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在紫微帝君放下手的一瞬间,那颗微亮的星失去了仅有的光,紧接着,以它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内,那些星星尽数失了光亮!
天河边界,布星台上,瞬间暗淡许多。承乾凝眉看着,心中一种沉重感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帝君,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当时问话的时候是多么无奈,谁能想到,不过千年而已,六界又要迎来一场大动荡。
只是这场动荡的前奏早早被人发觉,紫薇帝君一挥衣袖,那暗淡的天空又显出几颗明亮的星,这次承乾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些不变的星象,都是紫微帝君施法在控制的。
原因只有一个,命星有动,天下将异的事情,绝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如今还算早,况且正儿八经能预料到这东西的人们,早已经被天道抛弃,其他人尚且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觉察出星象有异变,一时半会的夜联想不到那么大的事情上去。
所以紫微帝君施法,布置出一片无事发生的星象,更多的则是为了稳住众人情绪。站在尚且不知道,异变会从何开始,更不知道将发生怎么样的异变,太多人知道了,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
因为有些人当真就不是来解决麻烦的,在帝君眼中,大部分人只会添乱而已。为了以防万一,这星象是必须控制住的。
理解了这一层的承乾抿着唇,宽袖之中的手指蜷曲着,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才当真是真正的考验。谁都知道,他是祀仙,一人生死,关乎整个六界的存亡。
自小以来,哪怕是生身父母,他也从未亲近过,仅仅保持着应有的礼教,看着他们与兄弟姊妹亲近。小的时候也不会哭,只是在心底默默难受,再长大了,便连难受也不会了。
因为承乾懂得,自己是祀仙,必定承受孤独之苦。他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以琴瑟为伴,与六经为友,说白了,不都是为了六界吗?
如今,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帮不上六界,甚至这个灾难更有可能从他而起,这对于承乾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紫微帝君如往常一般,那双沉静的眸子缓缓移动着,将满天星辰印在眼底,“如今,只有你的命星移动,方能挡住这来势汹汹的东西。”他盯着一颗略微散发着红光的命星,眼底情绪暗涌。
帝君话很少,能听得他说如此长的一句话,实属不易。同时也让承乾明白了,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并且绝非如他想象的一般,将那有可能异变的人杀掉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的。
他心中有不甘,只觉得自己身为祀仙,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可是这种灾难为何还要发生呢?届时那些人又会说什么,只怕史书之上,会将他写作一个不务正业的祀仙,害得六界更着遭殃吧……
不怪承乾如此做想,实在是他从小已经见过太多实列了。他的父帝不也是这般做的吗?将那些不服从于自己的,亦或者先天帝手下的人,一个个描绘成万恶之徒,仿佛自己的凳位当真是为了六界稳定一般。
承乾苍白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显得苍凉而孤独。人总是这般的,一旦有不符合自己的人或事,就自动把人家给划为所谓的极端之物,其实,并不尽然。
对于自己父帝的做法,承乾不可置否,这么多年的孤独,早已经让他心中的血缘关系都淡化了,他对于天帝天后,仅仅只保持着一份应有的敬重而已。或者说,是一种对于上位者的尊敬。
不知道天帝与天后发现这点没有,总之,承乾提起这两位身为自己的生身父母时候,总觉得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是因为祀仙不当的话来。
父帝母妃的残忍,对于承乾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他只是为自己不值得,倘若一辈子这么孤独下去,还要换了六界所有的唾弃,那承乾觉得当真不值得。
他脸上没有显示出自己心中的情绪,和紫微帝君站在一处时候,一身白衣飘飘,手上的白玉短笛从衣袖里露出半截来,其上垂落的流苏轻轻从衣襟扫过。
明明没有开口说什么,可是紫薇帝君却仿佛知晓了他心中的话,那双深沉的眸子由满天星辰移到身侧的人身上,依旧没有带着丝毫情绪,“不会有事的。”
紫微帝君话总是如他的人一般,声音轻盈而带了一丝朦胧感,却奇怪的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他只是这么一开口,却叫承乾心中的担忧都散了一半。
对于帝君,承乾一向将他视为挚友,更视为师长。哪怕天后多次派人告诉他,不要与帝君亲近,但是对于承乾来说,一个仅仅只三百年才见一次的母妃,早已经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他毅然决然的与紫微帝君相交,弹琴作诗,偶尔也会说一说六界之事,老实说,帝君给人的信赖感,总是强的叫人害怕。
就比如现在,哪怕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额外多了几分重量。承乾颔首,“但愿如此。”
既然不能够以杀伐来解决的话,这事情就相当难办了啊……
他半眯着眼眸,看着那颗泛着红光的命星。
彼时紫微帝君没有再开口,可是承乾的心中却忽然沉寂下来,又恢复了冷静。
既然帝君让他以祀仙的命星来碰撞那东西,他也就只能照办了。
因为如今除了这个方法,似乎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呢。
承乾想着,再度抬起眼眸,面前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子一身华裳,额间点了朱砂,头上的星冠清丽繁重,却压不住她满身的风华,意识到自己在看着她,那双桃花眼便也朝着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视之间,承乾在那漂亮的桃花眼深处,看见了某种东西。
一种与紫微帝君眼眸之中所蕴含的东西一样的,只消看着这双眼睛,心中再多的焦急担忧似乎也能在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