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渔船听着,楚湘大军到此,即刻退避,违者杀无赦!”
一名战将站在排头最靠前的战船上,对着李定星的渔船队喊了起来。
李定星对香莲儿使了个眼色,香莲儿会意,连忙将身上盔甲脱掉,又将里面的衬衣撕得有些褴褛,头发拨乱了些,从船舱里走到甲板上。
“军爷,军爷,我们…我们都是打渔的,江上混口饭吃,别生气啊!”香莲儿学起易小刀的样子,有模有样的。
“这里正在打仗你不知道吗?还敢阻拦我军!说,这么多艘船,是干什么的?我没见过打渔这么多条船一起打的!”战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威胁意味明显,不过他并没打算出手,只想吓唬一下这个俏丽的小娘子。
香莲儿见对方拿起长枪,连忙说道:“知道,当然知道了,都两年了谁不知道啊?不是…我们是来…走亲戚的。”香莲儿被逼得没办法,拿出易小刀的万能借口。
“走亲戚?走亲戚要这么多人?你这亲戚可够多的啊,这人数少说得千把号人吧?”战将揪住人数不放。这还是陈广带了不少士卒跳入水中,船上见不到几个人,一艘船上只有七八个人,千把号人是往大了说的。
正在香莲儿着急之时,李定星也是一身素衣,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这位军爷,我这浑家不懂事,说个话也说不利索。我们是来走亲戚不假,我有个表哥,快三十了,这几天他那庄子里有个媒人给他说了个媒,这不,我们庄子的单身汉们听说了,都要去讨杯,沾沾喜气。”
“哎,都出来,一个个胆小怕事的样儿,还想讨媳妇呢!”李定星伸手一招,其他渔船上果然冒出了许多男子,这些南淮兵也学李定星的样子,脱去盔甲,只着白衣。又都是青壮男子,正合李定星的话。
楚湘战将见妇人也有夫家,本就不悦,听说了这事顿觉晦气,他自己也还是个单身汉,这又撞见了这许多,好不懊恼,立马挥手驱赶:“走走走,哪来的回哪去,等会儿打起来,你们死了找阎王爷都说不清自己是咋死的!”
李定星和香莲儿连忙点头哈腰,学起易小刀来是越发的神似。二人也不多话,矮下身子进了船舱,示意渔船队故意靠向北岸,贴岸而行。
“喂!靠南岸去!南岸!”战将见此情形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嚷着。
许通不耐烦地挥手:“行了,乡下粗汉,哪懂那许多?这也还没到皖城呢,快过去吧。”葛辞风的冷落令得许通心中憋闷,听到属下的叫嚷更是烦躁。
楚湘战船不再搭理李定星等人,顺江缓缓驶过,李定星站到了船尾,望着“擦肩而过”的楚湘战场,对水中的陈广点了点头。陈广一个猛子沉入水里,连带着一众南淮兵,不见了踪影,只剩江面上,一朵朵浪花打着旋…
“咚咚咚”
一声声沉默地敲击声从水下传开,许通耳灵,侧耳细听了一下,问向身边:“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众人皆侧耳听去,却没有许通那样的好耳朵,纷纷摇头:“没听见。”
许通心中疑虑,在船上来回踱步,四下倾听,终于听清楚了!声音竟然是从船下传来的!
“船下有人!”许通连忙示警。
这回不需要他示警,大家都听见了,甚至有的战船底舱里,已经开始“咕咚咕咚”地渗水。
“船漏了!怎么办啊!”
“我这边也漏了,船底破了好几个洞,谁造的船!”
“都别慌,堵起来,先堵起来!”
楚湘的几乎每条战船,船底都破了几个大洞,哪怕有手脚麻利的楚湘士卒给堵住,很快新的船洞又出现了,根本就来不及堵。
随着船舱里的积水越来越多,船只也越来越往下沉,眨眼之间,水就已经没到了船舱中士卒的腰部了。不少士卒惊慌失措,顾不上堵住漏洞,往甲板上逃去。
许通立马转身奔向船尾,刚刚驶过的一众渔船上,哪还有什么乡下粗汉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身穿南淮盔甲,旗帜鲜明的南淮士卒。
“船上是许将军吗?许将军战功卓着,我在南淮都有所耳闻啊!楚湘亦多山,许将军你这旱鸭子来这大江之上可是有些糊涂啊!”李定星朗声笑道,开口肆意嘲讽。
许通此时也猜到了李定星的身份,气得一掌将面前栏杆拍了个粉碎:“无知小儿,不在南淮龟缩,乞朝廷衣食,来这皖城做甚!小心学你那父兄,做了无头之鬼!”
