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不怕蛇不怕虫,不怕老鼠不怕猛兽,偏偏对这种人类的朋友有些心惊胆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也不敢用手去触摸这匹灰马,而是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打开了马厩的门。
她取过放在一边的马鞍和缰绳,对那匹灰马摇了摇手,抱着视死如归地决心示意它跟自己走。
那匹灰马很乖,也通人性,好像察觉到叶挽对它有些恐惧所以并不靠近,只是乖巧地跟在叶挽身后,马蹄踏在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叶挽庆幸这匹马不像自己小时候碰到的那匹一样性格暴躁,她走在灰马的前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一路走来碰到不少巡逻的人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想知道为什么叶千户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出来遛马。叶挽由于巨大的生物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全身的汗毛立起,也没多余的心思跟巡逻的士兵们说话,绷着神经走到了斥候营的校场上。
大半夜的校场上空无一人,正好适合叶挽学习骑马。
她提着一套马鞍马缰,搜刮着怎么套马的书面知识,尽管心中不安还是尽量地靠近那匹比自己还高出不少的灰马。叶挽深吸了一口气,围着马转了一圈,看哪个位置比较适合靠近它又不会被踢到,想把马鞍安放到马背上去。
突然她手背上汗毛一竖,只觉有人靠近!想也不想就以缰为鞭,势如破竹地朝已经贴到身后的人身上抽去,缰绳在黑夜中划出了一道疾利地破空声。大半夜的出现在斥候营,还能不被她发现地靠近,想也知道没有其他人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缰绳的一端,那手的主人发出了一阵低沉愉悦的闷笑声。“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崽子。”她分明猜到是自己了,还这么势如闪电地出手,真是不给面子。
“大将军深更半夜潜入斥候营才是别有用心吧。”叶挽收回手,语气冷淡地嘲讽道。
“整个中护军都是本将军的,说潜入似乎不太准确。”褚洄松开缰绳,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看着她,“怎么?叶千户大晚上的不睡觉,遛马消食来了?”
这个家伙,从她进马厩开始就跟踪她到现在了吧!叶挽暗恨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褚洄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测。她面上却不显,面不改色地把缰绳和马鞍拢起来,道:“嗯,消完了,正准备回去睡觉。大将军也请早日休息。”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要往校场外走,也不管灰马是不是还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身后的褚洄溢出了一丝轻笑,朝前走了两步从背后接过了叶挽拿在手里的马套,好脾气地拍了拍她的额头:“不是要学骑马?过来,我教你。”
叶挽止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只不过是被一个有些讨人厌的家伙发现了自己不会骑马而已,每个人都有不会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表情冰冷,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褚洄白皙又有些粗糙的大手。
“马是一种很通人性的动物,你喜欢它,它也会喜欢你。”褚洄勾起嘴角,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灰马的鼻子和下巴,轻轻挠了挠。灰马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像猫一样的声音。“来。”褚洄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幽深地看向叶挽,抓起她一只手慢慢往灰马靠近。
叶挽极力克制着手上的颤抖,也不矫情自己在褚洄面前露了怯,被褚洄带着手掌轻轻落在了灰马的鼻子上,手底下一片湿漉漉的柔软。那细腻的短毛像抹了油一样光滑软糯,毛下的皮肤又透着底下肌肉的坚硬。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靠近一匹马,这么温和地抚摸它柔软的皮毛。
褚洄送开那纤细的手腕,诧异于放在掌心的细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放在马鼻子上的手,虽然白皙但是已有些粗糙,指甲圆润饱满,关节处微微凸起。
“看着。”褚洄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马鞍动作轻缓地放在马背上,迅速将下方的围带扣起。
灰马突然难受的甩了甩头,叶挽倏地收回了抚摸着马鼻子的手。那马有些焦虑的来回踱了几步,想把背上的马鞍甩下来。
“不要怕,它只是有些不适应。”褚洄看出叶挽眼底的慌张,继续引导她去抚摸马。
果然不一会儿,灰马就渐渐安静了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叶挽,好像在诉说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叶挽看着褚洄又把马鞍拆下来递给她:“试试?”她结果马鞍,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马腹旁边,有些苦恼地看着比自己还高的马背……好像够不着?她又不能踩着马爬上去安,生怕那马产生什么焦躁的情绪更加激动。
就在她烦恼该怎么把马鞍举到这个比自己还高的马背上时,蓦地伸过来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举到了手与马背平行的地方。叶挽恼怒地大喊了一声:“褚洄!”
