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日竟然如此放肆,我便故作不知,装糊涂道:“莫不是哪家的小娃娃,走错了院子。”
他一听,便“哼”了一声,甩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
“没良心!”他气冲冲地嘟囔道。
“你不好好念书,跑这里厮混,小心赵先生去你父皇那里告状!”我笑嘻嘻地转过身,果然看到雉奴蹲在地上不肯动。
“哼!没良心的笨女人。”他转过头去不看我,似乎真的生气了。
“雉奴,别生气呀,都是我的错,看,我新沏的茶,味道香醇的第一杯让给你喝吧!”我柔声安慰他。
“那﹍﹍除非你拉我起来。”说着他就装模作样地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不停地晃悠。
若我再不去拉,他大概便会一直耍小孩子脾气,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遭殃的可是我。
于是我便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见状,忽然便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很满意地站了起来。
自今年春宴后,我便再没单独见过他,没想到竟然已经高出了我半个脑袋,我眼中比我小上几岁的孩子,如今竟然已经成了个清秀少年,他也完美地继承了李家人特有的外貌特征,有高高的鼻梁,深刻的轮廓,比小时候那面瘫般的脸好上了许多。
“你冲的什么茶呀,好香?”他一脸无辜地问我,就像刚才耍赖的是我一般。
我双手端起茶盏,故作恭敬地说:“请晋王殿下品今春上好的白毫银针!”
“嗯,平身吧!”听到他那欠揍的语气,我恨不得踢他一脚,在心里坐了几番挣扎过后,我才抑制住了内心那种“大不敬”的冲动。
我与李治相对而坐,久不见面,的确有许多话聊。我们从今年的春宴聊到了曲江游园,从我的伤情聊到了他的学业,不知不觉就提到了近来的朝中之事。
“父皇已叫大哥全面参与朝政,涉及了军政的各个方面,大哥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储君风范,真是不逊父皇当年呀!”李治的口吻中充满了赞叹和羡慕。
“太子殿下本就处事稳重,做得好是自然的。”我随口答道。
“我的几位兄长,太子、三哥、四哥,都是极优秀的,只不过,哥哥们近来颇有些争执,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略略的遗憾之意。
“哦,可否细说?”
“三哥性子冷漠,不太与我说话,只一味喜好田猎之事,前几日又不明何故受了极重的伤,在府中将养,父皇为此下敕旨将他痛斥一番,他倒不着急,只上了表言明了悔改之意。”我一听他这番话,一口茶差点没忍住喷了出了。
李治问我怎么了,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喝得急了些!你接着说。”
“倒是大哥和四哥间争斗得有些厉害,朝堂之上二人的意见常常相悖,一众文官也常常偏向四哥,不过大哥为储多年,朝中元老也基本是站在他一边的。”
没想到,李泰对太子之位已经觊觎得如此明显,承乾哥哥的压力想是不小。
“就拿今日弘文馆大学士之位的设定来说,大哥极力推荐他的师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而四哥却坚决发对,说孔师父如今身挑数职,又负责着对十三经的注疏工作,实在分身乏术,他主张推荐一位年富力强的后进来担此要职,父皇一时之间竟也没有拿定主义,直说让太子先暂领着馆主之职,其他的容后再议。”
“四哥虽没当即捞到好处,但父皇也不会一直叫大哥领着这差事,所以迟早还有一争。”
李治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让承乾哥哥很忧虑的地方,我虽从小就不喜欢李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文学功底艺术功底是诸皇子中最强的。而且他为人圆滑,又特别善于结交当朝的有识之士,这些文人意气,觉得知己难求,自是对他忠心耿耿。
而反观承乾哥哥,支持他的多是甘陇集团老牌门阀,他们认正统认旧情。但大唐开国已近二十年,那些跟着陛下东征西讨的甘陇旧贵如今已渐渐老去,他们的子弟凭借父辈军功如今盘踞高位,而饱读诗书的山东士族和寒门士子却难有出头之日,他们自然不愿与那些权贵站在同一阵线,因此善察人心的李泰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投靠。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