮徐文钰包扎好刚被烫伤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的的语气尽是温柔听不出丝毫责怪。
徐文钰愧疚的看着我说道:“唐书言,对不起。”
“你在对不起什么。”我强调道。
“如果是喜欢你这件事,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容置疑和倔强。
“唐书言,你真的不可以喜欢上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所以我.....”
我忽然涌上心头的委屈喷涌而出。
“所以你什么?”我追问道:“所以你将计就计,设计我让我喜欢上你吗?”
徐文钰不明白,她给我编织的美梦,只要我不愿意配合,梦就如泡沫一般轻易的破了。
我不是因为她给我的梦太美好而不愿意醒来,而是那梦里有她所以自欺欺人。
只要梦里是她,我情愿一直在梦中,哪怕是噩梦。
“唐书言,对不起。”徐文钰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无疑是在告诉我,我所说的她全部默认。
“傻瓜,你以为就你那点手段可以让我喜欢上你吗?”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我们彼此互相利用就好。什么都不会变,留在彼此身边,互相利用吧。
我又一次向徐文钰妥协了,哪怕只是片刻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我也眷恋如氧气般离不开。
卡斯顿的实验大楼内忽然起火,上课的学生陆续往外跑去。
我和徐文钰在校医室问道了浓烟的味道,我拉着徐文钰向安全的地方跑去。
不远处,实验楼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
“他疯了,切尔奇疯了。”部分学生边往外跑边喊道。
徐文钰拉住其中一位同学问道:
“发生了什么?”
那位同学看了一眼徐文钰什么也没说越跑越远。
“与艾洛菲当时坠楼时的情形一样,大家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徐文钰看着人群说道。
我知道,这件事儿,徐文钰也会介入其中。
“徐文钰,你真的不要给自己再找麻烦了。”我以为我会这么说。
事实上我也应该这么说。
但是话到嘴边变成了:
“那我们就和艾洛菲的事件一起调查。”
我就是这么纵容她。
这一点我也早有意识。
理事长站在起火的大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向我和徐文钰走过来。
“嗨,徐。一会让唐带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说后,理事长留下一个微笑。
理事长的办公室内,理事长和我站在落地窗前,各怀心思。
理事长率先开口。
“徐,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和唐认识。当时卡斯顿的招生老师到国外挖你时,你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们开出的所有条件,直接进入卡斯顿,我当时还一度怀疑你的动机,但真的没有想到是因为唐。”
“我不是因为唐才进入卡斯顿,是因为我以为卡斯顿如外界传闻一样,会给每一位学生最大的空间和平台施展自己的才华。”徐文钰把“每一位”说的特别清晰。
理事长的表情变得奈人寻味,明显徐文钰追求“绝对公平”的这种想法,在理事长眼里就是幼稚可笑。
“卡斯顿不是你说那样吗?”理事长挑眉反问道。
这时威妙冉敲门进来。
她左手拿着奖状右手拿着支票。
“理事长,这是物理大赛的奖杯,这个是我父亲让我转交给您赞助校庆的资金。”威妙冉说完看向坐在一旁的徐文钰。
我看的出来,威妙冉看向徐文钰的眼神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理事长见状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威妙冉和徐文钰势必有一个会成为理事长的“朋友”,或者敌人?
“威,过来、坐下,一起喝一杯咖啡。”理事长招呼威妙冉坐下。
威妙冉对着徐文钰说道:
“什么时候B级的学生也配在理事长办公室喝咖啡了?”
徐文钰看都没有看她,说道:
“理事长请我来的。”
威妙冉听后侧脸的青筋暴起暴露了她此刻的气急败坏。
“理事长?”威妙冉看向理事长,语气带着不满。
“我就是我听一下各个等级的学生对学校建设的建议。”理事长咖啡杯说道:
“徐,你怎么对学校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理事长的问题说出来,直觉告诉我,徐文钰这丫头又要给我惹祸了。
“有,以智商划分学生等级本就不合理,明明上的是同一所学校,还要以背景和资源进一步划分学生是否有资格接受更好教育,更加可笑。”
“何况,智商高真不代表人格的健全。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天才居然会以等级论是否有资格在理事长办公室喝咖啡,重点是居然还说得出口。情商和智商一样重要。”
我看到威妙冉握着咖啡杯的手好似要把咖啡杯捏碎一般,心情顿觉神清气爽。
虽然知道徐文钰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这种宠自家小朋友,让她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的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