褚洄惊讶手下柔软的触感,他知道这小子瘦,却没想到她腰细成这样。愣神之余却也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悠哉地调笑道:“你快点,知不知道你很重?”
叶挽强忍着给他两脚的冲动,迅速把马鞍放好,然后一个旋身跳下来一拳就往褚洄腰侧招呼上去,被他轻描淡写地挡住。“你就准备这么感谢我?”叶挽收回手,在心中强忍着不要跟上级计较,再在片刻之后如法炮制地学会了怎么套马缰和马镫。
“手扶着马鞍,脚踩上去。”现在叶挽已经压抑住了心中对马的恐惧,再加上看到过其他人受训时骑过马,接下来顺势上马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听着褚洄低沉的指挥声,将缰绳攥在手中,一脚踩上马镫,顺利坐到了马鞍上。
在高头大马上视野非常开阔,看底下似笑非笑需要仰起头看她的褚洄让叶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清新感。
突然,那灰马不知怎么的躁动起来,连连甩头打响鼻,四只蹄子也不安地在泥地上乱踩着,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上的叶挽只是个第一次骑马的新手想趁机欺负她。
叶挽凭借着超良的平衡能力才没有被它左右晃动甩下来,但是心底的忧虑又泛了上来,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想让马恢复冷静。那马越被强迫越是暴躁,原地翻跳起来。
瞬间,一股幽幽的冷香钻进了叶挽的鼻子,一个强壮结实的胸膛倏地贴在了叶挽的后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腰侧穿过抓住了她手里的缰绳。“放轻松,它是因为你紧张才会紧张。”褚洄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叶挽的耳畔,她几乎能感觉到那凌冽的气息就喷在自己耳朵上,让她脖间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褚洄的手搭在叶挽手上,强行掰开她攥的发白的手指,让叶挽轻柔又不失巧劲地拉着缰绳。
他长腿轻夹马腹,灰马在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恢复了乖觉,沉默地低着头顺着身后主人指挥的方向慢慢走着。“它们很聪明,有时候不需要你的指挥,只要轻轻往哪个方向带一下缰绳它们就会往哪里走。”褚洄语气温柔,似乎是在说什么令他骄傲的宝贝。
跟在叶挽手下不同,那马儿像是真的通褚洄的心意一般,不需要他发出任何声音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停。
叶挽的背脊发毛,尽力拉开和褚洄的距离,牵着缰绳的手也注意不碰到他的大手。褚洄的声音嗡嗡地出现在她耳边,像古钟一样深沉悠远。
褚洄静静地坐在叶挽身后,也不下马,渐渐地看着她由不知道如何驱使马儿行走的方向到能够凭借缰绳收放自如。幽深的目光落到身前一片白皙的脖颈上,细碎的头发从发髻边缘跑出俏皮地落在脖间,那皮肤像瓷器一般细腻光滑。叶挽身上有一股清爽淡然的皂角香,直勾勾地萦绕在褚洄鼻间。
“咳,”褚洄轻咳一声,穿过叶挽腰肢的手倏地拉紧了缰绳。他道:“夹马腹,牵绳,试试跑起来。”
学会了骑马走之后再学骑马跑就快了不少,叶挽驾着马不紧不慢地小跑着,只觉得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风一样的畅快。她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却也不禁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时隔十几年,她终于学会骑马了。
叶挽越骑越快,褚洄不由收紧了胳膊,只觉得怀中少年的身子实在是软的不可思议,贴在他腰腹的后背瘦小又软糯,不禁喉咙有些干涩。褚洄一惊,猛地从马上飞身而下,瞬息消失在了斥候营的校场。
叶挽只觉得背后顿时一空,回头一看褚洄已经不见了人影。她有些紧张地拉下缰绳让灰马的速度慢下来,待停稳时才谨慎地翻身下马。她神色有些复杂地四周看了一眼,这才牵着马将它带回马厩。
……
大将军营帐内,一名不苟言笑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在正中:“主子。”
褚洄脸色阴沉,耳根子却诡异的泛红。他幽幽地开口道:“再去查叶挽底细。”
那黑衣男子点头,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主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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