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穹上，明月高悬，洒下一片月光轻纱，装饰了少女的轻愁。
房间内，楚月凝躺在床榻上，手上握着一块莹白的羊脂玉佩。
掌心似乎能感受到那人残留的体温，耳边也似乎萦绕着那一声温柔的“月凝”，心头不可抑制地传来阵阵悸动。
他自称“我”，还那样亲昵地称呼她...
而且，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独一份的特别与纵容。
所以，在他心中——
她，是不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唇角漾开一抹羞涩而甜蜜的笑。
正当她沉醉于少女的粉色幻想中时，手中的力道一松，玉佩瞬间砸在她的脸上。
不痛，却刚好将她砸醒。
楚月凝回想起那道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胆怯，嘴角的笑也变得苦涩。
月凝啊月凝。
你怎敢奢望耀眼的太阳？
太阳仁慈而博爱，璀璨的光辉照耀着所有世人。
他如同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神灵。
强大，孤独，冰冷。
她不该不自量力奢望的。
或许她该像一颗星星，虽渺小却努力散发自己的光辉，尽管无法靠近太阳。
夜色深深，明月西沉。
少女眼角沁出一滴释然的泪珠，沉沉睡去。
次日，楚月凝面色如常地随群臣入殿。
由于上次石磨的推广，许多官员也知道这位楚大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没人再敢轻视她，甚至有些官员还友好地朝她打招呼。
楚月凝礼貌回应，静静坐在自己位置。
当那高亢响亮的“上朝”声响起，又开启了日复一日的朝会。
两刻钟后，殿内安静下来。
这时，嬴政让赵高拿来纸张，一一分发给群臣。
雪白的物什，薄如蝉翼，触感如丝帛般光滑细腻。
有聪明的官员已经猜到了此物的作用，纷纷面露激动之色。
丞相李斯第一个上前猜测。
“陛下，此物是否用于书写？”
\"嗯，此为纸张，乃楚卿所研制。\"
听闻，掌管典籍的博士淳于越朝楚月凝拱手询问。
“楚大人，这纸张造价几何？”
作为掌管书籍之人，淳于越更明白纸张的重要性。
竹简不仅书写范围小，而且也不易储存。
若是用纸张记录知识，一本书就不必要用到几十斤竹简了。
“不及丝帛十分之一。”
楚月凝微笑回应，这可是潜在的客户呀，当然要好好宣传一番。
“纸张半月后将在城中售卖。”
话音一落，刚刚还喧哗吵闹的宫殿立刻安静下来。
官员们皆是震惊不已，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珍贵的宝贝就这样往外卖？
而且还得等到半个月后才能买？
思及此，已有机灵的人悄悄把手中那一沓纸往袖中塞。
“陛下，纸张紧缺，应用于政事。”
李斯眉头一皱，严肃提议道。
在他看来，此物不应流通于外界，若是被有心人利用......
不过，看陛下并无反对之意，他也只能委婉提醒。
“无碍，朕已命工匠赶制。”
“日后政事所需纸张，朕自会提供。”
见丞相都铩羽而归，其他官员更不敢有反对之意了。
朝会结束后，楚月凝明显感觉自己的威望提升了不少。
因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临走前都朝她点头示意。
只不过有一人却离她远远的，还绕过她走出殿门。
此人正是上次朝会质疑楚月凝的御史。
尽管他心中依然固执地认为女子就应居于后宅，而不是在前朝擅权弄政。
但面对楚月凝接连做出的丰功伟绩，他也不敢不识相地再次嘲讽，生怕陛下龙颜大怒，让他辞官回家。
楚月凝瞄见灰溜溜走出章台宫的背影，不由得昂首挺胸，颇有种小人得志的嚣张。
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女子。
半个月后，咸阳城，正月书铺。
此时，小小的空间内挤满了人。
\"店家，我要五十张雪纸！\"
“我要一百张！”
“还有我，给我也来三十张！”
“......”
