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贤侄,住手!”司马宥惊呼一声,“你真的是误会我了,余大人的死不是我做的,我、我也很痛心余大人家的事情,但是你不能因为我是那件事情的得益者,就误会我是杀害余大人一家的凶手啊!”
叶挽几乎要被司马宥的厚脸皮气乐了,一边喊着贤侄,一边喊着余大人,生怕是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有多嫉妒羡慕余大人么?她懒懒的说:“司马大人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怎么让人愿意相信于你呀?”
“谎言重复千遍即是真理,难道挽挽没有听说过这句话?”褚洄毫不留情的拆着台。
司马宥这下知道了,叶挽和褚洄两个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和司马家并没有什么瓜葛,全都是在帮余晋来对付他罢了。他心中稍定,余晋当初也不过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就算心中记着深仇大恨也不代表他聪明到哪里去,只要叶挽和褚洄这两个猴精的不在,他单独将余晋骗出去说上两句……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信余晋还记着他什么恨来。
“叶姑娘,这是我跟余贤侄的私事,还请你不要插手。”司马宥严肃的说,复又看向余晋道:“贤侄,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一定是有心之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闲话……你不要急,我知道你心中有多少愤懑和苦涩,叔叔愿意听你慢慢的说,你也给叔叔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么?”
司马宥这一席话让叶挽忍不住就要为他鼓掌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司马宥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扭转在余晋心中的形象,应证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最佳例子。她想着想着就说出了口:“司马大人莫非在做编修之前是个粉刷匠?”
“为什么这么说?”褚洄很配合的捧着叶挽的哏,桃花眼中含着细碎的温柔笑意。
司马宥也奇怪的看着叶挽,心中怀疑叶挽到底真的是在问自己还是只是借机讽刺。
他皱着眉头道:“叶姑娘为何要这么说?我在做编修之前是读书人,正经考过科举。”
“哇,那司马大人的脸皮为什么这么厚?难道不是自己刷的?”叶挽说。
余晋本来满是怨气的心里差点一个没崩住笑出声来。他心中感激叶挽,知道叶挽是在适机提醒自己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不要上了司马宥的当。他对着脸色难看的司马宥道:“你不用多说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不是小孩子,自有我自己的判断。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司马宥本来还想在挣扎一下,但是听出话中的转机,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
“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她。”余晋亮了亮手中的剑,指指一边的乔氏,冷酷道:“司马宥,只有我一个人家破人亡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你现在女儿死了,儿子虽没死,但是也残了,姑且就当做他是已经死了吧。现在,你只要把乔氏杀了,真正的做一个孤家寡人,我就考虑放过你。”
叶挽梗了一下,微微蹙眉看向褚洄。她当初以为余晋只是要亲手杀了司马宥,没有想到余晋会对司马宥提出这样的条件来,倒是有那么一点疯狂的意味。这样的话就算最后事情了了,余晋的心理也会成一个大问题。
“没事的。”褚洄安抚的摸了摸叶挽的头顶,淡道:“余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乔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她虽然对当年的事情知情,可是她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件事,是司马宥自作主张!眼下余晋将事情的主动权交给了司马宥,想都不用想司马宥定然会做出什么杀了她的选择来!
她不安分起来,生怕司马宥当真接过余晋手里的剑把自己一剑给结果了。
司马宥惊疑不定,思索着余晋说这话的目的和可能性。他目光飘忽不定的闪过那把剑,心中犹豫着如果他抢过剑来反杀余晋的可能性有多大……应当是不可能的,不要说余晋了,后面还有叶挽和褚洄两个高手在,他这把年纪还是个文人,只会落得个鱼不死网破的下场。
可是难道真的要杀了乔氏吗……他睨了一眼表情惊惧的乔氏,再怎么说乔氏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杀了她若是被外人知晓,他顶着一个亲手杀害糟糠之妻的名头断然不可能再在西秦混下去了。
怎么办呢……司马宥迟疑不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冲着褚洄大声喊道:“等等!元大公子。”
叶挽微微舒了口气,他们赌对了。
“不瞒元大公子说,先前元煜找我,说我手上有一件至关重要可以对付你的东西,让我交给他。虽然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元煜以为可以用来打倒你……不过若是大公子想要的话,我可以交出来给你!”司马宥急急道。虽不知道余晋和叶挽、褚洄是什么关系,但是显然他是听他们的话的。只要向褚洄表明了足够的诚意,说不定还能保下命来,站到褚洄那边去。
那东西果然在司马宥的手里。叶挽微微蹙眉,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的好还是不开心得好。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余晋,听褚洄道:“司马大人不会这么天真,以为你只要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就会放过你吧?若是什么没用的废物,我不就损失大了么。”
司马宥暗骂褚洄狡猾,想了想瞥了一眼余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东西和褚将军您有什么关系,是我从……从余大人手中偶然得到的。事关三十年前的一件案子。”
“偶然”两字用的不怎么恰当,叶挽面无表情地吐槽。分明就是司马宥怀疑余大人偷偷摸摸调查的事情跟他有关,故意从余大人手中强取豪夺。
司马宥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元二公子一定要问我要这个东西,但是我暂时还没有应下二公子。大公子觉得怎么样?若是你肯放过我,我就将这东西交给你,并与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划清界限,怎么样?”
