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错,还不赶紧退下。”离月冥再次斥道。
目送走心有不甘的詹嬷嬷,白月初心里总算是顺了口气。
“玄弈大师的神通,本王已在庭院里见识过,想来屋里那三只小鬼也逃不过大师的法眼。”离月冥面对玄弈拱手请求道:“但本王有一事相求,那三只小鬼也是无辜枉死,实在可怜,还望大师能够手下留情。”
玄弈回礼道:“在小僧眼中,众生皆平等。他们虽无大的过错,却也造下业果,小僧需将他们带回寺中处置。”
“怎么处置?”白月初紧张地问道。
“施主无需担心,待他们受过应有的惩罚,小僧自会为他们超度。”玄弈转向女子说道。
白月初还是不太放心,那三只小鬼还是个孩子,他们不会分辨善恶,只是随心而为。
“所谓不知者无罪,还望大师能够高抬贵手。”白月初对他施上一礼。
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三只小鬼继续留在王府也不安全,若是大师能将他们超度,让他们早日去投胎,未必不是件好事。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为怀,小僧自不会为难他们。”玄弈大师双手合十,说道:“小僧观施主命格奇异,有两生之相,实乃当世罕见。他日施主若遭遇劫难,可到法莲寺去寻小僧。”
白月初下意识看一眼旁边的离月冥,对方总是沉着一张脸,也看不出是何情绪。
她稍稍凑近些,小声问道:“大师,我还能回到以前吗?”
“阿弥陀佛,前尘已是过眼云烟,还望施主珍惜当下,莫生妄念。”玄弈回道。
白月初面露失望,就是说她肯定回不去了,要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过完一生。
一刻钟后,玄弈从屋中走出来,白月初生怕自己看到那三只小鬼会舍不得,便没有跟出来。
离月冥将人送出银阙阁,又吩咐郝嬷嬷把大师带去晏二姑娘那里以后,才折返回去。
他进屋时,白月初已经不在花厅,回到里屋去寻找,女子已然背过身躺在了床上。
知道她是舍不得那三只小鬼,离月冥便静静地坐在床边陪着她。
白月初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她没有动,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有个人能默默地陪在身边真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白月初在半睡半醒中忽然灵光一现,马上就坐了起来。
离月冥看着她,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王爷,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把晏二姑娘的病治好,算不算是帮了喜宝他们?他们身上的罪孽减轻了,大师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他们。”白月初兴奋地说道。
离月冥开口回道:“现下玄弈大师已去探望晏二姑娘了。”
白月初顿时泄了气,“哎,看来我晚了一步。”
“放心吧,他们并无大的过错,大师不会太为难他们的。”离月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白月初无精打采地拍掉头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把头放在双膝上,转头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
离月冥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凝重起来,他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才问道:“母亲如此待你,你可会怨她?”
“如果有人这么对王爷,王爷又当如何?”白月初自嘲一笑:“大家各有立场,王爷实在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老夫人才是您最亲的人,而我、迟早都会离开这里。”
“你还是想离开?”离月冥侧过身面对着她,用高大的身躯将女子堵在那一方角落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放佛连呼吸都黏在了一起。
白月初忍不住往后退去,可是后面就是床架,她退无可退。想到以前的经历,忽然变得心跳加速起来,不自觉咬住嘴唇,极力收紧下颚。
“初儿,你一向聪慧,难道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离月冥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我知你处境艰难,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可愿相信我?”
“白月初啊白月初,你的心可真大,竟然连这样的生活也能接受。”她把脸埋进腿里,想着在警校时的辛苦,想着在警队时参与的那几起案子,想着爸妈在她耳边的唠叨,想着前不久大姨还曾叮嘱过过年时要给她介绍个青年才俊。
这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发生在昨天,可是转眼间,她却只能用来怀念了。
以后她要独自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再也见不到爸妈,见不到那些亲朋好友了。
呵呵……
耳边忽然响起孩童的嬉笑声,白月初心念一动,放佛听到喜宝在叫她。
她马上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王府了,眼前是一张熟悉的小圆脸。
“姐姐,你醒了。”范喜宝歪头看着她,嘻嘻笑着,“姐姐快起来,喜宝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我带姐姐过去。”
白月初被她那双小手拉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碰到喜宝了,看来她又做梦了。
起身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刚才竟是靠着范家门外那颗槐树睡着了。
范喜宝拉着她进入院子,里面的一切还和当初她在梦里看到一模一样,只只不过这里非常寂静,只有她和喜宝两个人。
“姐姐快来。”范喜宝突然松开她的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紧挨着围墙的猪圈里。
白月初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进去了。
范喜宝钻进猪棚下,轻而易举就搬开了巨大的食槽,下面赫然出现一个能容纳两人的入口。
白月初惊讶地看着这一切,难道这下面是密室?那些抓走范伯的人,就是为了这里面的东西吗?
