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吃了没多久便饱了,看了一会儿歌舞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百无聊赖地低头去研究桌子上那些菜。
很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菜式,她研究了半晌也没能研究出什么。
“若是觉得无趣,不如我带你出去透透气?”离月冥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自然也能察觉的她的情绪。
白月初想到就这么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里,陛下已经找离月冥喝过两次酒了,其余许多官员也都被陛下点过名。
她害怕一会儿陛下突然又来了兴致要点名,万一又点到离月冥,到时他不在,岂非是拂了陛下的面子。
“我没事,就是刚才的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褪下。”白月初随便扯了个慌。
离月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握住她的手,不时挠挠她的掌心,不时又捏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查来查去,竟然也不嫌烦。
白月初被他这些小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你无不无聊啊,再捏我的指头都要断了。”白月初笑着压低了声音,顺势就要抽回手。
离月冥却不给她机会,十指相扣地紧握住她的手,“宴席至少还要再持续一个时辰,等天黑以后才会结束,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我知道了。”对于他的体贴,白月初心里一阵发甜。
此时大殿中间的舞女们刚刚结束表演,正依次退出大殿。
随后而来的是一位身着异域风情舞衣,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她手执长剑,款款进入到大殿中间。
配乐很快响起,不若刚才那些曲子那般,或舒缓绵长,或悠扬热烈。
这次的配乐激昂热烈,手执长剑的舞女踩点节拍,开始表演剑器舞。
看了这么久的表演,唯有这个能让白月初提起兴致来。
只见那舞女身姿轻盈利落,挥剑之姿更是潇洒有力,宛若一条水中游龙般,舞地酣畅淋漓,亦叫底下的观众们看得连连叫好。
白月初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还跟着不住打节拍,谁知就在她陶醉之际,只见那舞女忽然身子一摇,手上的剑也跟着脱落飞出,直直朝她这边飞了过来。
众人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离月冥面色一沉,一把抱住白月初往后面躲去。
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剑在飞到他们桌子跟前的时候,忽然就失去力气掉落在地面上。
他们堪堪避过一劫。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直到那不慎跌掉的舞女从地上爬起来,头抵地面跪地求饶的时候,龙椅上的陛下才从这一变故中回过神。
“来人,速将此贱婢拿下。”
陛下一发话,大殿两边的屏风后面顿时就跑出来两队人马,迅速将那舞女包围起来。
而那舞女当即就被吓昏过去。
陛下暂且没有管她,而是对着离月冥询问一番,确定他无碍以后,便又回头要收拾罪魁祸首。
只是他这边还未开口,大殿内忽然又响起“咚”地一声响,紧接着便是内侍地惊叫声。
“啊……四殿下,不好了,四殿下吐血晕倒了。”
变故接二连三地发生,陛下的脸色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等白月初从惊吓中醒过神的时候,四皇子刚刚倒下,大殿里的人全都站起来观察情况。
白月初也不例外,只是他们与四皇子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而那里很快就被人给围住了,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姐姐,你怎么样?”这个时候,晏宁儿忽然跑了过来,拉着她左看看右瞧瞧,满脸地担忧之色。
白月初摇摇头,“我没事,放心吧。”
“哎呀,真是太险,我刚才瞧见那剑朝姐姐飞过来的时候,吓得我简直要魂飞魄散。”晏宁儿后怕地拍拍心口。
白月初看了看身后的离月冥,对方也在瞧着他,他们相视一笑,算是给彼此一个安慰。
“父亲和母亲没事吧?”白月初又看向晏宁儿问道。
晏宁儿握住她的手,“父亲还好,母亲也是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催着让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我没事,你回去吧,莫让母亲他们担心了。”白月初拍拍她的肩膀。
虽然她与晏家的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不过晏夫人对她也是真心的好,现下能这么担心她,她心里自然也非常感动。
晏宁儿不放心地看着她,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一想到母亲的反应,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回去禀报一声的。
白月初目送晏宁儿离开以后,在收回目光的同时,余光里再次瞥到了对面的苏穆青。
不知道是她太敏锐,还是苏穆青本身就太过显眼,在那么混乱的场面下,她居然也能随便一瞥就能注意到对方。
她不仅一次见过苏穆青病的很重的样子,而这次在众人都关注着四皇子的安危时,他正痛苦地用双手抱着自己腹部,弯曲着后背趴在桌子微微发抖。
“青梧,你看那里。”白月初轻轻拽上身边人的袖子,对他努了努下巴。
离月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不禁沉了沉。
“我去看看情况,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离月冥捏了捏她的手,抬脚往对面走去。
白月初又朝四皇子的方向瞅了几眼,那里已经被众人围了起来,本来坐在龙椅上的陛下,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满脸沉郁地望着这边的人群。
伶俜就站在陛下身侧,不时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几句。
太医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清走了那些围聚在四皇子身边的人。
见此,白月初又看向对面。
那里已经没有离月冥和苏穆青的身影,她赶紧往大殿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离月冥架着苏穆青越过人群走了出去。
她本来是想跟过去的,但又想到离月冥临走前交代的那些话,便按捺下了冲动。
只是她不想独自待在这个位置,便转身去找晏宁儿了。
晏夫人瞧见她过来,便叫她往前来。
“刚才的情况着实吓人,幸好是有惊无险,你定是吓坏了吧?”晏夫人握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道。
白月初莞尔一笑,摇头回道:“我没事,让母亲担心了。”
“没事就好,我瞧着王爷像是出去了,你便和我们一道坐下吧。”晏夫人拍拍她的手说道。
“女儿正有此意。”
晏夫人又拉着她说了一句话,晏宁儿就把人给叫到后排坐着了。
此时嫂嫂也凑了过来,自然也关心地问了几句。
如今四皇子生死未卜,而经过太医们的诊断,虽暂时无性命之忧,但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便是中毒所致。
在庆白贵妃娘娘生辰宴的宴席上,居然有人敢投毒,而且所害之人还是一位皇子,陛下听闻之后当庭震怒。
他马上下令彻查,可是接连点了两个名字来接手此案的时候,却发现离月冥和苏穆青都不在。
本就铁青的脸上此刻更是散发着熊熊怒火,白月初不禁在心里为离月冥捏了把冷汗。
她正苦恼着想办法的时候,空山却已经主动站了出来,向陛下表明自己可以带人彻查宴席上的事情。
他的能力在沛国公府一案上已经体现出来,陛下对他也颇有几分信任,既然他主动请缨,陛下便命他尽快查找出真凶。
由于近日宫里大摆宴席,进出的人流量比较大,所以查起来也非常耗时,空山又斗胆向陛下借了不少侍卫来帮忙盘问。
白月初不知道空山是如何勘察此案的,这个时候她自然也不敢凑上去帮忙。
