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白月初就更加感激莲贵妃的细心了,不管对方现在变得怎么样了,但是对她还留有几分善意。
“二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晏莞儿激动地握住白月初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家里都还好吗?还有三姐姐,她生产顺利吗?”
白月初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温声回道:“父亲和母亲都很好,只是总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大家难免会担心。还有大哥和大嫂也很好,而且再有两个月大嫂便要生产,我们很快就会有小侄子了。三妹妹早就生产完了,一切都很顺利,是个儿子,如今都快要满月了呢。”
“太好了,三妹妹有了儿子,在侯府就更有地位了。还有咱们尚书府又添了一桩喜事,大家一定都高兴坏了吧。”晏莞儿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边擦眼泪边笑着说道:“你瞧我,就是太激动了。”
白月初莞尔一笑,轻轻怕打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晏莞儿很快就稳住了情绪,看着白月初的目光忽然亮了亮,小声问道:“二姐姐可有喜吗?”
白月初眉头一挑,当下就明白过来对方想问的是什么,心里短暂地别扭了一下之后,便笑着回道:“我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二姐姐成亲也有大半年了,是时候想这些事情了,女子在夫家若能有个儿子傍身,这日子也就不愁了。”晏莞儿期待地劝道。
“怎么进了趟宫,你也变得八卦了。”白月初好笑地看着对方,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咱们时间不多,还是说说你的情况吧,既然没有被陛下选上,为何不出宫呢?怎么跑到莲贵妃身边做了宫女?”
晏莞儿一耸肩膀说道:“回去又能如何,继续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吗?倒不如宫里清静,而且贵妃娘娘对我极为看重。”
白月初再次挑眉,反问道:“怎么个看重法?”
“你瞧我进入蓬莱殿也才月余时间,便被贵妃娘娘提拔为二等宫女,而且是随侍在贵妃娘娘左右。平日里我根本不用干那些粗活,只需要伺候好贵妃娘娘的饮食起居便可。其实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贵妃娘娘脾气好,人也和善,不会随意打骂宫人,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晏莞儿说起这些地时候,语气倒是十分轻松,甚至还有那么些骄傲。
白月初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没想到四妹妹现在竟肯甘居于人下。
“你要是真的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尚书府那边有我和王爷照应着,你也不用太挂心了。虽然你现在混得春风得意,但切记不可得意忘形,这宫里的日子并不好混。你要是觉得累,我与莲贵妃也算有几分交情……”
“二姐姐,你还是这么爱操心。”晏莞儿打断她的话,笑着说道:“其实我能得贵妃娘娘青眼,还是沾了姐姐的光呢。我原本是在尚服局的司衣司里做事的,可是不小心就遭人算计了,险些丢去半条命。幸好当时遇到了贵妃娘娘,娘娘得知我是你的妹妹以后,便将我要去了蓬莱殿。”
“遭人算计?你受伤了?严重吗?那个算计的人现在怎么样了?”白月初惊讶地瞪了瞪眼,担心地问道。
晏莞儿摇摇头,“伤早就养好了,不打紧,倒是算计我的那个人,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更别说是报仇了。”
这宫里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白月初再次为晏莞儿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幸好之前有莲贵妃帮衬着,四妹妹才能侥幸逃过一劫,这个人情白月初记住了,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还。
不管马车走得有多缓慢,最后还是要分别。
出宫之前,白月初又对晏莞儿叮嘱了几句,这才换回到王府的马车上去。
“姒玉,先去尚书府。”马车刚走出宫门,白月初便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姒玉赶紧去吩咐车夫。
这次进宫不仅打听到了四妹妹的消息,还和四妹妹见了面,她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大家也就都能安心了。
还有封姨娘,出宫之前,晏莞儿又特意询问了一番封姨娘的情况。
虽然她们母女之前的情意不深,但是也会彼此牵挂。
因为中途拐去了尚书府,所以等她们再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怎么回来这么晚?”离月冥陪着白月初在花厅用晚膳,其间随意问了一句。
白月初咽下嘴里的菜以后才回道:“我今天见到四妹妹了,所以出宫以后便又去了一趟尚书府。”
离月冥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你这反应,你那四妹妹定然是过得很好了?”
