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军想要拖着北汉大军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的目的还是被北汉人给发现了。北汉大军发觉,不管他们怎么想要逼得镇西军出关来应战,亦或是各种威逼利诱想要骗他们发兵,在叶挽的眼里都视若无物。
没有什么能让叶挽顺应他们的步调行动,而北汉大军若是想要入主中原,首先就必须要跨过玉岩关这道鸿沟。叶挽就好像是挡在他们行进路上的绊脚石一样,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甚至想要让她出来一决雌雄,叶挽都摆出了一副“对不起你们自己玩吧我没有空”的高姿态来,恨得那木亚牙痒痒。
明明按照计划,叶挽应当相当的害怕镇西军会因为斥候的缺失而变得被动异常,恨不得亲力亲为的跳出来打探敌情才是。怎么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缩在乌龟壳里的乌龟一样,任由外头刀劈剑砍都龟缩不动?
北汉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对着固若金汤的玉岩关,像是要将它撕碎了来宣泄心中的仇恨一般。玉岩关城墙上的众将士们则是处之泰然的,来一拨人就放箭射一拨人,没有半点为自己的物资所担心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摆出了一副“你求我啊我施舍你一点箭矢”的意思。
玉岩关的后方即是幅员辽阔的大燕土地,物资补给几乎满地都是,甚至北汉大军想要大举挥进兵临城下用五十万大军压得他们不得不开城门迎敌都做不到。想要攻城,也要看看对方的后面是不是另有数不尽的绵延土地才是。
是以,北汉大军辛苦支撑进攻了足足一月,终于像是自暴自弃似的不再发动攻击,退回了北汉边境的营地中。
议事厅里,段弘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几天前北汉大军攻城失败的景象,那木亚咬牙切齿就好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骂骂咧咧的让全员撤退。“诶叶哥叶哥,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让北汉吃了瘪,打了胜仗啊?”段弘杨喜滋滋的吆喝着,就差没有把嚣张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甄玉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过是抵挡住了北汉几次攻城而已,算的上什么打胜仗?你看看外头的兄弟们,哪个不比你沉稳,哪个脸上挂着喜悦的神情?”对镇西军来说,整整一个月以来的防守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用牛刀来杀鸡。镇西军威武铁军,所向披靡,走到哪里哪里的敌军便会如潮水般衰退湮灭,哪里吃过这样耐住寂寞守城的苦头?
若非心中深知以叶将军的能力来说命他们守城定是另有含义,他们也不会硬生生的憋到这个份上。
“那你说怎么北汉大军一个个的就像是丧母丧父似的滚回自己边境去了?要不是觉得咱们玉岩关是块难啃的骨头才撤退,难不成还另有所图不成?”段弘杨咋咋呼呼的翻了个白眼,看叶挽一本正经的盯着手下沙盘看的入神,总觉得那沙盘怎么看都看不出一朵花儿来的。
段弘杨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谢青闻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段小胖,你现在可算是说了句人话了。段将军真是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他为段将军可惜的模样引得其余几人一阵哄笑,段弘杨差点就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借机讽刺自己。
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谢青闻刚刚所说的认同自己的话,难道?段弘杨默默地睁大了自己的小眼睛。
燕绥点头道:“谢侯爷说的是,段小胖这个时候也算是说了句人话了。”他看段弘杨不敢置信的模样,微笑道,“北汉突然撤兵,定然是另有图谋的。若我们这般大喇喇的嚣张自信,才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叶挽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的沙盘,沉吟一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并没有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什么意思,北汉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们一个个说话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不要大喘气,我听着好难受呀。”段弘杨郁闷的问。怎么感觉这里一个两个的都是聪明人,就他一个笨蛋是不是?
谢青闻道:“我们若是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自是早就做好应对之策,准备伺机行动,搅他个人仰马翻了。”
“如此说来,还是需要靠谱的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否则即便我们眼下深知北汉另有所图,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燕绥可惜的摇了摇头。“若是马都尉还在这儿就好了,他是身负多年经验的老斥候,必定能够想出应对之策的。”那消失的百余名斥候已经整整一个月多没有下落了,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
有了这样的先例放在眼前,余下若是要再派斥候出去,他们的信念也必定会受此事影响,觉得自己所行危险重重,即便能够克服心理上的大关,潜意识中也会有此行一去不复返的想法,行事之间必受桎梏,无法竭尽全力。
北汉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会让他们的消息闭塞若此,派出的斥候一个都没有下落呢?
