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德安性格严肃,脾气不好,又跟许多传统父亲角色一样不善于跟儿子沟通。
项叡忱小时候很怕父亲,可又从心底希望父亲能多陪伴他,比如给他讲讲故事,陪他玩玩游戏。到了中学时期,他不再害怕父亲,但却到了叛逆时期,开始和父亲顶嘴反抗,关系也愈发变得僵了。
大三时,项叡忱和同班同学应洺纬以及计算机学院几个志向相投的同学一起创立了一个工作室,专做VR技术开发,还陆续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可后来一个进行得很顺利的项目突然被叫停了,客户中途决定要转交给别的公司做,没有沟通余地,直接给他们赔了违约金。
接着,项德安来学校了,项叡忱这才知道,是父亲找到了那位客户,掐断了他工作室的项目,还要求他马上把工作室解散,好好等着毕了业去项尚集团任职,否则,他的工作室以后也不会接到任何业务。
他知道凭父亲的人脉关系,这话不是在吓唬他而已。
他极度愤懑,极为不甘,没有答应父亲,暗自申请了出国留学,成功拿到了伦敦政经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毕业便飞去了英国,两三年没再回过家。
项德安许是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态度、方式太过强硬了,后来也渐渐学会了放低姿态,软言劝说项叡忱硕士毕业后回国工作,还承诺他,若他不愿意接班,可以先在公司暂时做几年,带一带堂弟项彬烁,等彬烁有了能力接任,他再退出项尚,自己想干什么都行。
时隔几年,项叡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年少气盛,毕业后在英国工作了半年,经不住父亲地屡屡相劝,最终回到了几年未回的家。见到父亲那一刻,他发现父亲不再是以前那一副严厉的面孔了,鬓边多了些许银丝,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父亲老了。他觉得自己或许该去公司帮帮父亲。
项晓霞说到此处,轻声叹了一口气:“虽说叡忱人是回来了,也进了公司,但是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啊,还是一直不冷不热的。两个人性格又都极其相似,一个老顽固一个小顽固,认起死理来,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次,叡忱不同意你去参加那个项目,其实是怕失去你,怕你以后会像他母亲一样为了事业不管他了。男人啊有时候在感情方面,心理上并不是很成熟,尤其叡忱还很缺乏安全感。
“所以呢,我作为他的长辈,希望你别那么轻易说放弃,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以后会理解你,会知道这个世上人与人是不同的,你和他母亲也是不一样的。你说呢?”
轻柔的口吻,语重心长,句句直击夕韶的心扉。
“项姨,谢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解了我的困惑。”夕韶眉梢微弯,一双如水乌眸里没了惆怅与迷惘,一派澄澈清明。
约莫九点多钟,两人从火锅店出来,道别后,上了各自的车。
项晓霞隔窗看着夕韶的车子开走了,从包中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已经把你们的事都跟她说了,应该没有负你所托。
收件人昵称:杜姐。
不一会儿,杜姐回过来:好,多谢了。下次我去U市的时候,咱们见见面吧。
项晓霞回道:行。不过,把这些往事都告诉她,你不怕她以后对你印象不好?
杜姐:只要能为叡忱好,其他的我也不想去在乎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项晓霞叹了口气,没再回复。
曾经杜敏如还是她大嫂的时候,她俩相处很融洽,像是好姐妹一般。
后来杜敏如闹着要与大哥离婚,最后生生把一个和睦恩爱的家庭吵散,伤害了大哥也伤害了孩子,项晓霞也曾怨恨过。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项晓霞看到了杜敏如深深的悔意。她渐渐放下了心头的怨念,因此,当今天早晨杜敏如给她打越洋电话让她帮忙时,她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为了她们共同关心的人。
夕韶回到小区后,将车停挺好,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回想着项晓霞今晚所说的那番话。想得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旁边停着一辆醒目而熟悉的阿斯顿·马丁。
此时,她心里所想的人正从那辆跑车内推门而出,急急大步向她走近:“夕夕!”
夕韶脚步一滞,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人叫过她“夕夕”,还是那么熟悉动听的声音。
她蓦然回身,仰头望着刚刚在自己面前站定,正低眉深深凝着自己的男人:“你……”
“我有话跟你说。”项叡忱仿佛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开的口,“外面凉,去我车上。”
说罢拉着夕韶的手往他车边走去。
上了车,他却迟迟没有出声。夕韶暗自无奈地感叹: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别扭了?
她侧过身,盯着他看了几秒,佯作不悦:“什么话那么难开口啊?要提分手吗?”
“不是!”项叡忱断然否认。
“哦,不是分手,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了,改天再说也行吧?我先回去睡觉了。”夕韶假装要推门下车。
“诶……”项叡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目光垂落在她的衣袖上,“昨晚,我不该怀疑你和卫勉,那个项目,你想参加就去吧。”
“我不去了。”
“嗯?”项叡忱抬起头,眸含惊讶,似乎没听清楚。
“天元的古城项目我决定不参加了。”夕韶说得淡然而果断。
“为什么?”项叡忱见她神色严正,心弦不由地一紧,很想知道她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不是很期待的吗?
夕韶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真挚:“我想明白了,大项目除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别的。但如果因此跟你疏远了,失去了你,我怕以后就再也找不回了。”
说完她俏丽的面颊一片滚烫,红如烙铁,慌忙偏开了头。她可从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但也是她发自内心的话。
项叡忱一颗心早已震得发颤,暖意源源不断涌遍全身:这算是她的表白吗?是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比她的事业更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