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玉牌,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从檐底下掉下来的。”洛书坐在圆桌旁,将带回来的玉牌递过去。
艾舒接过来看了看,玉牌上确实有道裂痕清晰可见。她用手摩挲了会子,又从腰间将自己一直佩戴着的那块玉牌取下来,将两块玉牌都放在圆桌上,借着烛光看过去。
两块玉牌是一模一样的,摸上去温润,只轻轻碰了碰,都能觉察到暖意袭来。
“上仙此去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艾舒问着。
人鱼烛就坐在艾舒身侧,她个子小,伸着脖子看也看不清玉牌的东西,便干脆将半个身子爬到桌上去,细细将那玉牌看了又看。
洛书注意到人鱼烛的姿势,便伸手打了它一下,可那小家伙似乎看的入迷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懒得再去管它,便转了眸子看着艾舒,“有是有,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你可以放心,这对你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她暂且不打算将玉牌里隐藏着记忆片段的事情告诉艾舒,一是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这记忆碎片是不是属于白悦的,二是担心艾舒自乱阵脚。
方才洛书走了那么一趟,可算将这屋子里的布局给摸索透了。里里外外数百个阵法,一环扣一环,稍不留神,就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就连洛书也是堪堪能解开部分阵法,若艾舒冒冒然去了,能不能发现什么暂且另说,只一点,那边设下的阵法,凭着艾舒的本事,肯定是一个也逃不过的。
洛书可不想一下子对上南疆蛊王,要是一不留神打死了几个,乱了天道,那天帝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艾舒考虑,洛书终究是没将发现说出口,她打算再侦查侦查,待有了主意,再给艾舒讲清楚。
艾舒听了便垂下头去,她明白洛书这是担心自己出事情。可是艾舒等不及了,她一想到,白悦此刻就在这座府邸里,被人操控,艾舒就觉得心疼。
但她终究是不能多说什么,是她求了洛书来救人的,艾舒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给上仙添麻烦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满是都清净下来,连呼吸声也不闻。
忽然的,人鱼烛叫了一声,“里头有精灵!”
她们三个此刻是呆在洛书划出的禁制里,因而她这一声叫唤,倒没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洛书却被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洛书瞧过去,人鱼烛便抬了眸子看向她,“上仙,里头有精灵!”说着边用手指着裂开的玉牌,信誓旦旦地说道。
艾舒疑惑着,这里头按理来说是没有东西才对的。
洛书却抿了唇,“没有。”
人鱼烛坐直了身子,“有的!我能感觉到里头有精灵的气息!”她对这些东西,一贯有着莫名的直觉。
这下洛书也不压着声音了,她冷了脸色,“有没有精灵,我比你更清楚。里头是有人放了灵魄进去,却不是精灵。”她觉得再这般说下去,这人鱼烛估计就快要跳起来了。
这话将人鱼烛堵得说不出话来,它哽着脖子,直到脸色通红,才慢慢低下头去,“小辈知错了……”
到底是不甘心的。
洛书扭过脸去,没再理她。
艾舒叹了一声,伸手将人鱼烛搂在自己怀里头,拍了拍肩膀,“上仙有自己的道理,你乖一些。”其实她早就听出来洛书有事瞒着了,不过一想到这是为了自己好,艾舒也只好忍住不问。
洛书站起身,往后头走去,她设下的阵法便随之消散,“夜深了,睡吧。”
艾舒搂着人鱼烛,静静坐在灯下。
圣女府的最里边,一处五进的小院子内,门外纱窗上,映出女子侧颜,她一下又一下的弯下腰,又起来。
曲大人掌灯推门进去,那女子就坐在门口处一张软榻上,灯摆在身旁,映着她的影子。
“你来啦?”女子瞧着手上的东西,连头也不曾抬起。
曲大人走过去,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她走到女子身侧坐下,随手替她理了理散在耳畔的碎发,昏黄烛光里,女子的侧颜映在曲大人眼中,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却依旧如新。
“你又在干什么?”曲大人轻声问着。
女子依旧不曾抬眸,嘴里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她一下俯身,一下又抬起来,“我在给阿悦绣东西呀。”
曲大人抿着唇,双手握得紧紧的,她的胸腔起伏着,那张如新月一般的脸霎时沉下来。“他已经不需要了。”
曲大人声音平静。
女子哼着的曲调停下,她微微抬起眸子来,眼睛里映出对面曲大人的模样,她们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一个平淡如水,一个面色沉重。
“他还等着我。”女子说了一句。
昏黄烛火摇晃起来,曲大人和女子的影子也跟着摇晃。
曲大人猛然伸手过去,想从女子手里将那东西抓过来,女子使劲拽着,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早就该死!阿汉去世三年,你一直不愿意殉葬,我偷偷救你,因着你是我母亲!不是那个中原男人的妻子!”曲大人近乎嘶吼着,瞳孔圆睁着。
女子手上不肯放松一点,使劲往后拽着,她抢不过曲大人,便重重往后跌下去,身子从软榻上滚下去,骨碌碌的一声,女子头磕在地板上面,一滩血迹乍然出现。
曲大人瞧着她脸色苍白,内心一阵钝痛,她蹲下身去,伸手扶着女子,“母亲。”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曲大人将女子搂紧,“母亲,你为何,为何要逼我呀!”
女子痴痴地转过头来,眸子里映着曲大人哭花了了的面容,“曲儿,娘亲最疼你,你帮我救救阿悦好不好?他快死了,娘亲求求你,救救他!”
曲大人的眼泪一下子哽在眼眶中,再也流不下来,她瞧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不!不可能!那个中原男人,他会当一辈子的蛊人,然后,变成新任蛊王的食物!”
她当真是恨极了那个中原男人,也恨极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