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父叫朱棣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二章大动作黄观恶狠狠瞪了徐景昌一眼,“不许胡说!”
徐景昌翻了翻白眼,索性不说了。
黄观倒是背着手,来回踱步,思前想后,突然一拍巴掌,吓得徐景昌一个激灵。黄观不管他责怪的目光,而是自顾自道:“你说得对,我明白了,我当真是明白了。咱们这么大个朝廷,赫赫扬扬的大明朝,需要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高雅的东西,不同寻常的东西,能载入史册,提起来就让人竖起大拇指的东西。”
“这东西绝对不能是秦淮河!绝对不行!”
黄观语气越发沉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而且他的眼神越发明亮,态度坚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徐景昌心咯噔一声,他本能忧心道:“您老人家不会有什么石破天惊的举动吧?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我怕有点承受不了。”
黄观笑吟吟看着徐景昌,“你有什么承受不了的,都是小事情。我只是一时没想好,回头再说。”
说完之后,黄观直接转身离去。
眼瞧着老岳父的背影,徐景昌居然慌乱起来。
他觉得似乎要坏事。
黄观这种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这么说,必定有非比寻常的惊人之举。
万一弄得朝堂人心惶惶,百官一起震怒,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没办法,徐景昌只能找到了夫人,“我真的只是打算弄个剧场一类的东西,我可以听曲看戏。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多大儿追求,只有三样东西。”
“三样?哪三样?”
“第一,就是钓鱼,我现在虽然不太方便去外面,但是家里就能钓鱼,还是很简单的。第二,我想听曲,单纯的就是听曲,没有别的。第三,我还打算看星星,心怀宇宙,仰望苍穹。我真的只有这三个要求,再没有别的。”
徐景昌道:“夫人,伱最好劝劝岳父,别让他添乱了,礼部算是所有衙门,最太平的一个了,万一礼部也乱了,那就麻烦了。”
黄芸芳认真听着,随后默默道:“国公是真的打算听曲?”
“我可以对天发誓。”
黄芸芳一笑,“我相信我爹也只是想听曲,用不着担心。”
刹那之间,徐景昌瞠目结舌,半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芸芳也不搭理他,而是低头缝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没有多久,衣服就小了,当娘的少不得要辛苦一点。
“国公,我现在是只管家里头的事情,专心做你的贤内助。”
徐景昌无奈了,“夫人贤德,我是求之不得。”
堵不上黄观的嘴,徐景昌也只能认命了,就看黄观说什么吧!
几天过去,赶上了武英殿议事,朱棣原计划是去京城的先贤祠,拜谒历代贤臣,鼓励朝臣尽忠职守。
还没等朱棣开口,黄观就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思前想后,有些话不得不说,也不能不说。”
朱棣含笑,从徐景昌那里论,这位也是自己的亲戚,“黄卿家,你只管畅所欲言。”
黄观道:“陛下,臣反复思量数日,想要请教当朝诸公,我大明究竟要留下什么?要让人记住什么?”
朱棣好奇道:“黄卿家是什么意思?”
黄观道:“陛下,自古以来,朝代兴衰交替,没有千年的朝廷,强汉盛唐,都不免烟消云散。但是历朝历代,究竟如何,又写在史册里,写在人心里。”
“譬如强汉,攻灭匈奴,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四百年天下,威风堂堂,留下汉人名号。再比如盛唐。大唐气象,万国来朝,自是华夏巅峰,傲视四夷。再说秦朝,修长城,建直道,隋朝也有大运河,宋朝的京华烟云,富庶繁华……”
黄观一路数下来,然后凝视着朝臣,感叹道:“现在到了我大明书写史册的时候,我们要给后人留下什么,提到了大明,要让人有什么样的想法?繁荣昌盛,还是疆域辽阔?这些我都赞同。但是以我这个礼部尚书来讲,我希望大明能有诸多与众不同,能够文治武功,冠绝宇内,能在各个方面,睥睨天下。”
黄观说到这里,冲着朱棣深深一躬,“启奏陛下,臣斗胆请教,大宋朝汴京繁华,诸多名妓,才子佳人,流传千古,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朱棣深吸口气,看了看群臣。
“大宋的繁华,着实是被不少人追忆。可两宋懦弱无能,面对蛮夷铁骑,束手无策,山河沦陷,江山易主,他们有罪!”
黄观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在京城之地,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有许多子民,不得不卖身为生,取悦权贵。说是风雅之事,繁华之地。但也是吃人血肉,残酷无情。臣想问诸位同僚,这是仁恕之道吗?”
