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如楚月凝所料。
嬴政看到洁白如雪的纸张，十分欣喜激动。
就是有点激动过了头。
楚月凝盯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低头沉思。
怎么始皇大大连手都这么好看啊？
宽大修长，如玉竹般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背隐隐有青筋浮现，贲张的筋脉蕴藏着强大的力量，性感极了。
再看看自己只能称得上纤细的手指，她不禁感叹上天太过于偏爱了。
“此物造价几何？”
嬴政凤眸灼灼，目光紧紧锁定对面女子。
他深知如此轻便简易的书写材料，必将掀起一场巨大的变革。
不仅政令下达将更为高效，知识典籍也能更好地保存，甚至可以笼络天下读书人。
“十分低廉，麻、树皮、竹子等都可为原材料。”
其实竹子制作的纸张质量更好，但耗时太久了。
“善！善！善！”
嬴政眉心舒展，抚掌大笑。
“陛下不妨亲自一试？”
楚月凝边说边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对面帝王瞧见眼底闪过一丝歉意。
他微微颔首，随即在案桌边坐下。
楚月凝抽出一张纸，并把毛笔递了过去。
“此乃臣亲手所制，赠与陛下。”
嬴政接过这根精心制作的毛笔，心湖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涟漪。
他收敛心神，笔走龙蛇地在纸上写下“大秦永昌”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书写之时，他只觉挥洒自如、流畅顺滑，完全没有竹简的阻塞束缚之感。
楚月凝瞻仰着纸上威武霸气的字体，在心里又吹了一通彩虹屁，自家偶像真是多才多艺。
“楚卿，汝还有何所需？”
嬴政知道这一个月她都在废寝忘食研究此物，也不吝惜赏赐。
“臣想与陛下合作售卖纸张。”
纸张其实不难仿制，只是从前人们没有突破认知罢了。
知道原材料，下了功夫研究，时间久了，自然能研制出来。
所以楚月凝打算趁现在捞一笔贵族豪富的钱。
“哦？楚卿囊中羞涩？”
嬴政眸光闪烁，避而不答。
他倾向于把这项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
流通的知识也可能化为利剑，动摇大秦的根基。
楚月凝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这话题转移得过于生硬了。
始皇大大好像并不想把纸张推广出去。
为什么呢？
脑海中突然浮现历史上西汉的“独尊儒术”，她有些明白了。
思想的随意放任也许会造成社会的动荡。
大秦虽已一统，但外有蠢蠢欲动的北方匈奴，内有妄图复国的六国贵族。
若是有人利用轻便的纸张散播不利言论，必然会动摇民心。
不过这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臣有一计，可解陛下之忧。”
跟始皇大大相处久了，她感觉自己心眼子都练出来了。
楚月凝在心里默默吐槽。
“楚卿直言便是。”
嬴政没想到面前女子竟能猜出他心中的顾虑。
“我大秦可办一官方邸报，发布每日政事消息，张贴于城内，百姓皆可阅之。”
“不仅可聚拢民心，也可掌握全国舆论。”
官方性的报纸相当于国家喉舌。
不仅能掌控舆论方向，还能使百姓了解国家政策消息。
长此以往，国家的凝聚力、向心力自会上涨。
嬴政在一旁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楚月凝还有此等政治才能。
虽然他也会下达诏令到中央、地方，但都是面向官吏们，再由官吏传达百姓。
这其中先不说有无官吏贪赃枉法。
单就百姓对大秦的归属感，能有多少都不得而知。
“大善！楚卿竟有如此大才！实乃我大秦之幸啊！”
楚月凝看着又紧握自己的大手，有点无语。
不是，始皇大大你牵上瘾了？
她倒也没啥旖旎心思，知道这只不过是君臣间正常的行为。
有的还睡一张床上抵足而眠呢。
可能始皇大大没把她当成女的，这么一想，莫名有些不开心。
不过，她也没心思深究这奇怪的情绪，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和帝王谈判。
“那商铺之事...五五分成？”
自己出技术，陛下出场地、工匠。
这个分成很合理吧？
“三七可好？大秦最近国库空虚。”
嬴政轻咳了两声，面上浮起一抹赧然。
修长城、修水渠、修驰道这些都要耗费大量物力财力。
所以现在大秦很穷。
“......”
