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并不介意当众牵手,刚才那么紧张也是害怕会连累到离月冥。不过既然他都不在乎,那她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他们随着人流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这时从不远处的宫门里跑过来一位蓝衣宫女,站在人群里观望了一番,最后视线停留在了白月初的脸上。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白姑娘,二位万安。”宫女来到他们身侧,躬身行礼。
离月冥和白月初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宫女行完礼便马上道出来意,“奴婢是蓬莱殿的人,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请白姑娘入蓬莱殿一叙。”
她的话音刚落地,白月初便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离月冥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白月初深吸一口气,便叫眼前的宫女带路。
前往第三道宫门的路上就没有之前那么多人了,毕竟第三道宫门后面便是后宫,是各位娘娘生活起居的地方,外臣自然是不得随意踏入的。而那些女眷们除非娘娘们召见,她们也不敢随意踏入。
周围人少以后,白月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着身体了,甚至还有心情欣赏周围的风景。
来到皇宫以后,她才能深切感受到,王公勋贵们的府邸不管建造地如何铺张奢靡,也都比不得帝王家的宫殿。
处处都透着庄严华丽,走入其中,便会叫人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渺小。
她们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入第三道宫门,刚进去便瞧见宫道里听着一辆车驾。
“白姑娘,这车驾是贵妃娘娘特意吩咐过,请上车吧。”宫女朝她行了个礼做出请的手势。
白月初莞尔一笑,踩着脚凳上了车驾。
姒玉随后跟上,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抬脚,便被那个宫女给拦住了。
“贵妃娘娘只见白姑娘一人,闲杂人等请在宫门处候着。”
姒玉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姑娘?”
白月初探出身子对她笑了笑,“放心吧,你且在此处等着便是。”
姒玉稍作犹豫,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默默退到宫门旁边。
白月初坐着车驾一路晃晃悠悠地进入蓬莱殿,途中她都想掀开帘子看看沿途风景,却都被宫女给拦下了。
“白姑娘,此处乃是后宫重地,不得随意张望。”
白月初不知道宫里究竟有多少规矩,但是在听完那名宫女的话以后,她便老老实实地在马车里端坐着了。
直到进入蓬莱殿,她才从车驾上走下来。
“白姑娘,请随奴婢来吧。”
蓬莱殿有多大白月初估摸不出来,但沿途瞧着里面还有一大片湖水,左右也都望不到宫殿的围墙,便忍不住砸了咂舌。
皇宫里的生活果然处处都透着奢华。
宫女将她领进偏殿以后,便转身说道:“贵妃娘娘就在里面,白姑娘快些进去吧。”
白月初点点头,提起裙摆踏进去。
偏殿里亦是雕梁绣柱金碧辉煌,白月初踏着松软的地毯,将将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瞧见伶俜就端坐在正前方的座椅上。
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伶俜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扶住她。
白月初赶紧上前几步,对着她台阶上的人行礼,“臣女白月初,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伶俜娇媚一笑,语气中却自带几分威严。
以前在相思居的时候,她的语气总是谦卑的,没想到入宫以后她的转变竟然如此之大。
白月初略感惊讶地站起来,尚来不及说话,伶俜便又开口了,“都退下,本宫今日要与故人叙旧,若无要紧事不得进来打扰。”
她一声令下,里面站着的八名宫女纷纷行礼告退,很快偏殿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这个时候殿门也被缓缓关上了。
一时之间,白月初不知道自己是该紧张还是该松口气呢。
伶俜从台阶上走下来,在她愣神之际,忽然牵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白姑娘不必紧张,你我还像以前在宫外那样相处便可。”
“贵妃娘娘说笑了,娘娘现在身份贵重,又岂能与过往相比呢。不知娘娘今日召臣女过来所为何事?”这么长时间没见,白月初心里难免觉得生疏,加之现在的伶俜不仅说话语气不同了,就连身上那股气势也大不相同。
以前的她是娇艳妩媚的,而现在的她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艳动人,身上还多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没想到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一个人的变化竟然可以如此之大。
白月初除了感到惊讶以为,心里隐隐还生出一股复杂的戒备之意。
这深宫里的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如今的贵妃娘娘还是这后宫之主,就算对方想对她客气,她也不敢真的顺杆爬。
白月初的疏远,伶俜自然能感受的到,对此她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究。
“白姑娘近些日子过得可还好?”伶俜把人牵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臣女一切都好,有劳娘娘挂念了,臣女真是受宠若惊。”白月初点头回道。
伶俜看着她拘谨的模样,随意地笑着,“白姑娘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本宫的事情?”