朝臣顿时一阵愕然,这时候夏原吉道:“黄尚书,官妓起自管仲,属实不合仁恕之道。”
黄观道:“那为何历代都沿袭,并没有去掉?”
夏原吉道:“这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官妓能增加岁入,还有些犯官家眷需要处理,也就沿袭下来。”
黄观昂然道:“那我想问夏尚书,你说在大明的京城,有那么一条秦淮河,两边皆是青楼,河上都是画舫,到底合适不合适?不光是京城,推而广之,整个大明朝,我圣天子治下,这样的腌臜去处,到底合适不合适?”
夏原吉无奈笑道:“自然是不合适,但是想要轻易废掉,也不容易。”
黄观哂笑道:“先不说秦淮河,现在京城之中,还有不少庙宇……虽然前面朝廷已经整顿了,裁撤了许多僧尼,也不许庙宇兼并土地。但是各地寺庙依旧香火旺盛,百姓络绎不绝。三姑六婆,行走民间,高利盘剥,拐卖儿童,坑害无辜……”
黄观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广泛存在民间的陋习,延续千百年,不曾改变。
虽说是习惯成自然,可是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还是让人脸上发烧,心中惭愧。
朱棣轻咳一声,“黄尚书,你讲这些,朕也都知道,你有什么高见吗?”
黄观道:“陛下,臣也知道有许多事情,根深蒂固,难以一蹴而就。但是臣想请陛下拿出一个态度,是非对错,黑白善恶,这是显而易见的。并不难论断。朝廷更要有个态度,该管的事情,必须管起来,该出手的时候,必须出手。至少摆在眼皮子底下的恶事,不能视而不见吧!”
朱棣凛然心惊,仔细想想,脸上甚至有些发烧。
“黄卿家所言极是,确实有些事情千年沿袭,不曾改变,我们也都当成了对的事情,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朱棣环顾朝臣,朗声道:“大家伙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朕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给千秋青史一个交代。朕不敢说彻底铲除弊政,可是要让后人提起来,咱们大明是最干净,最清白的朝廷。”
朱棣斩钉截铁,徐景昌听在耳朵里,也是心知肚明。
老岳父要干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了。
“启奏陛下,臣以为黄尚书所讲,乃是教化大事,但又不局限于教化。讲的是刑名法度,可也有斧正人心,砥砺正气的意思。总而言之,天下间还有许多陈规陋习。譬如说逼良为娼,拐卖人口,溺毙女婴,吃绝户,欺凌寡妇,崇道佞佛……种种不堪的事情,难以一概而论。”
徐景昌抬起头,笑道:“如果臣没有猜错,黄尚书的意思,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受到惩办,见一个处理一个,绝对不能视而不见,甚至放纵,从中渔利。”
“没错,定国公讲得极好。那你有什么建议?”
徐景昌道:“陛下要让臣,臣斗胆谏言,此事并非一个部可以处置,也不是几道政令就能解决的。陛下需要拿出十足的决心才行。”
朱棣思忖一阵,终于点了点头,“朕明白了。”
议事结束,朱棣又把黄观、徐景昌、蹇义和夏原吉留了下来。
“黄尚书的谏言振聋发聩,朕身为天子,自然要砥砺正气,励精图治,那些不合时宜的弊端,都要一扫而光。朕有意将此事交给黄卿家负责,但是该以什么名义来处理,你们有没有主意?”
朱棣把目光放在蹇义身上,“蹇尚书,你看有什么位置,能凌驾尚书之上?”
这下子把蹇义弄得不会了。
“陛下,高于尚书,那就只能是宰相,放在现在的大明,就是通政使了。”
难道要让徐景昌负责?
“陛下,臣有个想法,其实不光是这事,还有军务,吏治,财税,刑名……这都是国之大事。需要涉及到几个部联手,才能顺利落实。不如这样,将内阁和六部合一。凡是负责一项主要政务的尚书,加从一品衔,挂名大学士,督办政务,和通政使一起,直接向陛下奏事。”
朱棣思忖了一下,果断道:“既然这样,礼部尚书黄观,加太子太师衔,文华殿大学士,总领教化事宜。”
黄观连忙施礼,拜谢天恩。
朱棣随即又道:“吏部尚书蹇义,加少傅衔,谨身殿大学士,总领官风吏治,铨选监察。”
蹇义慌忙道:“臣叩谢天恩。”
“户部尚书夏原吉,加少保衔,华盖殿大学士,总领财税户籍,通商贸易,国库钞币。”
夏原吉也是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吾皇圣恩,臣必定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