四皇子很快就被内侍们给抬走了,所有人官员及其家眷也都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安静地坐下。
今天出现在这大殿里的人,都要接受盘问。
等空山亲自带着人,将大殿里的人都询问了一遍之后,时间已经即将踏入子时。
就在一个时辰前,离月冥也已经重新返回,并去向陛下说明了突然离席的原因。
陛下虽然仍面色不佳,但也没有多加责备。
离月冥又主动请缨加入调查。
白月初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那颗悬着的心便也逐渐安放下来。
可是看到对方同陛下说完话以后,便去找空山了,她心里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忍下了过去询问的冲动。
子时一过,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也已经疲惫不堪。
离月冥过去向他禀报调查结果,得知在座的众人都暂时解除了嫌疑,陛下又沉脸思考了许久,才下令放众人出宫。
直到坐上回王府的马车上时,白月初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却见离月冥站在马车下面并没有上来的意思。
“青梧,你这是?”她心里隐约猜出了原因。
“陛下命我等连夜彻查案子,这两日怕是不能回王府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向母亲禀报一声,免得她老人家担心。”离月冥站在马车下面解释道。
果然是这样。
白月初顿时又生出满心的担忧,蹙眉看着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思来想去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离月冥对她笑了笑,嘱咐她回去时要注意安全。
二人分别以后,白月初便打开车窗,目送着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内。
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让人心力交瘁,明明是过生辰的喜事,结果竟险些闹出人命。
也不知道那下毒之人究竟是在针对四皇子,还是在针对贵妃娘娘。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白月初先去了扶风院,不过老夫人在入夜后便已经睡下,此时还什么都不知道。
白月初没有吵醒她,转身回了银阙阁。
虽然她现在很困,可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却异常清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想到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到离月冥还被留在宫里,她心里就越来越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静太大了,留在外间值夜的杏雨很快就走了进去。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杏雨说着便去桌子旁边倒了杯温水端过去。
白月初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倒是不渴,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下去。
喝完水以后,她便从床上下来了,缓步来到博物架前。
杏雨拿着披风走过来为她披在身上,瞧见主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圆润的石头,便开口说道:“这块石头不似咱们银阙阁的东西,瞧着像是夜明珠,可是也不会发亮。我白天打扫这里的时候,还瞧见这石头上有裂缝,那缝隙还是红色的,您说稀奇不稀奇。”
她的话让白月初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迅速转头问道:“红色的裂缝?何时看到的?”
杏雨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伸手拿起那石头,可是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竟然没有找到那条裂缝。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石头,磕磕绊绊地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下午的时候我明明就看到了,怎么、怎么现在没有了。”
“下午看到的?具体时间?”白月初盯着她追问道。
杏雨咬着嘴唇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道:“大概是在申时左右。”
白月初皱眉,眼里划过震惊地神色。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的她正坐在大殿里,险些被舞女手中的剑给刺伤。
记得上次她看到石头有裂缝时,身边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只是那次她做了个噩梦,而且被吓得不轻。
难不成她每次有危险的时候,这块石头上都会出现裂痕?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苏穆青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块石头?是为了提醒她吗?
想到这里,白月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自问和苏穆青的交情并不深,对方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这一夜离月冥在宫里忙得不可开交,而白月初在王府里也没有合眼。直到天将亮时她洗漱一番,提上食盒去了扶风院。
她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软榻上捻着佛珠念经了。
詹嬷嬷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白月初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坐下。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夫人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睁开双眼。
她像是早就知道白月初的存在,在看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老夫人眼神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白月初上前行礼,“月初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把早膳也带了过来。”
“这都是下人们该做的事情,你怎么还在做?是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吗?”老夫人满面肃冷地看着她,脸上闪过不悦地神色。
白月初按捺住心里的不适,笑着回道:“月初是在孝敬长辈,哪里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哼!”老夫人不悦地冷哼一声。
白月初自知在她这里不讨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解释了一番宫里的事情。
老夫人听完以后脸上果然露出担忧之色,手上紧紧握着佛珠,透过皮肤露出森森白骨。
“老夫人莫急,王爷留在宫里是奉皇命勘察案情,只待找到了真凶自然就能回来。”白月初又安抚道。
老夫人却没有心情听她再说什么,挥挥手把人打发了。
从扶风院出来以后,白月初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疲惫,动作稍显缓慢地回到银阙阁。
“姒玉,你去尚书府找宁儿打听一下宫里的情况。”她人刚在床边坐下,便对着在屋子里忙活的姒玉吩咐道。
姒玉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说道:“奴婢听说姑娘一宿未合眼了,莫要熬坏了身子才是。您先躺下睡一觉,奴婢这就去打听宫里的情况。”
白月初现下的确感觉到了困倦,便点点头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