白月初心里一抖,她真的不记得答应过对方什么事情了,但又不能明说,只得低下头说:“还请娘娘示下。”
“与本宫说话压力很大吗?”伶俜轻笑一声问道。
压力大吗?白月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总之就是有些放不开,也不敢乱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宫里的规矩那么多,她尽量少说话也能避免少出错,以免祸从口出。
“让娘娘见笑了,臣女是初次进宫,难免会紧张。”白月初找了个借口。
伶俜莫可奈何地摇摇头,“以前本宫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走出相思居,领略一番京城里的繁华热闹。奈何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实现,以后怕是更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完她的话,白月初终于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对方什么了,当初在相思居时,她的确答应过对方,若有机会便会带她在京城里转转。
“外面的景致哪里抵得上娘娘的蓬莱殿,纵观这整个后宫里,此处才是最繁华之地啊。”白月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先拍马屁。
伶俜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可现在她的眼里却突然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白月初看到她这个变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马上就做出一副乖巧状。
伶俜眼里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又开了口,“还未曾问你,你与赤羽王定下成婚的日子了吗?”
话题突然转换到她和离月冥的婚事上,白月初一向灵光的小脑袋瓜顿时就短路了。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贵妃娘娘这是在关心她的婚事吗?
难不成真的是找她来聊天,并不是有事情要吩咐吗?
抱着这些疑问,白月初在蓬莱殿一待便是两个时辰,事实证明,果然是她想多了。
贵妃娘娘召见她竟然真的只是为了聊天。
最开始的时候白月初还非常拘谨,后来她看出贵妃娘娘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聊天,她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
她这个人有时候是比较慢热的,起初她的话并不多,慢慢地她就被对方问的打开了话匣子,竟然把自己以前在警队办案的事情都当成一个姑娘讲了出来。
本来只是一时兴趣的话题,没想到贵妃娘娘非常喜欢她所描绘的那个现代世界,又紧追着让她多讲一些趣事。
白月初没办法,便又挑了几件上学时候的事情润色加工,听得贵妃娘娘更是意犹未尽。
若不是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陛下请贵妃娘娘移驾含元殿,白月初说不定要讲到天黑。
“看来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本宫且派人送你过去。”
等白月初被人送到含元殿的时候,宽敞冗长的宫殿里已经坐满了群臣及其女眷们。
殿内非常热闹,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
白月初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赶紧往里面走去,当她刚在大殿里走了一大半路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我们在这里。”
白月初顿住脚步,往左边一看,便见晏家几个人都坐在那里。
她稍整心情,快步走过去向晏尚书与晏夫人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晏尚书对她点了点头,晏夫人身上把人拉过来,笑着问道:“怎的过来这么晚?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白月初又向旁边的大哥和嫂嫂点头打招呼,随后才回晏夫人的话,“适才被贵妃娘娘叫去问话了,所以过来的晚了。”
之前她住在尚书府的时候,贵妃娘娘就曾派人给白月初赐下不少赏赐,晏家人自然也都知道贵妃娘娘非常重视白月初。
现下听她这么说,晏夫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叮嘱道:“宫中不比在宫外,说话做事都要慎之又慎,贵妃娘娘看重你便是你的福气,你要不矜不伐,不可得意忘形,知道吗?”