司马宥连楚家的案子和褚洄有什么关系都不知道,就敢这样信口开河的提要求,胆子也着实很大。叶挽心道。
他们猜的没错,一旦元煜跟司马宥提了这件事,司马宥必当会认为这是他足以能够用来安身立命的一个把柄,至于这把柄到底有什么用,谁在乎呢?叶挽心中微沉,本只是趁此机会试探司马宥看看东西是否在他手上,现在可好,被司马宥拿出来提条件了。
不过即使叶挽面上不动声色,余晋还是看出了叶挽内心的纠结:“小姐……”他也有些纠结,叶挽于他有大恩大德,可以说没有叶挽就没有今天的他。如果叶挽非要拿到司马宥手上那件有关楚家惊天大案的秘密的话……他到底是应该放弃报仇回报小姐的恩德,还是应该我行我素的继续杀了司马宥,来生再做牛做马报答小姐呢。
褚洄似笑非笑地看了司马宥一眼,忽而说道:“东西当真在你手上?”
“自、自然是真的……”司马宥迟疑道。
这一点迟疑让叶挽心头大惊,那张余大人费劲千辛万苦调查的纸条已经不在司马宥手上了!
褚洄又道:“司马大人会来临安,不仅仅是因为有着和烈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吧。”元桢又不是做慈善的,再有什么亲戚又怎么样?他连亲弟弟的面子都不管,可以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又怎么会在乎一个远在云州的司马宥呢?利用是真,要说帮司马宥坐上西秦朝廷三品官的位子,元桢除非是脑子不怎么好使了。
他的声音低醇又迷人,现在却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危险。“你拿东西跟元桢交换了条件,对不对?”
最令人绝望的是什么?不是死亡,而是你明明看到了生的希望,偏偏又无可奈何的还是要面临死亡。司马宥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他的脸整个垮了下来,元煜跟他提的要求他不是不能答应,也不是故意想要拿乔,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司马宥眯起眼,元桢和元烬同时都要这个东西……联想到元烬其实本身是在大燕出生的事实,让司马宥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看着褚洄那张冰冷英俊的脸,猛地惊声叫道:“你竟然是——”
一道血线出现在司马宥的喉口,他只说了四个字便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动手余晋,喉骨颤动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鲜血飙飞着喷洒出来,将傍晚的霞光染的更加鲜红。
乔氏发出了一声尖叫:“杀、杀人啦!”
余晋的剑还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紧接着又直冲乔氏而去。
司马宥艰难的朝着余晋伸出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提出的条件还没有接到采纳,就被余晋划断了喉咙,他的气管一段,整个人的脸涨的青紫,不甘不愿地“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叶挽默默地站在原地,被褚洄凌空像抱小孩一样抱起,远离了那些即将蔓延过来的血污。
“不要脏了脚。”褚洄淡道。
乔氏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自然不可能逃离余晋的手,她只不过跑出去两步,连大门的边都没有摸到就被余晋从后背到前胸扎了个透心凉。
至此,司马府的两人终于在历经数年之后,死在了余晋的手里。
余晋站在原地双手颤抖的不行,手中的剑也跟着乔氏一起掉到了地上。他从来都没杀过人,就算是在保护叶富贵的时候面临刺客,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手看着一条生命断送在自己手里的时候。
拥有别样的快感,却也同样的令人胆颤心惊。
余晋的眼角沁出丝丝湿意,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叹终于亲手为爹娘报了仇。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回过头对着叶挽跪了下来:“小姐,对不起!”
“我怕你和褚将军会答应司马宥的条件,所以我自作主张先动手杀了司马宥……不管要打还是要杀,余晋都甘愿领罚!”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我知道楚家的秘密对褚将军来说至关重要,可是我……当真忍不住看着司马宥从我眼前走掉。”
“你起来吧。”叶挽摇摇头,“你做的是对的,要是被司马宥发现了楚家和褚洄的关系,反倒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东西已经不在司马宥手上了,就算我们留他一命他也什么都拿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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