李定星早已持弓在手,搭上雕羽箭,拉开挽星弓,瞄准了许通:“中!”一声断喝,箭如流星,直朝许通额头射去。
许通连忙扭身躲闪,却还是被这箭射中了肩头,肩甲被削去一大块,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吃了暗亏的许通自然不敢再站在船尾,退回战场甲板上,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船舱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水里,不少士兵已经吓得跳进了水中,朝岸边游去。
“回来,都给我回来!”刚刚叫停李定星船只的战将举着长枪对着水中的士卒叫喊道。
“算了,船已经毁了,都跳水逃生吧。上了岸,我们还有一战之力!”许通擎刀在手,纵身跳进了江水中。左右侍卫知道主将不会水,连忙跟着跳下,搭救许通。
李定星活动了一下拉弓的右手,搭上了第二支箭,瞄向水中。
陈广等一批先下水的南淮将士,见此情形,喜不自胜,众人犹如过江之鳄,返回水中。很快,不少楚湘士卒就被南淮将士拖拽住,还没挣扎两下,就被拖入了水中,没了踪影。
李定星船上的将士们坐不住了,每条船只留一两名士卒,剩下的尽数跳入水中,加入了拉人大战。
也不是所有楚湘军都坐以待毙,有些生在江边的楚湘士卒,水性也很好。他们在水中胡乱摸了把兵器,也不管趁不趁手,能用就行,就在水中和南淮军展开了厮杀。
南淮军不仅个个水性极佳,且对于水中作战也颇有天赋。楚湘军一剑挥来,只因水中阻力稍一停滞,面前的南淮军就一猫腰,闪到了楚湘军的身后,有的甚至当场夺过兵刃,反手一击,就结果了反抗者的性命。
江水肉眼可见地慢慢被渲染成了红色。
“呕~咳咳咳。该死的…李家小儿…”许通被左右侍从救上了岸,大口地吐着水,肚子也变得浑圆,嘴里仍旧骂骂咧咧的。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更急,更凶。
“将军小心!”右边侍卫见状不妙,一脚踹向左边的侍卫,挡向箭头,自己则按下许通,二人伏在地上。
“噗!”
一箭封喉,左边侍卫一声喊都发不出来,身子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李定星摸向第三支箭,可是其余已上岸的楚湘军已经发现了许通,纷纷赶来救援,将许通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丝合缝。李定星叹了口气,无奈放下挽星弓,换上了普通长弓,对着楚湘军士卒一一射杀。
“别管我,快撤!撤!”许通缓过神来,随手也不知道拉住了谁,就向岸上跑去。跑了两步,腹中沉重,对着自己的腹部猛击两拳,又吐出了好几口江水,这才舒服了许多,爬起来继续逃命。
香莲儿抽出念君剑,提气猛地一纵身,险些将渔船踩翻,可她顾不了许多,直接朝着许通冲去。
许通因为葛辞风之事,再加上被射了一箭,又被水呛了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回头望见香莲儿冲来,顺手一刀,就朝香莲儿劈来。
“锵!”
香莲儿被震退,许通也是用力过猛,一刀劈过卸了劲,软倒在了地上。
“给我拿下!”许通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士卒,许通对香莲儿一指,士卒们原本已乏累,可此时也不得不上。当即就有几十个士卒围拢了过来,枪尖对着香莲儿,慢慢靠近。
“陈广!陈广!快去保护夫人!”李定星知道这些士卒不是香莲儿的对手,可还是担心,连忙呼唤早些下水的南淮将领陈广。
陈广一个猛子从水中钻了出来,水中竟还拽着一条铁链,他拽着铁链往岸边走去。铁链另一头慢慢浮出水面,这才看清,竟然绑着五个大活人!看这盔甲样式,还是五个楚湘的将军!刚刚那持枪叫嚷的战将,也赫然在列,只是此时已经翻起了眼白,死活不知。
“捞到了几条大肥鱼,还请夫人品尝!”陈广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杆长枪,枪尖直指被绑缚的五名将军。
周围的楚湘士卒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也不敢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要杀早就在水里杀掉了!他们技不如人,被擒了也是活该!”许通气得要命,可楚湘水战就是短板,这也是事实,他也无可奈何。
“月洒寒江!”道道剑芒璀璨劈出,所当者皆被斩倒在地,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也没人关心。
“上!都给我上!”许通用力呼喊,自己却是立马转身,连滚带爬地跑路。楚湘士卒也不是傻子,能听到许通声音的士卒都在盯着他,许通跑了,自然没人愿意返身迎战。甚至多年以后,不少存活下来的楚湘老卒,一见到江水,就忍不住地颤栗发抖,不得已都搬离楚湘邻水处。
南路,南淮军一万对楚湘军五万,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