“女儿明白,多谢母亲关心。”白月初握了握对方的手。
她们这边刚说完话,晏宁儿便被白月初拽到了后面坐着。
“姐姐,你与那贵妃娘娘究竟有何渊源?”晏宁儿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白月初无奈一笑,“只是故人罢了。”
晏宁儿撇嘴,正要说自己不相信,谁知却被晏莞儿抢了先。
“二姐姐真是会说笑,瞧贵妃娘娘那般重视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姊妹呢,二姐姐就不要瞒着了。”
白月初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晏莞儿,面色一沉,低声斥道:“四妹妹莫要胡言乱语,贵妃娘娘何等尊贵,怎能胡乱称其姐妹。”
晏莞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二姐姐何须这么紧张呢。我听说那贵妃娘娘是何出身,二姐姐自然不可能……”
“四妹妹,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白月初不悦地打断对方。
“宁儿,宴席就快开始了,我去找王爷了。”白月初说着便站了起来,又想前面几个人告了辞。
她这边又往前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了忠义侯府的人,正巧对上了宫九思的目光。
二人相视一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继续往前走去,与忠义侯府隔了两张桌子的位置,便是赤羽王府的位置了。
白月初一看到离月冥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贵妃娘娘都和你说什么了?”她刚坐下,离月冥便悄悄我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
白月初耸了耸肩膀,笑着回道:“没什么,贵妃娘娘就是把我叫过去聊了会儿天。”
“没什么事便好。”离月冥放心地点点头,随即夹过来一块糕点,放到她身前的盘子里,柔声说道:“去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白月初摆摆手,“我一点儿也不饿,就是渴。”
想到她在那里说了这么久的话,渴是一定的,离月冥忍俊不禁地瞧了她一眼,便把果酒端过来为她倒上一杯。
“先吃个糕点垫垫再喝了它。”
白月初把果酒端过来先闻了闻,说是果酒但其实闻着那气味更像是果汁,只微微散发着一丝酒香。
想来这酒度数也不会高了。
她按照离月冥交代的那样,先吃了块糕点,随后喝下果酒。
清甜爽口,果然好喝。
离月冥见她一杯接着一杯喝,忙按住她的手,“这果酒虽后劲儿不大,但喝多了也会上头,别把自己喝醉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月初竟然真的觉得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抬头看对方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视线有些发虚。
“青梧,我好像已经喝醉了。”她握住对方的手。
这个身体真是没用,以前她在家陪老爸喝酒的时候,那酒量虽不能说好,但也是不错的,就连老爸都喝不过她。
可现在她只是喝了几杯度数低的果酒,竟然已经上头了,真是没用啊。
离月冥眸色一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果然有些发热。
“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醒酒汤。”
他说着便要站起来,却被白月初用力拉住了手,她又用另一手支着头,轻声说道:“我没事,缓一会儿酒劲儿就会下去了,你坐在这里陪着我便好。”
离月冥无奈地叹口气,反握住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白月初靠在离月冥的肩膀上,闭上眼之后,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以前每次陪老爸喝完酒,她都会有这种反应,然后在一片旋转中逐渐睡过去。
这次她以为自己也能小憩一会儿,可是闭眼没多久,她便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酒劲儿刷的一下就下去大半,她霍然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直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
那人俨然是没想到他们会对上目光,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赧然之色,随后便神色如常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白月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刚才一路走进来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苏穆青居然就坐在他们对面。
他刚才为什么要盯着她看呢?不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吧?
看到苏穆青,白月初便想到了博物架上那颗石头,想到那一闪而逝的血色裂痕。她敢肯定,苏穆青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却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
等白月初酒醒的时候,陛下与莲贵妃便到了。
本来热闹的大殿里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直到陛下与莲贵妃坐下以后,众人才整齐划一地跪下,集体行叩拜礼。
礼毕以后,陛下又站起来亲自说了几句话,随后宴席便就正式开始了。
一道道山珍海味端上来,歌舞乐曲也一直响个不停,大殿内很快又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