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看过去,那穿破结界的,却正是被称为曲大人的南疆现任蛊王,也就是烛娅的姐姐,烛曲。
此刻她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面如新月,白净清透,眉眼之间不乏英气,那一瞥一笑,皆与洪琦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烛娅!你是要做什么?”烛曲略微沉重的话语将她此刻的心情尽显出来。
烛曲看过去,将烛娅慌张的面容映在眼眸里头。“你这是要做什么?自甘堕落成为反噬的牺牲品?违背神的教育,去做一个被仇恨控制的人?阿娅,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于这个妹妹,烛曲自小就很疼爱她。不仅仅是想着她小自己许多,更多的则是出于一份怜惜,妹妹不似她一般,有天生的御蛊之术,阿汉便不会将更多的宠爱给她。至于母亲,似乎也从未给过烛娅什么关爱。
那个小小年纪就被迫送上了车架,代替自己去其他部落做人质的烛娅,在临上车之时候,还会趴在窗口处,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冲着她喊着姐姐,姐姐……
烛曲心疼她,可是却无可奈何。感情是不可勉强的,她不能强迫阿汉和母亲去疼爱妹妹,于是只好将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倾注于烛娅身上。她宠爱烛娅,在做了新任蛊王以后,更是将这份宠爱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烛曲早有耳闻,说她这个妹妹,在府中肆意虐待仆役,更将她养的蛊虫给放出来,让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仆役被迫跟蛊虫呆在一块儿。不少人都与她提过,可是烛曲是不信的。
那么可爱的妹妹,会与自己撒娇的妹妹,那个从小受尽苦头的妹妹,又怎么会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呢?烛曲每次听到这种话,都是一笑而过,只当烛娅是孩子脾气大了一些,再加上南疆众人本就对烛娅没有太多的尊敬,这等话在烛曲听来,难免有些添油加醋的滋味。
慢慢儿的,众人都晓得她对烛娅的纵容之意了,来烛曲那儿告状的人便少了,到后来的时候,再也没人在烛曲面前提烛娅一句不好。
因为她们的阿汉已经去世,她们的母亲也将离去,如今的南疆,是烛曲的天下。她不想听见关于妹妹不好的话,那大家就不会让她听见。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只让烛娅恶行更加泛滥。她开始肆意饲养蛊虫,那些被列为禁忌的蛊虫,被她偷偷的拿来,用巫术培养,同时,她也在修炼早已经被列为禁术的巫蛊术法,这些,圣女府里不是没人知道,可是他们都不敢说啊……还未踏出去圣女府一步,便有可能死在烛娅的蛊虫之下。
更何况,说了,也不见得有效果。
烛曲从未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变成了这幅可怖的模样。她看着对面之人,满眼皆是失望。
烛娅也看着她,眸子里的慌乱乍然而起,她长着长长指甲的手,贴在结界上头,慢慢的滑下来,发出吱哇地一声刺耳响声,“姐姐……姐姐,不是我,不是我……”
她摇着头,眼泪一瞬间就从眼眶里头滑落下来。
“姐姐,不是我……不是我……”她说的没头没尾,让人听不懂前言后语。
烛曲看着她,这次再没有了平常的怜惜之意,“阿娅。你太让姐姐失望了。”罢了她停顿一会子,又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的洛书身上,“姑娘,感谢您前来告知于我。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孽女,我定要好好替阿汉,母亲,教训她一番。”
洛书点了点头,其实就在方才,意识到烛娅被反噬的时候,她就施了一个小小的术法,分了自己的一片灵魂出去,找到了正忙于政务的烛曲,将所有一切都通过仙术重现在烛曲的眼前。
初见此景,烛曲的心境绝非普通言语可以形容,眼睁睁瞧着自小乖巧可人的妹妹长出了尖长的指甲,一张脸变得恐怖而狰狞。
那不再是她的妹妹了,没了清澈的眼眸,一双眼睛里尽是仇恨。烛曲半眯着眼睛,一手捂着胸口,那里只让她觉得疼痛不已。为什么?她在心中问着自己,到底为什么?是她错了吗?
是她害得妹妹,成了如今的模样吗?眼前的女子她不认识,但是却曾见过,阿娅将他们从部落口处带了回来,对于这些外来的人,烛曲从来都是不信任的,她完全有理由怀疑,眼前所见之景,完全是这个白衣的姑娘编攒出来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对上白衣姑娘清澈如星的眼眸时,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那人仿佛是应了上天邀约而来的,淡淡的情绪之间,都带了让人可望不可即的风度。
此刻她就端端地立在自己面前,周身是缥缈的云雾,表明了她并不是个凡人。“曲大人,吾辈并非一般之凡人。此番擅自闯入部落,并非想惹是生非。而是受人之托,来此地寻找一位故人而已。不料碰上令妹如此模样,着实让吾为难。”
白衣的姑娘开口,一字一句都有些文绉绉的。
她唤烛曲做曲大人,应该是随了烛娅的。那孩子自小便跟着仆役如此喊着,只偶尔没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唤她一声姐姐。烛曲试着纠正过,后来发现那丫头是个屡教不改的,也就放任她去了。
如今再听到这三个字,只让烛曲内心负罪之感更为严重。她拍了拍胸口,那里堵了好大的一团气,堵得她难受,“姑娘,不知您姓甚名谁?”
那白衣姑娘不是个凡人,她特地施了这等术法来告诉自己,就证明人家是当真不想取阿娅的命。若如不然,只怕待她赶过去,连阿娅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凉了。
“吾名,洛书。”白衣的姑娘淡淡答了一句,“令妹乃心魔入体,早已失了本性。还望姑娘,早些决断才是。”
是了,是了,不能再耽搁了。否则,阿娅的性命就不保了!烛曲摇摇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阿莎娜,取纤尘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