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不必担忧。洛书断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既然你说了,这事情是帝君准许,又说这关乎六界,那洛书又怎么好意思再多说什么?”洛书坐在位置上,挺直的腰板显出几分与往常的不同来。
承乾的话让她今日里所积累的怨气受到了压制,其实并不是完全消失,只不过洛书已经意识到,这般做法,确实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资格去责怪谁,紫微帝君的考虑,她也能够理解,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所谓的魔化,洛书依旧觉得一股怒气隐在心中。
可是魔化一事,不能让外人知晓,洛书只能强行忍住,表现的与往常一般,又恢复了那个温润的模样。
听得洛书消了气,一旁的姻月才松了口气,她离了位置,走到洛书跟前蹲下身去,将脑袋依靠在洛书的腿上,一双水眸中含了歉疚,“洛书,我知道今日委屈你了。”
姻月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着她也不晓得之后该说什么了,说对不起吗?可是洛书又不是想听这个,至于其他的姻月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她们是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关系了?竟然需要一方来道歉,况且这事情本来也怪不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果然,还是她变了吗?
洛书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暗色的屋内,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她伸手轻轻的将姻月耳侧的碎发撩开,又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
洛书一下接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哄着小孩子一般,只不过她的心中却在想着,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魔化,让自己已经变了性子。
无论是之前在天界与紫微帝君的争执,还是这次的冲动,亦或者现在的情绪,似乎,都已经不像她了……
一时间几人都无话可说,那股沉默萦绕开来,弥漫整间屋子。
最终还是潞虞开了口,她的话冷静而沉着,“上仙,时候不早了,先出去再说吧。”她们已经在神识之境呆得太久了些。
虽然时间线是有减缓的,但是难免不被人察觉。
洛书微微颔首,待姻月从自己的膝盖上起来,她便站起身,先走到了承乾身边,在侧身的一瞬间,她朝着承乾的方向开口,“倘若伤了姻月,只别怪我心狠。”
她不想去听,这事情的起因结果是如何的,更没有兴趣知道为何几位帝君独独要瞒着自己,既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纠结也是无用。但是姻月却不可以被伤害。
这个小丫头心软又善良,帝君这次挑中她,只怕也是看重这一点吧。想到这里,洛书垂下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恨意,不知是在恨帝君的决断,还是在恨所谓天道无常。
这些承乾是看不到的,他只是针对洛书的话点了点头,“上仙尽管放心。”
这句话其实没有屁用,关键时刻,该怎么取舍,洛书很明白他们这种人会做出什么来的。可是她现在别无所选择,只能在听到承乾的话后停下向前的步子,回身抓过姻月的手,“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她已经失去了河图,不想再失去姻月。一生之中也就那么几个朋友,尽数都丢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洛书还没能找到河图,她不想再花这么大的精力去找另一个人了。这实在太过费神,对于洛书来说。
被她紧紧抓住手掌的姻月抬着一双水眸瞧着她,也不知道眼睛里头流动的是泪水还是什么。
洛书也不等她继续说话,与潞虞对视一眼之后,便继续往前走去。周身的景象自动褪去,当走了几步之后,这里的屋子已经完全消散。
洛书再睁开眼睛,已经是觥筹交错的凌霄殿内。她向上看去,一袭上仙装扮的姻月坐在高高的白玉刻花椅子上,与身边眉目如画的承乾低声交谈着什么,像是讲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姻月伸手挡住了下半脸孔,眉眼尽数弯起来,仿佛晴天里的一弯新月。
他们二人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旁若无人的交谈,也不管身边的天后是否变了脸色,更没有将视线投向别处,洛书又看了一眼,最终收回了目光。
不得不说,这出戏演得真是好极了。倘若方才不是在自己的神识之境内,只怕洛书都要怀疑一下真假了。她摇了摇头,动作轻缓,素手端起身前装了仙酿的酒盅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布满喉咙之间,洛书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就在她准备接过伺候的仙子递来的另一杯酒水时,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纤素手忽然间伸出来,将那酒盅端走,伺候的仙子一脸莫名的看过去,却见是东海的龙女,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龙女威名在外,小仙子吓得一个激灵,当下也忘了还要伺候,匆匆行了礼便退下去。
“你是个凶的。”洛书斜斜看着身侧的龙女殿下,那女子依旧板着脸孔,一丝不苟的模样,全然没有小丫头该有的活泼。
“瞧你,还把人给吓跑了。”洛书伸手一指,指着方才那仙子逃跑的方向给她看。
潞虞却连眼神也懒得给一个,只将那酒盅里的酒水尽数倒在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盅被她捏着尾部拎起来,抖了抖,直到里头残留的液体完全从杯壁上尽数滑脱。
“啧,”洛书砸了砸嘴,“丫头一贯心狠。”
潞虞白她一眼,“上仙就成器了?不就是被人骗了一次?这么消极怠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上仙找不到河图上仙,就已经想要随他去了么。”
龙女的嘴巴不可谓不毒的,这句话一出来,直将洛书堵得不行。
洛书的桃花眼休然睁大,红唇开合了一会子,随即也只能苦笑,“也是,瞧我现在的模样,到底是不与从前一样了。”就连姻月,也开始要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说话了。
潞虞瞧着她脸上自嘲的笑意,眉间漏出几分不满来。她将酒盅搁在桌上,又推得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