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闻不负众望的成了镇西军的阶下囚,清点过后,连带着他麾下三万五千名谢家军将士,还有一万余朝廷军,齐齐“垂头丧气”地朝着镇西军的营地行进。不过真正垂头丧气的大概只有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脱的朝廷军,叶挽看着谢家军的将士们模样还是挺兴高采烈的。
“谢小将军,你说你这么兴致勃勃的,知道的以为你是我们镇西军的阶下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是去上饶作客呢。”叶挽摸了摸下巴,看着谢青闻丝毫没有半点身为囚犯的自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别搞得人家以为咱们镇西军还没虐囚呢就先把囚给逼疯了。”段弘杨适时的插话道。不过在他看来疯的可不止是囚,还有他那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老爹。
段飞猛地拍了一把段弘杨的后脑勺:“怎么说话的你?难道在你这臭小子眼里老子就是会虐待囚犯苛责俘虏的人是不是?”
爷俩旁若无人的打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令人惊慌害怕的大战,反倒像是刚刚郊游回来。若不是段飞身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一条胳膊还受了伤,叶挽当真就要以为他们只是去邬江边游玩了一圈。
不过原先叶挽还在想,段弘杨这跳脱活跃的性子到底是像谁,现在倒是能看出来,这爷俩真不愧是亲生父子啊。
“他们一向如此。”感觉到叶挽好奇的目光,褚洄瞥了那二人一眼淡道。
“家宅和睦,感情甚笃,令人艳羡。”叶挽点了点头,中肯的评价道。
谢青闻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笑说:“好久不见你们二人,你们的感情好像也越来越好了。”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倒也不是觉得做阶下囚而感到高兴,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参观一下镇西军的军营了。要知道父亲从以前开始就老是在我耳边唠叨着豫王殿下,唠叨着镇西军,我却从来没有一次机会能够深入了解其一二,岂不是令人感到很遗憾?说起来今日能够得以窥见其庐山真面目,我还要多谢叶都尉和褚将军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悲惨的很,因为他虽无兄弟与他同争,没有什么为了劳什子的兵权跟兄弟吵起来打起来的惨事,但他同样逃脱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些个青年才俊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的悲惨命运。
尤其是像谢远这样素来喜欢把他佩服的人挂在嘴边的习惯,让谢青闻从小就浸淫在各种有关陇西有关镇西军的“奇闻异事”当中。现在想想自己当年还真是坚强,没有被这样奇奇怪怪的强压给打击长歪,真是令人感动。
叶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道:“是么,那就要请谢小将军好好‘参观参观’了。”
左护军现驻扎的营地在上饶镇东北十几里的一处山坡之上,地势较高,能够很好的将上饶镇的情况尽收眼底。且岗哨占地极高,又有茂密的树丛掩护,能够在敌军有异动之时提前发现警戒。
叶挽他们抵达邬江畔之前,就已经率先绕道来了一下上饶营地,这才知道段将军带领前往邬江边偷袭朝廷军一事。是以还未来得及去拜访甄将军,就立刻调转马头不停马蹄地赶到了邬江边上,恰巧遇到了段将军被冯凭那个死太监逼急了想要自杀式地斩断连接陇西与燕东的邬江桥来想方设法能折损多少朝廷军是多少的做法。
段将军虽是长辈,但他的做法叶挽实在是不敢苟同。
虽说他的想法叶挽能够理解,不能让朝廷军踏入陇西的地界一星半点来维护陇西的尊严,他便宁可自己身死也要将那批朝廷军留在邬江边上令镇西军后面赶上的援军将他们生生困死。但是他忘了自己本身就是甄将军的左膀右臂,是他的兄弟,甄将军的长子刚刚殉身而死,若他再出了什么事情,对甄将军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对整个镇西军来说又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还远远没有到需要用自己的生死来换取镇西军存活的关键时候,甚至连冯凭那个阴人都没有牵连到,就这么干巴巴的死了多不值得?
叶挽表情莫名,若是被甄将军知道了段将军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要怎么好好惩罚他了。
想着,一众剩余三万左右的镇西军将士们已然“押着”对面的四五万朝廷军回到了营地,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营地中剩余的镇西军将士们表情精彩极了,纷纷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群被押回他们营地的敌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发生了什么错误。虽已经有士兵先行赶回营地来报讯说小胜对面一二,俘虏了敌军,但是他们也不敢猜想是俘虏了这么多啊!还有对面的先锋军主将谢青闻,看他嘴角挂着淡笑悠然自得半点没有身为俘虏自知的模样镇西军的兄弟们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守营的士兵揉了揉眼睛,率先看见浑身浴血的段将军,连忙吩咐人冲上去帮忙:“段将军怎么样,有没有事?快,快去请军医!”