“知我者,相公也!”白月初递给他一个表扬的笑容,心情很好地说道:“莞儿如今在贵妃娘娘身边做事,有娘娘照拂着,我也能安心不少。”
“在宫里做事没有不艰难的,她能找到贵妃娘娘这座靠山,也是她的福气。只是凡事有利也有弊。”离月冥微顿一下,继续说道:“贵妃娘娘虽得陛下看重,又掌管着凤印,但皇后娘娘还在,必不会看着她一人独大。况且陛下并非长情之人,如今宫里又添了不少新人,自然就更加照顾不到贵妃娘娘那里了。这个时辰,总会有人趁虚而入。”
听完他的分析,白月初忍不住皱起眉头。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要是有人想算计贵妃娘娘,肯定会先那她身边的人开刀,万一再波及到四妹妹,那可就不妙了。
看着自家娘子突然变得愁眉不展起来,离月冥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抬起她的嘴角,强行在她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歪着头柔声抱怨道:“娘子,你最近只顾着你那四妹妹,把为夫都冷落了,为夫很生气。”
扑哧一声,白月初顿时就被对方那副可怜相给逗乐了,心里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敢问这位公子贵庚啊?”白月初笑着揶揄道。
“不多不少,马上就是二十有三了。”离月冥配合地回道。
听他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再看他那张俊俏又冷硬的脸庞,白月初忽然就被莫名生出地违和感给寒了一下。
这个混蛋就连开玩笑的时候也能这么不苟言笑,真是够了,刚才莫名还是一脸委屈加无赖的。
许久没有做梦的后果就是,乍一进入梦里的时候,白月初便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幸而旁边还有离月冥陪着,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黑暗中,眼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期间有人为踏出来的几条路可以行走。
他们像是在看电影一般,月黑风高的夜晚里,有一队人马正缓慢地在丛林中穿梭。
白月初定睛一看,竟是有十几辆囚车,两边是押送囚车的官兵们。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期间还伴随着囚犯们地悲戚地哀求声。
仔细一听,那里面竟还有孩童地声音。
白月初不禁看向旁边的离月冥,眼睛里透露着询问的意思。
这时那队人马忽然停住了,似乎是打算在这片树林里过夜。
离月冥又对着那些官兵们看了几眼,方才开口说道:“这些官兵身上的服饰乃是前朝的。”
“前朝的?”白月初惊讶地张开嘴,他们这是梦到了什么?
离月冥点点头,“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
白月初倒吸一口气,怎么突然就梦到了二十多年的事情呢,仔细想想她今天好像并没有碰到奇怪的事情,也没有遇到奇怪的人,那场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你认识那些囚犯吗?”白月初刚把这句话问出口,便觉得自己犯蠢了。
二十多年前,说不定那个时候离月冥还没有出生呢。
况且就算他出生了,也还是个一两岁的奶娃娃,又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呢。
果然,离月冥很快就摇了摇头。
白月初尴尬一笑,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那些囚犯身上。
沉沉夜色中,繁茂的枝叶张牙舞爪地随风摇摆,看着就像是群魔乱舞。
十几辆囚车围着一棵参天大树停放,官兵们又将那些囚车围起来,生起几堆篝火以便取暖。
这时候囚车里面的哀嚎声更大了,有人喊冤,有人喊饿,亦有绝望地哭声。
官兵们整顿好周围的情况以后,便开始给囚车里的人发放干粮。
忽然间,不远处的树木发出一阵骚动,惊起一片飞鸟。
“有埋伏。”离月冥马上沉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地,那边的树林里便迅速窜出二十多道人影,速度迅猛地朝押送囚犯的队伍靠过去。
他们的速度如闪电一般,在官兵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黑影们已经将她们迅速围起来。
两方相遇,马上就陷入了混战。
“这些刺客是冲着囚犯们去的,而且以他们的身手,那些官兵很快就会被制住。”离月冥再次开口说道。
白月初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又是在梦里,所以他们只能作为旁观者来观看事态的发展。
正如离月冥所言,官兵们很快就被几名刺客挟制住,剩余那些刺客们趁乱靠近囚车。面对着囚车里那些惊慌失措尖叫连连的囚犯们,一刀一个,毫不手软。就连几个几岁的孩童,也难逃他们的毒手。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百余条人命,悉数命丧于利剑之下。