数不清的订单纷至沓来，忙得阿叶晕头转向。
幸好有士兵把守，不然他真怕这些人冲进来抢夺。
这边阿花也收钱收到手软，只是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麻木、机械。
“雪纸已经售罄，你们可以回去了！”
阿叶看着盛放纸张的木箱空空如也，连忙大声朝外喊道。
怕客人纠缠不休，他又补了一句。
“明日还会出售雪纸！”
等客人走光后，兄妹两人终于累瘫在地上。
远处楚月凝瞧着这一幕轻笑出声，随即转头望向身旁的帝王，语气中难掩雀跃。
“陛下，看来咱们今日大赚一笔。”
然而嬴政关注点并不在于此，这种火爆场面他早已料到，他反而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店铺为何是此名？”
“当然是我们名字之中各取一字组成的。”
而真相是，楚月凝是个取名废。
想着是两人合作的铺子，干脆各取一字组成店名，简单又好听。
嬴政一时语塞。
这个笨狐狸，不知道帝王名讳是不能随意称呼的吗？
但不知为何，他内心又悄然萌生一丝奇妙的感觉。
两人的名字组合在一起还挺顺眼的。
正月，寓意也很好。
他便是在正月出生的，故而名为“政”，而她名字中有“月”，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楚月凝并不知晓某人差点把未来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她还在思考正事。
“陛下，接下来各地人才将赶赴咸阳。”
她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纸张，除了赚钱，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吸引人才来咸阳，都来给始皇大大打工。
她知道，这轻便易于书写的纸张将是所有文化传承领域的一场变革。
无数学士会为此趋之若鹜。
“陛下不高兴吗？”
“不同学派的学子可能会带来纷争、动乱。”
嬴政皱眉沉思，言简意赅道。
大秦以法治国，拥护法家，天然就排斥了其他学派。
“这有何难？”
“陛下若重建稷下学宫，便可容纳诸子百家。”
“百家各司其职，人才济济，如此一来，我大秦何愁不兴？”
嬴政听完眉头松了些许。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刚刚统一的大秦确实需要更多不同领域的人才来建设。
只是......
“朝堂官员多为法家学派。”
丞相李斯就是其中翘楚，他的派系中自然全是法家弟子。
楚月凝理解帝王话中深意。
秦朝任用法家学说不是一朝两夕了，法学在这片土地扎根许久，盘根错系，怎能容许其他学派侵占它的领地？
但她却认为，学说只是治理国家的工具而已。
“陛下，我的右手常用来吃饭写字，而左手却不常用。”
“难道我要舍弃它吗？”
“若是有需要双手共同协作的事情，左右手同样重要。”
“所以，每次用哪只手，取决于我们需要用到哪只。”
楚月凝一番言论角度清奇，又颇有道理，令嬴政耳目一新。
他眉宇舒展，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或许他真的顾虑太多了。
之前为了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霸业，他只能任用法学镇压一切不安分因素。
而如今天下皆已归秦，不论何种人才、何种学说，只要能让大秦繁荣昌盛，都将为他所用。
他已君临天下，大权在握。
四海之内，谁人敢不俯首称臣？
另一边，正月书铺外。
艰难买到一沓雪纸的钱多，此时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乃咸阳内城一商户之子。
虽名字被阿父取得十分俗气，但他却不爱铜臭爱墨香。
只是，家中衣食不缺，可购买珍贵典籍还是有点吃不消的。
好在他偶然认识一神秘朋友，拥有大量藏书，还允许他借阅。
今日来这市场也是闲来无事。
没想到竟遇到如此神奇之物。
就是一钱一张有点贵，他花光所有零花钱也只买到五十张。
不过有了这雪纸，不知墨矩能否让他多抄录些喜好的书籍...
钱多算是比较幸运的。
咸阳城中，更多的是没抢到雪纸的人。
为了尽快一睹这传得神乎其神的雪纸，有些贵族富商纷纷竞相出价，一张雪纸的价值甚至炒到了十钱！
一时间，咸阳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