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星率领的兵马很快赶到,朝廷兵马见到援军赶来,士气也为之一振,渐渐颓败的兵势回顶一波,竟也挡住了西贵军的冲击。
“你们有谁知道?易夫人在哪!”李定星换了寻常的长弓,箭尖瞄向了战场,准备随时救援。
“公爷…我看到了!易夫人…啊…和付姑娘…都被西贵军抓走了!”一名挥征营的士卒艰难抵挡着四五名西贵军的联手进攻,有些疲于应付。
李定星连发数弓,将那几名西贵军尽数射死,好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你当真看到了!?”
“千真万确!我是易夫人的贴身卫士,刚刚被西贵军冲散了…他们抓走了易夫人和付姑娘…亲眼所见!”挥征营士卒说完,挥舞长枪朝着其他的西贵军冲过去。
陈广闻言,从马上翻身而下,随手抢过一名士卒的大盾,喝问道:“往后面退走了吗?”
“往后退走了,好像还上了山崖…”
陈广竖盾在自己身前:“开!”举着大盾蛮横地向前推进。
“陈广!”李定星见陈广如此激进,不由得高声呼喊道。
陈广低下头,没有理会李定星的呼喊。他是南淮的一名战将,但是混到这个地步不仅仅是敢拼敢打就行了。更重要的是会察言观色。
老王爷死了,陈广坚定地支持大公子去报仇;大公子死了,二公子说要主动撤藩,是陈广提剑站在王府门口,压下了南淮不同的声音;二公子南征北战,陈广也一直紧紧跟随在他旁边…
一路走来,陈广都坚定地认为是做的是对的,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是对是错。
李定星已带着南淮归入朝廷,凭着一个南淮二公子的身份,就注定在朝廷之中站不住脚。当个闲散公爷,传不到几代,李家在南淮可能就要销声匿迹,再没人提及了。
所幸,遇到了易小刀。
这位公爷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夫人的大哥,和李家也算是同气连枝。一朝两公,保住李家也不是什么问题。
易小刀对何月儿的感情,陈广也是见到的。只身一人从东鲁飞奔回皖城,只为了这个女子,谁敢说她不重要?要是这位夫人再从自己手上丢了…
陈广咬牙切齿,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给我滚开!”
丈夫一气,浑身千斤力。
陈广一气之下,举盾猛冲,向前冲出了几十丈之遥。仅凭一己之力,足足推开了近百人,丛林一般的刀枪在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伤口,更有数不清的西贵军遭遇了之前朝廷兵马一样的下场,人群推挤,不少人都是被自己人撞下了山涧。
“陈广!回来!”李定星心中也十分焦急,但是还没丧失理智,陈广只身一人冲进敌阵,何其危险?一瞬间,大哥李耀阳在楚湘军中舞枪乱战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定星的面前。
“回来!”连珠箭发,身后想要偷袭陈广的西贵军被李定星一一射死,箭无虚发。
西贵军鏖战半天,战场上也只剩了数千人,被陈广这么一冲,活生生地将阵型冲乱。
陈广冲到西贵军身后,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拔剑拖盾就往山崖上冲去。还没冲到一半,山崖上无数如磨盘般大小的石头滚落下来,纷纷扬扬,没头没脸地砸向陈广。
西贵军的后手。
一颗,两颗,三颗…陈广躲在自己的大盾身后,奋勇向上,昂扬不屈。
“给我冲过去,救下陈将军!”李定星高声喊道,甚至拽下旁边一名士卒的长枪,就要纵马冲进敌阵里。
将士们怎敢让李定星亲身犯险?四五名南淮军,上武营的士卒死死拽住缰绳,拦住马匹,任凭李定星如何责骂,只不退让一步。
“嘭!”
一颗格外巨大的石头砸了下来,重重地轰击在了陈广的大盾上,陈广被自己的盾牌反震,只觉得突然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了,盾牌也丢到了一边,摇摇晃晃地从山崖上滚下来。
巨石仍在倾泻。
“陈广!”李定星瞪大了眼眶。
“嗖!”一道剑气横空斩来,宽大如柱,直直击向了陈广刚刚所站之处。恰好击中了滚落的一众山石,乱石迸飞,惊天动地。
陈广摔回到了路上,生死不明。
两军厮杀的将士们停了下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启辰从卫,奉陛下命,斩杀叛贼!不降者…”一个身影跃到山巅,立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梢上。
“死!”其余九道身影分站两座山头,犹如九天之上临凡的众神,俯瞰苍生。
李定星短暂错愕之后,忽地欣喜起来:“辰从卫…是辰从卫来了!”
