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洛书正低着脑袋看绣花鞋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心想水神府邸的神女还当真是心灵手巧,绣鞋也做的这么漂亮。
“洛书。”她听见帝君唤了一声,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回应,便又听得帝君接着道,“之前河图离开,她就一直有些难过。总之在天界也是没什么事情,倒不如放她下界,也省的她成天闹事。”
帝君冷着脸讲出这句话,仿佛对她多有嫌弃。天帝看向洛书的目光里便带了几分讶异和审视,“什么时候,紫微帝君也关心起别人来了?”
那目光未免带了审视,洛书极度不喜欢,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脑袋埋得更低,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之意。
“倒不是关心。总之是个神器,又不能放任她胡来。”紫微帝君冷淡的话语倒让人打消了先前的疑虑,天帝释然一笑,像是十分了解一样,伸手拍了拍紫微帝君的肩头。
洛书将二人的动作收在眼底,万分不解,帝君不是一向最不喜欢别人接触他吗?可是如今一看,天帝不仅拍了他的肩头,更直接端起了桌上本属于紫微的釉瓷茶盏饮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帝君最常用的东西!在这九重天上,谁敢这么不长眼!可是,洛书转念一想,难道因为那人是天帝吗?她悄悄抬起眸子,打量着天帝。
但见他端了茶盏悠悠地品着,丝毫没有什么羞耻之意,甚至还颇为附和的点了点头,“也是。近来总听闻有人醉酒寻事,本座也该考虑一番的。”
那语气神色,莫不叫人厌恶。
洛书只觉得,怪不得如今九重天各种乱事四起,只看天帝一人,如此的模样,哪里叫人信服?当初那么多的人,怎偏偏轮到他做了天帝?
但是如今却不是她可以插嘴的。只能听着这二人推杯换盏的说了一番,最终,洛书感觉到一股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你且抬起头来。”天帝的声音有股威严。
洛书带了几分不情愿,然而面上却不能显露,她的眸子与天帝混浊的双眸对上,能明显的瞧见穿透里头的精光。
真叫人不喜。
“神器洛书?”
“回陛下,吾名洛书。”洛书回着话,语气不卑不亢。
“河图是你的谁?”
这话说的太过突兀,让洛书有些来不及反应,还是紫微帝君替她接了话,“本是同系神器,出自黄河洛水,说来河图也比她化形早些,因而多有照顾。”
这算是解释了洛书为何要下凡去的缘由。
说的太过圆满,让洛书都无从开口。
天帝也不在乎洛书有没有说话,更不在乎紫微帝君是不是接了话过去,他只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便沉吟着道,“这么说,你是想要下凡去?”
这话虽是询问,但却并不是真的询问。洛书敢肯定,早在先前,帝君肯定便将所有的缘由都讲了一通了。如今何苦又来问她?只怕是这天帝,信不过帝君,有意从洛书这儿套话呢!
然而洛书始终不会透漏半句的,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我要下凡去。我要去寻河图。”她说的坚定,让人更加体会到了她的急切。
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寻那人一般。
天帝的目光自洛书身上划过,那带了审视意味的目光过得极慢,洛书脑袋都低得酸疼了,才听得天帝淡淡哼了一声,“既如此。那便下去吧。流火之日,恰逢水神之女要去人间历劫,你跟着她一道入凡间。”
根本不是询问,而是一种命令。
洛书应了是,而后缓缓行了一礼。
天帝又饮了口茶,碰得一声,将那茶盏搁在桌上。
在场的三个人,两个面对面坐着,一个则站在一旁。竹海中的风拂过,带来几丝清香。
“不过,既然要下凡,就得遵守规矩。”
这话头戛然而止,随着停下来的竹海的风越来越小。
洛书抬起眸子来,有些疑惑,什么规矩?难不成还怕她杀人?
天帝许是喝得开心了,难得没有卖关子,甚至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自然是有规矩的。既然要下凡,便有规矩,这里有一份条例,你且先看一看?”
说着,天帝的大手一挥,一张泛黄的宣纸轻飘飘地飘到了洛书手里,她握住这个东西,细细看过去。
但见那上头是娟秀的小楷,竖排左起,洛书顺着读了一通,左不过是些平常仙家入凡间都要守的规矩罢了。因着平时没少交些狐朋狗友,洛书对这些条款多多少少有些清楚。毕竟平时没少帮这些大爷们抄写规矩,一个二个的,玩儿的时候可开心了,一到被罚,便各个哭爹喊娘地寻着洛书来了。
没办法,谁让洛书本体就是神器呢?更何况还是卷竹简。只大手一挥,墨落宣张,那宣纸之上往往便出现了一页连着一页的规矩,几个大爷们便又开开心心地抱着作业回去交差了。
洛书一直觉得,他们和自己交好,就是为了让自己帮他们做那东西!
她的目光往下落下去,底下几行大字映入眼帘,“第二十五条,不得擅自出入但凡间,不得擅自用灵力搅乱凡界生灵……第二十六条,需在天界需要之时,主动贡献力量……”
这一点点读出来,只让洛书垂头丧气去了凡界还不能入凡尘,就连与他人正常交往,只怕也是一种奢侈呢。
洛书很想就这么甩手不干了,然而迎面对上紫微帝君的眸子,见了里头带了微微的怒气,洛书鞭晓得了主意基本上是已经决定了的。
哪里管她的意愿?没办法,谁让她是个神器化形的修为底下的上仙呢?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惯是个高一的,只怕也能找到教室在哪儿的。
“是,洛书知晓了。”她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天界实在太乱了,洛书受不住这份委屈,自然也不想再呆在里头了。这些条款其实与那些下凡历劫的都差不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