“要不,我亲自去吧。”燕绥想了想跟叶挽提议道,“怎么说我们大军也在此驻守了有一年时间,先前屡次出关勘察地形巡视之时我也将关外情况都记在了心里,说不定能够有所帮助。”
“不行,燕将军身负重任,怎可亲身冒险?”叶挽想也没想就立刻拒绝了。与其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往着不知名的地方跑了冒险,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牢牢的守着玉岩关,加强丰州境内的巡视,独绝任何北汉将士有可能出现在丰州的危险。
“俗话虽说攻即是守,不过同样的,我倒是也觉得守即是最好的攻。”叶挽淡道,一双明亮的杏眸从在场每个人的脸上划过,似乎带着神奇的安抚作用。“北汉人攻不进玉岩关,那便能够给我们喘息之地。敌人到底想要如何,早晚都能露出狐狸尾巴来,又何至于这番着急?”
“可是……”甄玉和段弘杨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最近的叶挽怪怪的。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当初在羡州军营里也是一副有什么事情她会先冲,其余的满满再想办法的态度,鲜少有这般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保守防御。要知道以叶挽的性子,让她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呆在军营里面绝对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那双漂亮又犀利的眸子仿佛带着洞穿之力,带着绵绵细密的沉稳,安抚着甄玉和段弘杨两人。
“叶将军说的是,那便继续这么办即可。”燕绥认同的点头,“虽说我们此时眼盲耳聋,不过好在手脚健全,北汉人想要轻易的从我们头顶上爬过去还是不可能的事情。暂且安守继续看看情况也好,切勿冲动。虽说此次北汉人突然撤军,若是我们能够发现他们的动机阴谋从中作梗,说不定能够达到奇效的目的,不过万事还是以大家的安危为重的好。”
谢青闻看了燕绥一眼,顿时觉得燕绥正如他的外表一般,好像是一个相当斯文有礼的青年。若是换做正常军中,他都已经被封作一品武将,能够独领军权,却被突如其来空降的一个与自己同阶的将军给压在了后头,还是个女子,说不定早就气的拍桌子站起来大声的向陛下抗议了。
但是燕绥大度非常,非但没有介意叶挽夺了他在军中的地位和军权的事情,反而处处为叶挽说话,以叶挽的决定为首要目的,她要进便进,她要退便退,相当的配合。
难道这就是跟随了褚洄十几年的老将的忠诚么?谢青闻颇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下巴,心中思索着若是换做是他被叶挽骑到头上……少说也要跟叶挽打个几架来分个胜负,再看看到底谁当老大比较合适的。虽然他大概打不过叶挽。
“嗯。”叶挽点点头来表达自己对燕绥言语的赞同,顺带着将从识香蜥那边收到的信件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褚洄那边也跟元桢交上手了,暂且两两相当,没有任何胜负之相,想必他们也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信是赤羽写的,将他们从抵达沧州边境的金门关开始的事都写上了。加上沧州原先的三十万右护军守军,和从陌州那边调过去的二十万左护军,沧州眼下足足有五十万兵马,将金门关牢牢的护在身后。
不过与叶挽不同的事,褚洄的耐心显然没有那么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大大小小和元桢硬碰硬的干上了七八次,摆足了一副即便是要试探也要认真试探的模样来。
西秦那边有元家军八十万,元桢亲自领兵,屯驻在边境,隐隐有迫不及待想要越过金门关直侵陇西腹地的感觉。他刚刚接到消息说长赢帝并没有亲征,反倒是由褚洄代劳的时候气的连夜对着金门关发动剧烈的攻击,索性金门关也是几十年的老关卡,并没有那么好攻破,褚洄才将之守住。
那边是命中注定的父子局,说来情况也真真是相当的惨烈了。父子相残什么的,往日只有话本子里才看得到,偏偏就发生在了他们的将军身上,令人唏嘘。
“我们万勿心急,不要顾此失彼因小失大,慢慢来就是了。”叶挽白净的脸在烛火下显得尤其认真严肃,让人总是不经意之间忘记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而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将。只有叶挽自己才知道,真要严格算起来她作为主帅行军打仗也不过是第一次,远远没有这些人认为的老道。
“嗯,我同意。一切听叶将军的就是了。”燕绥温和的笑道。
甄玉段弘杨还有谢青闻三人同时点了点头,不管在什么时候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叶挽的。
“那么,北汉暂撤的事情你们就先不要放在心上了。也不要想要冒进去试探些什么,一切都听我的,明白吗?”叶挽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而将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现在天色很晚,都去休息就是,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粮草充足,不要担心。”
众人四散离去。
见人都离开,朱桓从暗中闪身而出,不满地看向叶挽道:“你想好了?”
“嗯。”叶挽点点头,“我素来不愿做什么盲人瞎马,不过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做一个明眼人。反正有你在,还是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朱桓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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