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二公主,她生来富贵,自来什么都不缺,故而也不必为生活所烦扰,她可以全心追求自己喜爱的事,所以,舞蹈于她而言,便显得格外重要。
萧宇听罢沉吟片刻,细想起来,倒也确实是如此。
其实,琴棋书画这些也未必有多大的实际作用,远不及医者、工匠创造的实际价值大,但就是为人们所追捧,被认为是读书人和大家闺秀都该学的东西,被广泛地认为是雅……
而他也能理解二女儿为何会对舞如此痴迷,甚至甘心跑到这花月楼来,但是理解,不代表他能赞成这样的事。
“即便如此,但是,舞到底不为权贵所接受,雅儿喜欢这个,只会遭人嘲笑非议……”
即便是如沈清许所说这些定义最开始是由上层权贵所定下的,但是它一旦流传下去,就成了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打破这样的规矩,是很难的。
而打破它的先行者,也必然会遭受很多非议,甚至是撞得头破血流……
“并不一定需要那般激进,”沈清许道。
毕竟,这又不是造反,二公主也并非一腔热血,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少年,更何况,她并没有想要做什么改变世人认知的大事,不过只是想干自己喜欢做的事罢了。
“而且,舆论也并非不可以引导。”
任何事情,都并非一成不变。当某件事,能给人们带来利益时,人们便不会再抵触它。
如今,舞蹈确实被视为末流,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而且萧雅是公主,自来,皇室做的事,都是鲜少有人敢非议的,只要不是一下子突然闹出来,像这般其在青楼献艺的事被传了出去,其余时候,哪怕是她喜爱舞乐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再稍加引导,或者碰上什么契机,改变了“舞”在民众们心中的定位,那么,一位皇家的舞蹈宗师,或许会真的名垂青史也说不定。
……
沈清许说了这么多,萧宇哪会看不出她的用意。但不得不说,他心里的固有观念,确实是被说得动摇了。
而见他松动,沈清许也趁机提出法子。
二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去她的第一楼跳舞,那里汇集了天下能人,也不乏舞之一道的大家,她可以和人交流借鉴。
而第一楼是自己的地盘,至少安全是可靠的,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欺负到萧雅头上去。
至于其它的,若二公主还想用之前的身份也可,若想隐秘些不被认出来,她甚至还可以提供易容,身形改变的法子,保证到时候绝没有人能够将她认出来。
如此,也不必担心她的名声问题了。
“……我再考虑考虑。”萧宇听完后道,“不过如今,我更想追究的,还是那杜月夕的事。”
诚然,在萧雅口中,她会喜欢上跳舞是因为舞乐司的舞女,看在那些人大多都已经离世或是离宫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但是,萧雅会来花月楼,确实与那杜月夕脱不开关系。
尤其是,她不仅蛊惑当朝公主到青楼卖艺,竟然还让他的女儿为了她用性命威胁自己父皇,这才是他最痛恨的。
因此,对这杜月夕,他绝不能够轻饶了她。
“而且,雅儿会如此痴迷于舞蹈,未尝没有她的挑唆。”萧宇咬着牙道。
“……”
万没想到原以为最难与最简单的竟是掉了个个儿,可她偏又答应了萧雅要保人,而且,
“谨之叔叔,我看这杜月夕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对二公主毕竟还算真心,她们姐妹情深,若是动了她,二公主怕是会很伤心的。”
“那是因为雅儿被她蒙蔽了,杜月夕此人,心机深沉,她绝不可能对雅儿有真心。而且先前雅儿要自杀时,她不也什么都没劝吗?”
“……”
这话沈清许确实没法接。
萧宇接着道:“而且,这个庶女,很擅长演戏,她表面表现的,未必是真心。”
从前,他就不满于萧雅只与杜月夕一介庶女交好,倒不是瞧不上庶女出身,只是因着传统,这些庶女多半没受什么好的教导,要么小家子气,要么就是小心思太多。
这个杜月夕虽然也有很多小心思,但是毕竟萧雅喜欢,而且是丞相家的庶长女,在京城也还算有才名,他便也没计较太多,毕竟自己女儿就认这一个朋友。
不过,这次之后,他却不这么想了。
当对一个人不满时,便容易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他现在怀疑,这个杜月夕从头到尾都对萧雅居心叵测,甚至是萧雅身边这么多年来也没别的交心朋友,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
被他这么一说,沈清许不免也有些被带偏了。
但,“不会吧?”
而且,其实说来,若没有这次的事,她真的对杜月夕的印象挺好的。
初见人淡雅如菊,娴静温柔,知书达理,才识过人。她很会看人眼色,也很会做人,虽然这些在别人做来可能会显得故意讨好,但在她做来却很自然。
而且,她能看出,先前萧雅将匕首放到自己脖子上时,她扑上去眼中那一刻的担忧震惊,都并非做假。
因此,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她还是想为杜月夕求情,这同时也是为了二公主和萧宇,萧雅如此看重这段友情,若是当真恨恨惩罚了杜月夕,怕是萧宇与她之间的父女情也会大受影响。
萧宇倒是不知道沈清许一时间想了这么多,瞧着她不信,便说起了杜月夕的事。
对于自己女儿身边的人,萧宇作为父亲自然会调查一番,因此也比常人多知道些。
甚至是杜丞相早年的一些隐秘,也被挖了出来。
真要说来,这杜月夕的身世也算是可怜。
她的母亲白氏,本是花月楼的头牌,那时候,花月楼在京中还算是有盛名,作为花魁,白氏很是受人追捧,不少人都想为她赎身,但白氏却扬言要找一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