“哎!”段飞胡乱挥了挥手甩开他们的搀扶,不满的嘟哝道:“多大点事儿?不要军医不要军医,你们几个,赶紧收拾收拾将这儿的人处理一下,老子还要去见甄将军呢。”
“处理……?”那守卫傻了眼,瞪着一众表情各异的“俘虏敌军”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从前也有过俘虏几万敌军的状况,不过那都是在沧州或是邵州的主军营里,地广营大,要放多少人都不在话下。再者多数都会通过燕京的旨意之后被送还回敌国以换取资源粮草或是金银,只有少数部众会一关押就是几月几年的情况出现,再不济就一不高兴都砍了,粮草珍惜,哪能用来养敌军俘虏?
现在他们只是临时在上饶安营扎寨不说,条件简陋,营地也算不上大,牢笼修建之时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关这么多人的情况,只怕连这儿一半的人都塞不进去。现在段将军要他们将人处理,怎么处理?全杀了?
看他纠结的模样,叶挽不怀好意的笑道:“将人全都关押起来就是,牢笼小就挤一挤,都是大老爷们的想必不会介意。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见甄将军,就委屈谢小将军了。”
“啊?”谢青闻一愣,脑子没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他倒是没有想过来了这边会被如何处置,但是照叶挽的意思是?要把他跟所有的手下士兵们关到一起,还要挤一挤?麻烦给点面子好不好,他再怎么样也算是个敌军大将,叶挽不会打算把他就这么关到大战结束吧?!
谢青闻默默的想,要是被爹知道了只怕自己这是要倒大霉了。毕竟在邬江畔之时自己看见褚洄就不战自降了……不对,应该说是和褚洄叶挽二人的关系实在是有些亲近,他倒没有想要投降,但是一来关系太好脸皮太薄没好意思背水一战,二来邬江桥已断,正如段飞所说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拼死一战也不过是早点投降也晚点投降的区别,总归最后的结局是成为镇西军的俘虏。
希望爹听到了这消息不要生气吐血。
叶挽笑眯眯道:“虽说古来素有不虐俘虏的不成文规定,但谢小将军也看到了,咱们镇西军的营地实在小了一些,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更何况粮草稀缺,要多将养你们一众?挤一挤牢笼,少吃两顿饭,应当也算不上是虐待,你说是不是?”
“咳……”谢青闻犹豫的摸了摸鼻子,“可是咱们关系也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个时候一定要记得攀关系攀关系攀关系!
叶挽点头道:“没错,咱们关系也还算不错。这样吧,那烙痂就不用你们烫了,一个个长得模样怪俊的,堂堂男子汉烫了也不怎么好看。这段日子就劳烦你们互相包容一下,挤一挤就算了。我敢保证,在这儿没有任何人敢趁机欺负你们,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谢青闻苦了脸。
早知道叶挽是个黑心黑肺的,他拼死也要在邬江边一战来保卫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啊。
见他苦着脸的样子,叶挽偷笑了两声,眼角的余光瞥向褚洄。
虽说她打了些小主意,但是总的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营地确实不大,想要多养这么多人势必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士兵,就算是谢青闻跟他们关系还算不错他们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褚洄见她狡黠的模样,挑眉凉道:“谢小将军可愿以劳换粮?”
“啥?”谢青闻懵了。镇西军现在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连一口饭都不愿意给俘虏吃了么!
后面一众士兵无论是镇西军还是朝廷军,都听的懵的不行。段飞愣愣的看了看褚洄,又看了看叶挽,再看看脸色尴尬的谢青闻,心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穷连俘虏都养不起了?难道褚洄这小子他们从沧州那边回来,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吗?
叶挽道:“不瞒谢小将军说,连日战事影响到了周遭城池的百姓生活,尤其是上饶沛县等地。原本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权是因由最近的战事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上街买个菜都要胆战心惊,谢小将军觉不觉得朝廷要负很大的责任?”
谢青闻愣愣的点了点头。
“既然朝廷要负责任,那就请谢小将军带领你的部下,前往上饶等周边战事地区去,帮百姓的忙吧。不用多,每日四五个时辰足以,以减轻谢小将军与诸位心中的罪恶感,也好让我们对周遭百姓有个交代,再换取自己每日所需的粮食,谢小将军觉得呢?”叶挽笑容淡然,但是别人怎么看她都像是一只偷到了腥的猫。
让俘虏去城镇中帮百姓的忙来换取粮食,不然就饿肚子!既能利用俘虏,又能安抚百姓,这邪恶的主意也就她想得出来啊!
段飞等人的脸色好看极了,五颜六色的仿佛几张调色盘。
谢青闻在心里把叶挽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让俘虏进城,千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他还不能反抗!叶挽就不怕他们进城了对着百姓大杀特杀来威胁么!
“当然,是要带镣铐的。”叶挽笑眯眯的补充道。
这只老狐狸!谢青闻瞪了褚洄一眼,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把媳妇惯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一边是饿肚子,一边是没自尊,好像怎么都不太好选,但是……“好吧,就按叶都尉说的办吧。”他要抽空扎小人咒叶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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