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姐姐快来。”范喜宝站在洞口,朝她招招手。
白月初抬腿跟上,洞口里果然有一条通往下面的台阶。
范喜宝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着,不时转头唤她一声,像是在指引着她。
下面的光线非常昏暗,白月初勉强能看清楚脚下的路,以及明明离她很远,身影却非常清晰的喜宝。
不知道顺着那台阶走了多久,当喜宝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时,洞内忽然有别的光芒闪过。
她定睛看过去,在黑暗中,隐隐有光芒闪动,像是黑夜中的繁星。
“这是……”
她正要走近,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人便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已经燃起灯火。
“姒玉?”她扬声对着外面喊道。
外面很快响起动静,进来的却是郝嬷嬷。
“姑娘,您醒了。”郝嬷嬷走到床边,把人扶下来,边伺候她穿衣服,边说道:“睡了这么久,姑娘应该饿坏了吧。备好的晚膳已经凉了,待会儿老奴便命人重做。”
“不用,热一热就好了。”白月初穿好衣服后,便往外面走去,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已过。”郝嬷嬷回道。
戌时过了就是亥时,亥时是……应该是夜里10点多了。
白月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主仆二人来到花厅,郝嬷嬷唤人过来热饭。
白月初看着进来的是墨琴与染画,便问道:“姒玉她们呢?”
郝嬷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难道又被老夫人的人带走了?”白月初当即从凳子上站起来。
郝嬷嬷扶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墨琴与染画离开后,才开口说道:“此前杏雨去扶风院找王爷求救,老夫人得知此事后,便将她们三人都叫了过去。”
“带走多久了?”白月初蹙眉问道。
“一个时辰。”
白月初懊恼地跺了两下脚,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老太太就只会拿她院子里的人出气。
“我去找她们。”白月初抽出胳膊,大步往屋外走去。
见此,郝嬷嬷忙跟上劝阻。
“姑娘万万不可冲动,您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杏雨是为了救我才会闯进扶风院,我岂能不顾她们。”白月初越走越快。
郝嬷嬷落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劝道:“姑娘若不想她们被罚的更重,就请回去吧,而且此事也不能全怪姑娘,老夫人是因为王爷才会如此的。”
白月初顿住脚步,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姑娘先随老奴进去。”郝嬷嬷拉上她的胳膊。
白月初见她喘得厉害,又心软下来,叹口气随她回到花厅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嬷嬷在她旁边站定,正要开口,白月初忽然把人扶坐到凳子上。
郝嬷嬷愣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被她拦下了。
“嬷嬷待我真心实意,我也拿嬷嬷当做亲人看待。我本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嬷嬷在我面前不必那么拘礼。”白月初诚恳地看着对方。
郝嬷嬷欣慰地拍拍她的手,想到姒玉等人的事情,便又叹口气,开口解释道:“今日王爷被扣在了扶风院里,原本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后来却因为杏雨的出现,王爷便踢坏了老夫人屋里的门闯了出去。这么多年了,老奴是头次看到王爷这样忤逆老夫人,老夫人心里能不气嘛。”
“所以老夫人就把这笔账算到了我头上,现在又拿我院子里的人借题发挥,想要给王爷一个警醒,对吗?”白月初眸色沉沉地说道。
白月初在墨琴的监视下来到扶风院,人刚走进屋里,墨琴就把门给关上了。外面紧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她闻声看过去,就见门上映出几条人影。
先是关了自己儿子,现在又把她关起来,这老太太可真有劲。
白月初不甚在意地露出嘲弄的笑容,抬脚走到暖阁之中。
里面燃着暖炉,白月初进去没多久便觉得热起来,而老夫人却裹着毛茸茸的狐裘,端坐在软塌上。
“月初见过老夫人。”她站在屋子中间,漫不经心地行礼。
詹嬷嬷面色不善地想呵斥她,却被老夫人干咳一声拦住了。
“你倒是镇定,不想为那三个贱婢求情吗?”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周身都萦绕着阴霾之气。
“我若求情,老夫人就肯放过她们吗?”白月初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