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大营。
“川蜀有消息吗?”葛辞风看着地图,皱着眉问道。
“回世子殿下,没有。”几十名将军站在营中,领头的一名将军回道。
葛辞风对桌案重重锤了一拳:“吼的时候比谁都声音大,打的时候躲得比谁都远!去,告诉那姓彭的,再不出兵,唐门也保不住他!”队伍末尾一名年轻将军闻言转身出了大帐,想是安排传信去了。
“世子殿下,西贵那边…要不要去打探一下?”另一名将军问道。
“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也罢,去打探一下,和我父王说一声,让他提防着点那老东西,一个人躲在那角落里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干什么。”葛辞风一改在京城时赵易执面前的唯唯诺诺,行事说话颇有气势。
葛辞风望着面前众将,冷声问道:“谁有把握去擒下周子儒?”
众将尽皆低头不语,这时候说话就不是邀功,而是纯傻了。周子儒能是那么好擒的?前些日子去劫粮,别说钱粮没劫到,还差点被堵住了后路。要不是葛辞风还有伏兵,全都得交代在皖城边。
“世子殿下,当初童梦和马柳二人,用的是分兵之计,才将南淮李耀阳斩杀…”
葛辞风望着这名将领:“我何尝不知道分兵之计,可朝廷兵马三十万,我军二十万,还分兵?”
将领讪讪闭口,低头不言。
“报!禀世子,王爷将粮草运来了!”一名小校进帐禀报。
“运来多少粮草?”葛辞风忍不住站起身问道。
一人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入,将跪地的小校推到了一边,竟是丐帮帮主姜荣。朗声笑道:“世子殿下,王爷对您可真是厚爱啊!这次足足运来了三个月的粮草!”
“才三个月?朝廷三十万的兵马的粮草可支半年!”葛辞风咬牙切齿道,掌军之后才知道不易,粮草用度被捏在父王手上,葛辞风徒有大军。
姜荣走到帐中,环视了一圈,对着众将摆手道:“出去,都出去。”
众将迟疑地看着葛辞风,姜荣武功极高,若是只留他们二人在帐中,只担心会出什么事。
葛辞风亦摆手道:“出去吧。”姜荣武功高这不假,也与父王有些交情,但是自己现在统领大军,葛家和丐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没理由会加害自己。楚湘王就他这一个子嗣,葛宜刚还死在了京城,也不会让自己的香火断送。最重要的是,姜荣已经入帐,真要发难,这些将领也不是他的对手。
众将鱼贯而出,葛辞风请姜荣坐下,说道:“不知姜帮主有何事见教?”
姜荣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刚刚是谁喝过的,抓起就喝,抹了一下嘴巴:“王爷对世子还是很倚重的,如今二十万大军在世子手上,哪个藩王敢这般做?”
“当初的李耀阳要是愿意,能将整个南淮的兵马都掌握在手中!”葛辞风冷声回答。
“那不一样,世子殿下有李耀阳的一半武勇吗?”姜荣毫不客气地说道,葛辞风没了声音,若论武勇,多少葛辞风也不是一个李耀阳的对手。
姜荣将凳子往帅位边拉近了一些:“世子殿下,王爷图的是什么?还不是那皇帝宝座?你这么迁延日月地拖下去,几时才能打到京城?虽说那北边三王向来不问中原之事,可是万一皇帝许了些什么东西,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啊!”
“什么意思?”聪明如葛辞风一时也不明白姜荣想要说些什么。
姜荣大手一拍,说道:“我就直说了吧,王爷之所以拨三个月的粮草,那是因为王爷想要世子殿下急战,恨不得三日之内就攻进京城。等王位一到手,区区夺妻之恨,何足挂齿啊?世子你本来也不喜欢那个媳妇不是?”
葛辞风一时面色十分难看,这等隐晦之事都与外人说了!葛辞风气得咬紧牙关,忍了好半天才幽幽地呼出一口气:“姜帮主是来劝我和周子儒急战的?”
“那哪能啊?打仗又不是儿戏!”姜荣故作惊吓地说道:“我就是一个武夫,只会打拳,别的不会,要是外行指内行,万一打输了,这事儿我可担不起,我是来给世子提个醒的!”
“别卖关子了,有事就说!”葛辞风有些等不及了,他隐隐觉得姜荣的话有些不对劲。
“世子殿下,是要速战还是要久战?”姜荣直接问道。
“兵势无常,岂能由我?”葛辞风一句话堵了回去。
姜荣点头:“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老狐狸生小狐狸,没跑了。世子殿下若要速战,我将丐帮弟子,尽数带来,助世子殿下攻城拔寨!世子殿下若是要久战,因粮草不济,我倒也认识几个富贵朋友。”
葛辞风恍然大悟:合着姜荣是来投诚的!背了楚湘王投了自己!略一思索,葛辞风就明白了,父王年事已高,已经没几年了,姜荣已经和葛家分不开了,这时候来投自己这个年轻的世子,再合适不过了。在此两军对峙之际,简直堪称雪中送炭!