楚月凝闻言沉默了。
国库空虚指望我一个小小商铺？
始皇大大你别太荒谬！
片刻后。
经过“友好协商”，楚月凝拿着一张商契，含泪接受了这个分成。
她还没从钱钱飞走的悲痛中走出，帝王优美的薄唇间又吐出一句残忍的话。
“明日朕会宣布造纸之术，楚卿记得早起。”
从黑冰卫口中得知，楚月凝每日基本上都是巳时（九点后）起床。
于是嬴政不免提醒了一句。
他还未曾见过如此贪睡之人，巳时他都上完朝、练完武、吃完朝食了。
果然是只贪图享乐的小狐狸。
\"是，臣告退。\"
楚月凝有点赌气般快步走出章台宫。
第一次被人甩脸子的帝王却并未龙颜大怒，而是哑然失笑。
怎地如此孩子气？
是不是朕最近太纵容她了？
也罢，朕欣赏之人，恃宠而骄一点也无妨。
中午。
楚月凝先去尚食局亲自下厨，做了碗香喷喷的清汤面吃。
并且非常记仇地只做了一碗。
吃饱喝足，她这才干劲满满地去指导等候多时的工匠。
造纸的流程她早已烂熟于心，教授起别人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虽然有这么多匠人共同协作，但第一批纸产出也要等到半个月后了。
即使原材料低廉，古法造纸的人力时间成本还是有点高的。
所以楚月凝打算走贵、精路线，定价一钱一张。
毕竟这咸阳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至于把造纸术推向民间，让百姓也能读书识字、改换门庭，还为时过早。
得先彻底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才能在物质基础上谈其他。
若是生存需求都未曾满足，谁会去考虑追求精神需求呢？
这或许就是世界残酷的真相。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阶级固化一直存在。
楚月凝晃了晃脑袋，不再思考这些悲观的事。
也许未来，她能给普罗大众提供一个打破命运的机会。
临近下午四点时，赵高突然过来找她。
“楚大人，陛下在章台宫等您。”
闻言，楚月凝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惕。
该不会某人三七分还不够，想要二八分吧？
当她忐忑不安地来到宫殿时，发现案桌上摆放着两份面，这才放心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陛下，怎么今日又吃刀削面？”
“午时未尝到楚卿的手艺，眼下只能吃刀削面解馋了。”
嬴政剑眉微挑，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促狭。
楚月凝心头一跳，眼神飘忽，像是偷吃被抓到的小狐狸。
始皇大大怎么这么记仇啊？
不就是一碗面吗？小气鬼。
楚月凝内心重拳出击，表面却唯唯诺诺地认怂。
“臣一时疏忽，下次一定给陛下多做一碗。”
说完，她又拿起纸笔写下一连串面食做法，朝帝王讨好一笑。
“面食做法甚多，陛下可一一品尝。”
“善，可与石磨一齐推广。”
嬴政接过纸张看了眼，拿给赵高，让他安排下去。
他也没继续逗弄小狐狸，怕将人欺负得炸毛，然后回家躲在被窝偷偷掉眼泪。
两人安静地用膳，气氛竟莫名有些温馨。
吃完饭后，楚月凝抬头便见嬴政递过来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
她美眸一亮，无比期待地接过。
难道里面是陛下赏她的金饼？
然而，结果却意想不到，竟是一块圆环形的羊脂玉佩！
通体莹白无瑕，触手生温，温润通透，可见品质极佳，价值不菲。
而且，摸上去极其光滑细腻，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把玩。
“此玉乃我年少时亲手雕刻，今日赠予月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