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破庙里头寒风阵阵,洛书给自己添了件紫色绒缎的袍子,指尖上燃起的火焰照亮了这原本灰暗的空间。
借着火光,她给自己收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打算今晚在这里将就一会。“夜黑风高的,我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到处跑,老头儿你可要体谅我一下!”朝着上面的月老雕像喃喃了两句,洛书便枕着带来的一个软包袱躺下身去。
正是初春,外头三月清风刮过,引得躲在树丛间的猫声声叫着。
洛书翻了个身,那把灰白纸伞就放在她的身旁。
破庙里头连老鼠的声响都听不见,只有洛书微弱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
破旧的门板被人从外推开,借着月光,地上映出一人高的影子。那东西慢慢挪动着,一步一步往洛书身旁靠去。
它手中提着一盏精美的牡丹花灯,上头的牡丹以金线镶边,栩栩如生。淡蓝色的火焰幽幽地从中透出,映射在周围的墙壁上。
一步又一步,它离洛书,仅有三步之远。它从宽大的袍子底下伸出一样东西,在幽蓝的灯光底下泛着诡异的白色,原是一只白骨爪。
那东西又近了点,骨骼摩擦的声音很轻很轻。轰然一阵,金光乍现,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灰白纸伞自己一跃而起,周身散发的光芒将那东西推出好远。
梵文笼罩下,形成一道阵法,将洛书护在其中,与外头的吵闹隔绝。
“梵音伞……”白骨挠在地上,带着腐朽气息的嗓音在这破败的庙宇里分外瘆人。
“洛书神器……任何阻碍大人的东西,都得死!”躺在地上的东西似乎在看着飞在半空的梵音伞,随即又将目光转到睡得正香的洛书身上。有什么东西慢慢从它体内流出,在地面上晕开。
可怜洛书毫不知情,直到那东西退了以后,梵音伞才从半空缓缓落下,周身的佛光也都散去,又变成了那把灰白的纸伞。
待她醒来时,天已经放亮。初升的日光透过破旧的门框窗户射进里头来,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半空飞舞,洛书抹了把脸,抓起身旁的纸伞打算离开。
当她踏过门槛时,却见那靠近门槛的地板上有一滩黑色的似墨水一样的东西,她蹲下身细细看了看,又伸手去碰了碰,“奇怪,还是湿的……难道是我昨天来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不可能啊,她也没有随身带墨水的习惯。不过这事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得快些去收集至纯之泪。已经为凤芜朝风那两人耽误两天时间了,可不能再浪费下去。
走出破庙时,外头正是艳阳天,洛书用手挡住一些光线,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朝风那小子还是知道轻重的,这城里的阴晟之气已经减了许多了。
她顺着街道人群往前走,根据竹简预言来定,至纯之泪会出现在西边女子大悲之时。“西边?”洛书细细想着预言中的含义,快速在脑海中划过几个地点。
正沉思着,突然间有人往上撞了她一下,洛书一个踉跄跌出人群之外,她用伞撑着地面,让自己保持平衡。
人群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时不时还有人跟着喊上两句。“大哥,这是干什么呢?”洛书眼疾手快,抓住一个要往上凑热闹的打听着。
“这是潇湘馆的云姑娘出行呢!”那人匆匆回了一句,便挤着上前去了。
洛书听得一愣,什么姑娘这么大排场?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洛书只好掐了个隐身诀,随即飞到半空之中,想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
只见众人簇拥之中是一辆紫檀马车,金玉点缀,连一个小小的帘钩都是纯金打造,前头坐了两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正拿着篮子给周边的人发着糖果子。
那车子边上悬着的两盏宫灯将洛书的视线引了过去。绣着牡丹花的灯笼,以金线逢边,四角挂着黄色的流苏穗子,里头点了红烛,在白日的街道下格外诡异。
“奇怪……”她试着探了探马车周边的气息,觉察不出什么东西,可是那宫灯的样子却让洛书有些怀疑。
然而那马车不一会儿就掉头走了,原本围着的人群也都散开,洛书只好收了心思,撤了法术,继续往前找着自己要的东西。
被她用绳子捆在背后的那把纸伞,隐隐有佛光显现,可惜洛书浑然不知。
不远处紫檀马车之内,绝美的姑娘身着羽衣,闭目依在垫了软枕的车壁上歇息。有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悄悄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女子睁开眼睛,却是空洞无神,“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前几日排上的那些人,今儿一并解决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小丫头应了是字,“姑娘,今儿在车外的那位,法力道行不深,咱们为什么不把他给解决了?”
女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声道,“那不是个好惹的,咱们尽量避开她。若我猜的不错,已经有人往天界报了情况,这大都不可久留了……今晚这次完了以后,咱们就去下一个地点与他们汇合。”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躬身退了出去。女子举起自己那双柔夷细细看着,原本青葱般的模样渐渐褪去,留下森森白骨,上头隐隐有灼烧的痕迹。
她握紧双手,骨骼摩擦的声音分外响亮,“洛书神器。”
似乎感应到自己被人提及,洛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有些无奈,“果然是人间呆多了,连我也会生病了不成?”
她方才问过人,这大都的最西边,是荣华街,里头皆是胭脂酒巷,好在她现在是个男子模样,去那里也不会太突兀。不过这胭脂巷里姑娘那么多,哪一个才是至纯之泪的拥有者?
“麻烦,真麻烦。”洛书抓了抓头发,又想到冥界那小丫头,算了,阿戚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东西,煅把上邪送那小丫头也是应该的!
洛书摸着怀里那只寻芳簪,只觉得手心有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