亲眼目睹一场大屠杀,囚车下面俨然血流成河,一股一股地汇聚于那棵参天大树的树根下。
白月初惊出一声冷汗,捂着嘴险些吐出来。
就算是以前在面对那些各种惨状的尸体时,她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梦醒之时,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的长河。
用完早膳,白月初安静地抄写完七遍经文,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妃,王爷回来了,请您现在去书房一趟。”姒玉上来禀报道。
白月初眸光微闪,搁下笔,稍作整理,便起身去了书房。
她进入书房的时候,离月冥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表情十分认真。
白月初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就近挑了张椅子坐下,正欲倒杯水解渴,离月冥忽然开了口:“适才我去刑部查了一下二十多年前的案卷,已经能确定我们在梦里看到的事情,是二十五年前的邱家灭门案。”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白月初惊喜地放下手里的茶壶,起身走到离月冥面前,各种书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昨晚那些囚车里的犯人全部都是邱家的人?”
离月冥点头回道:“事情发生在新帝登基后不久,新朝伊始朝纲不稳,人心浮躁。陛下为整肃超纲,减除不少前朝各皇子的党羽,据说当时的京城之内,一连数月每日都有数十人被斩首。而那邱老将军乃是前朝元老,手握重兵,受封一品大将军。”
男人稍顿,继续说道:“邱老将军虽未参与到党羽之中,但当时的邱氏一族在军营之中颇受敬重,且邱氏男子个个都手握实权,可谓是功高震主。陛下想要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就必须要让邱氏一族主动出错。之后便查出邱氏一族有通敌叛国的嫌疑,邱氏一族立刻被打入天牢,之后不久便被流放北疆。可惜他们在流放的路上遇到了流寇,百余条人命就那样没了。”
自古哪个皇帝不忌惮臣子功高震主,而那些权力越大的人,死得就越快。
白月初对男人之间那些权力之争不感兴趣,只是一想到昨晚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场面,心情就变得非常沉闷。
当时那些囚车里,不仅有邱家的男丁,还有邱家的女眷与孩童。那些妇孺何其无辜,却也要沦为稳固皇权的牺牲品。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流寇所为?这会不会太巧了?”白月初看向离月冥问道。
“卷宗上是这样记载的,而且当时朝局混乱,刑部里的很多卷宗都记录的不甚清楚。”离月冥解释道。
二十五年前,离月冥还没有出生,所以他对当时的情况不那么了解也很正常。
白月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且有一点她还没有搞清楚,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梦到邱家的事情,难道是有冤魂来向她诉说冤情?还是最近解除的那些人当中,与邱家的人有关系?
在弄清楚这些事情之前,她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转眼几天过去了,她没有再做任何与邱家有关的梦,或者说她这几日从未做过梦。
这不禁让她怀疑,之前做那场梦很可能只是个巧合,应该是老天爷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吧。
白月初的心情又逐渐放松下来,继续像往常一样,没事的时候就多去陪陪老夫人,努力培养婆媳感情。
得空也会去侯府看看小外甥,或者是回尚书府探望快要生产的嫂嫂。
本来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可是这一日老夫人突然把她叫过去,指着地上的木箱子说道:“这些都是咱们王府里往年的账簿,你拿回去好好研究。”
白月初傻眼地看着那个有约有半米高的大箱子,好半晌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问道:“这些、都要看完?是要、查账吗?可是这些不都是、以前的账簿吗?”
“全部都要看,若能找出错处,就都标注出来,若有不懂的地方就过来告诉我,或者是去请教账房管事。”老夫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真的要查账?”白月初迅速朝门口看了一眼,凑近老夫人低声问道:“莫不是账本出了问题?有人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