葛辞风心中想明白了,也不点破,也往姜荣身边凑了凑,轻笑道:“既姜帮主有心,富贵朋友,我也想认识一下。”
姜荣见葛辞风的轻笑,心中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图,也不害臊,弯弯绕实在太累了,这么直白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当即拍了拍手,帷幕掀开,两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见过世子殿下!”二人齐声说道。
“这二位是?”葛辞风的确一个都不认识。
姜荣起身介绍:“这位乃是南淮望族,朱家的族长!”
“小人朱策,见过世子殿下!”朱策拱手说道。原来,自从南淮王李荣奇攻打杭城时,他就已经逃窜,离了杭城,来到了楚湘,这大半年来,一直身在丐帮。朱家明里暗里,从南淮转移了不少钱财资产来到了楚湘,如今的南淮朱家俨然成了一个空壳子。
葛辞风起身回礼,刚刚的一脸阴郁之气已经一扫而空,嘴咧了开来:“那李荣奇仗着自己是南淮王,欺压望族,朱族长能来投楚湘,本世子欢迎得很呐!”
“这位乃是楚湘的富商,方登方员外,也不算是外人。方员外主动找到我,有言愿倾尽家资,助世子殿下大事成功!”姜荣介绍起了另一人。
葛辞风眉眼一动,嘴笑得更开了。富商哪里都有,并不稀奇。但是每逢战事,富商大贾都是第一个跑路的,积攒的家业岂能因战事付之一炬?这位怎么还上赶着倒贴啊?若是一位富商肯倾尽家资相助,那可不亚于再添五万雄兵!与望族不同,富商有的是财力,且能源源不断地提供财力,没有坐山吃空的危险。
“方员外,久仰久仰!没记错的话,武城有一方姓员外,富有冠绝楚湘,想必就是方员外了?”葛辞风记性很好,也不怕认错人,寻常的小员外还轮不到姜荣来亲自介绍。
方登的脸色比刚刚的葛辞风还要阴郁,见葛辞风主动施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回礼。
葛辞风看出方登心情不悦,但是也没心思去猜,只要给钱,管是你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又或者有什么不足为道的往事?
姜荣得意地望着葛辞风,大喇喇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葛辞风对二人伸手,示意落座。
“姜帮主如此帮忙,真让本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葛辞风满面春风,劫粮失败的阴郁一扫而空。
“哎!此言差矣!我丐帮和楚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世子大事若成,可别把我们丐帮当个要饭的,一脚踢了就行了。”姜荣句句不离丐帮。
葛辞风心中明白姜荣意思,连连点头,只要大事能成,别的都不重要,葛家和丐帮合作了这么些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分的。至于往后二三十年的事,谁知道呢?
姜荣见葛辞风如此,心中更踏实了,转身向帐外走去:“行了,那我去安顿一下我那些丐帮弟子,世子殿下,你们聊。”
姜荣刚刚走出营帐,朱策连忙双膝一跪,对着葛辞风纳头就拜:“世子殿下,我今得见殿下如拨云见日啊!我与南淮王有争不假,可向来没到撕破脸的地步,都是小打小闹,这些丐帮抢夺岁贡,以致南淮王怀疑到我头上,提兵来攻!而后又暗杀南淮王,致我朱家在南淮无容身之地…”
“这么说,来楚湘还委屈朱族长了?”姜荣虽然走了,方登却还在,这人就这么说了出来,一点不看场合,是怎么坐上族长之位的?葛辞风心中皱眉。
“是…啊不不不,我要是在丐帮,那就是委屈我们朱家了,可见到世子,一点都不委屈!朱家全体上下,愿为世子殿下马首是瞻!”朱策连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就差把心剖出来给葛辞风看看了。
葛辞风摆了摆手,南淮望族也不过如此,对他来说多一条狗罢了,随即望向方登:“方员外似有不悦?”
方登拱手道:“世子殿下,小人诚心来投,望勿见疑。”
葛辞风扬了扬眉,这话听起来就很舒服,像是在和人说话!
“若有难处,尽管说来,本世子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尽力而为!”葛辞风说道。
方登不经意地瞄了朱策一眼,拱手道:“世子殿下请放心,小人并无难处。”
葛辞风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笑说道:“那就好。”眼神越过杯沿,幽幽地打量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