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句狂妄些的话,现如今,舞乐司的那些舞娘们,怕也没什么能教她的了。
她如今,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去领悟、去总结,真正的技艺,她早已都学到了,剩下的无外乎是创新的事。
所以,她需要演出,需要跳给别人看,根据观看的人的反馈,评价,来看自己短缺的地方,继续进步,去跳出更完美的舞蹈。
“……”
沈清许听完叹气,道:“我明白了,二公主,但是此地,真的不妥。”
“我知道,但是,除了这里,我找不到别的地方了。”萧雅道。
如今舞之一道被歧视,她甚至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喜欢跳舞,除了杜月夕,就 没人支持她,理解她了。
而这个地方,也是月夕唯一能找着的去处了。
“我先前不敢与父皇说,便是知道他一定理解不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跳舞,但是,清许,你能懂我的,对吗?我求求你,帮我跟父皇求求情好不好?”
对于自己热爱舞道一事,萧雅一直未曾与旁人提及。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认为沈清许能够懂自己。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了初见时,那一首纯粹的琴曲吧!
沈清许:“……”
“二公主,你这事,不好办哪!你可知你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
萧雅垂下头,“可是,我也没办法。上次三弟的事,也是你帮忙求情的,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还有月夕,”萧雅抓住一旁杜月夕的手,期冀地看着沈清许,认真道:“这事,真的完完全全都是我的主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连累她。无论如何,请一定帮我保住她的命好吗?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无论是什么,我之后都会去做。”
“……倒也不必如此,二公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若我让你放弃跳舞,但可以保住杜月夕的性命,你会愿意吗?”
萧雅:“……”
萧雅纠结着与杜月夕对视,手握得很紧,最终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好,我可以答应。”
杜月夕猛抬头,“二公主?”
这次,垂着头的换成了萧雅。
沈清许能明显感觉到,她眼里的光——灭了。
显然,这个决定于她很难。在玄机门,对于真正热爱一门技艺的大师而言,他所从事的技艺,便是其的命。
有的人,宁愿失去自己的性命,或是落下终身残疾,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维持技艺的手或是重要工具。
这便是大师们的执着,而萧雅如今,虽离真正的大师或许还差些火候,但若是继续努力下去,成为一代宗师应也不成问题。
就是可惜,她出生在皇家。
“……”
沈清许叹了口气,做下决定。
“二公主,你的事,我会帮你求情,我也会跟他说你心底的想法,劝他能继续让你跳舞……”
萧雅眼神一亮。
“先别急着高兴,我只能说,帮你劝,但是,花月楼毕竟不是个好地方,你以后不可再来了。”
萧雅点头答应。
“好,杜月夕的命,我会帮你保住。但是跳舞的事,别报太大希望。”
萧雅眼神一黯,但也还是表示理解。
……
“怎么样?她说了吗?”
萧宇正在另一间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见沈清许进来,便连忙问道。
“嗯。”沈清许点头。
“她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享受男人的追捧?”
萧宇烦躁地挠着脑门,虽然很不愿如此去想自己的女儿,但能让一朝公主如此做的,也无外乎是那么些原因。
他先前曾听说过,江南有一富户之女行事出格,被无数浪子围绕,甚至其事迹还被写为了不少话本子。
那时他只当一桩流言来看,却不想如今,这更加出格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偏偏,对一个女儿家,他还真不好用什么过分的言论去骂醒她。
想着,萧宇又烦躁地想继续走两圈了。
沈清许拉住他,一摸桌上茶壶,正好是凉的,便给他倒了杯冷茶。
但这间房却与先前的房间不同,发现茶里被添了东西,沈清许又在里面加了点药粉去除药性,这才推到萧宇面前。
“谨之叔叔,喝杯茶去去火吧!”
萧宇:“……”
他将沈清许的动作瞧得分明,对这来回加了两次料的茶不感兴趣,轻轻推到一边。
沈清许见此,便直接讲了起来。
……
“所以,她就是为了跳舞?跳舞有那么好吗?她一堂堂公主,为何要去喜欢这些伶人的玩意儿?”
萧宇听完很是不理解,他完全不能明白萧雅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那若是换一种说法,有一位画师,他痴迷于画道,为了画出最好的画,他用三年去观察鸟儿,为了方便观察。他还卖掉了自己在京城的房子,独自跑到深山里去居住,只住一个茅草棚,十分简陋,有时甚至风大一些,都能将屋顶掀漏……
他为此还染过风寒,险些丧命,朋友都劝他不要如此。但他却仍然十分执拗,不顾友人和妻儿的劝告。
后来,在三年之后,他创作出了一幅图,其上鸟儿栩栩如生,如同马上便能活过来一般。
他也因此成为了这世上画鸟最好的人,成为一代画圣,流传千古……”
“谨之叔叔,对于这个人的做法,您能够理解吗?”故事讲完,沈清许问道。
“……”
这是大炎有名的故事,那画圣也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被无数喜好绘画的人奉为传奇,他自然是听过也理解的。
不过他也明白了沈清许讲这故事的用意。
“但是,舞是取悦人的技艺,如何能与画相提并论?”萧宇皱眉。
沈清许却反驳道:“这世间技艺,高低贵贱,都不过只是人为之下的定义罢了,技艺之间,其实本无贵贱之分。”
不过是视其对人类生活的重要性,而对其进行排名罢了,亦或是由上层权贵所推动,用以维持自己的统治,打压一部分人群。
不过,尽管技艺之间存在高低,但于真正喜爱它的手艺人而言,这些,都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