“公爷,还请勒令人马暂退。”架海扬声传音说道。
李定星连连点头,下令道:“全军结阵,暂退二十丈!”
厮杀的朝廷兵马,南淮军自不用说,对李定星唯命是从。上武营和挥征营经过王玄多日训练,也是令行禁止,纷纷止了攻势,互相依偎,结阵而退。
西贵军们对于辰从卫的名号,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互相传言之下,一个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了原地。
“他们只有十个人?怕啥?杀了这个骑马的,我们就立了大功啦!”西贵军中,不乏愣头青。
话音刚落,就见左边的山头上一道人影闪动,下一刻,这个人影已经飞掠进了西贵军中,随手一掐,就将这名叫喊的愣头青单手掐起,也不废话,丢进了山涧里。
“好话不听是吗?”翻雨揉动着手腕,性格向来冷漠的他,此时生出了一丝暴戾。
同袍遇袭,不少西贵军本能地举起兵器就要反击,十人一同掠下,朝着这波西贵军而来。
一番混战,西贵军只剩了数百人,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丢下了山涧,结果没啥区别,都是死。
陈广被揽月背到李定星面前的时候,李定星既惊又喜,陈广还活着,还没死。
“各位天卫大人,我夫人还在后方苦战,还请速援!”李定星安顿好陈广,自己翻身上马,扭头对辰从卫们说道。
擎天上前拽住了李定星的战马:“公爷勿忧,夫人无恙。”
“啊?不去怎么知道…”一声响亮的鹰啼打断了李定星的话。
一道倩影纵马赶来,原本白皙的盔甲此时已是血红一片。易小灵来了。
“木头!木头你没事吧!”比起自己,易小灵更担心李定星的安危,毕竟他的箭是有数的。
“没事没事,我没事。多亏了这些天卫大人赶回来。”李定星连忙下马说道:“各位,你们不是已经返京了吗?怎么又折返了回来?”
架海有些诧异:“难道公爷没有收到朝廷的急件吗?”
“我…朝廷何时派来急件?”李定星一头雾水。
擎天正要张嘴,被架海抢先一步上前,说道:“我等本欲回京请罪,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周相。陛下担心川蜀战事,又令周相亲率十万兵马赶来增援。”
“我们…也是陛下开恩,让我等就随了周相,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这个词一出,众人都想起了殒命草山的观尘子,沉默了下来。
“糟了!”易小灵突然一声惊呼:“月儿姐呢?月儿姐在哪?”
易小灵这一提醒,李定星才想起来,何月儿和付情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李定星望着两侧的山崖说道:“这山这么大,就是我们的兵马全部撒进山里,只怕也难找到。不过这里既然都有西贵军,或许前面还有埋伏都说不定。西贵军掳了易夫人和付姑娘,要向前与敌军汇合也说不定!”
“前面…的确有埋伏。一直到渝城,大小埋伏足有十余处之多,幸亏我们来的及时,发现了他们。渝城那个叫王玄的,带兵清剿,已数日了,你们如何没收到消息?”擎天奇怪地问道。
“王玄…”李定星皱眉思索,随即说道:“那…依你们之间,易夫人…”
“还之什么见啊!月儿姐都被抓走了!”易小灵一声大吼,焦急地说道。
观尘子之死,历历在目。
“你们不去救,我自己去!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月儿姐救回来!”易小灵有些癫狂地说道。
李定星沉默片刻,转身怒吼道:“我听到了!我也想救,怎么救?去哪救啊!兵马给你,你给我找出来!”
……
场面瞬时安静了下来,别说辰从卫们,就连南淮军,上武营等兵卒也吃了一惊。忠意公和夫人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关系一向和睦,就连刚刚见面,两人也是互相查看对方是否受伤,怎么现在突然…
安静的场景,众人寂静无声,只有易小灵轻微的啜泣声。
李定星走过来,将易小灵搂在怀里:“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月儿姐身边还有付姑娘,她可是问相阁的人,你也别太担心了。而且即便被西贵军掳去了,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顶多拿来要挟大哥,人是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呜…”易小灵伏在李定星的怀里,声音越哭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