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拎起刀,攥住缠有麻绳的刀柄,指肚摩挲着刀刃,缺口密密麻麻,铁锈瑟瑟滑落,不像是披有伪装的宝刀。
李桃歌笑了笑,将刀放回木盒中,说道:“恕兄弟眼拙,看不出这把刀好在哪里,望斗老板赐教。”
“这是把杀过人的刀。”
斗老板翘起二郎腿,傲慢道:“你买兵刃,不就是为了防身吗?杀过人的刀,有凶气,厉鬼见了都要绕道而行,习武之人看见你的刀,得掂量掂量是否搏命,所以这把刀对你而言,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宝刀,更能护你周全。”
“似乎言之有理。”
李桃歌双臂环胸,赞叹道:“斗老板的嘴皮子功夫,要强出这刀不少,开个价,不为刀,只想交个朋友。”
斗老板阴恻恻一笑,伸出大手,“五千两。”
李桃歌摇头笑道:“听说江湖顶级杀手组织无忧楼,一条人命也才千两白银,一把寻常宁刀,为何能抵五条人命?”
斗老板阴柔笑道:“别人的命再贵,那是别人的,你的命再贱,是你自己的。”
“不好意思,我对这把刀不感兴趣。”
李桃歌环视四周,轻声道:“若是没有别的宝刀,在下告辞。”
“难道你的命,不值五千两?”
斗老板打出一记响指,从阴暗角落里窜出两名大汉,手里攥有牛耳尖刀,满脸写着蛮横二字。
来到李桃歌背后,分别用刀尖抵住后腰。
瞅见架势不对,虫哥慌忙说道:“斗大哥,说好的谈买卖,咋变成了用强了?你是开店的,我是营人的,咱俩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千万不可乱来啊!”
“开你娘的店!”
斗老板气到发笑道:“没看到老子的店快黄了吗?租金都欠了半年,再不想办法搞点银子,兄弟们喝西北风啊?!计虫,这单生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把这小子搜刮干净,有你的一份。”
虫哥上前抓住斗老板手臂,愁眉苦脸说道:“这么做,可是犯了大宁律,传出去,咱们都得蹲大牢,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女,全都长着嘴,等我往家带银子呢,要是蹲了大狱,他们得活活饿死!”
“饿你娘个腿!给老子小声点!”
斗老板抵住虫哥额头,一把将他推开,“你不是说这小子是肥羊吗?随随便便能掏出几千两银子,干完这一票,我让你活活撑死!”
虫哥被推了一个趔趄,爬起来喊道:“斗大哥,盗亦有道,这样做坏了规矩,万万不可啊!”
“滚蛋!再废话,老子把你一并剁了!”
斗老板抄起宁刀,杀气腾腾说道。
虫哥与他从小相识,知道这家伙心狠手辣,说把自己剁了,绝不会手软,瘫倒在椅子中,脸色煞白。
斗老板歪着脑袋,冷声道:“小子,瞅你长得这么俊俏,死了怪可惜,痛快点,能留你一条活口。”
李桃歌眨了眨桃花眸子,装傻充愣道:“你们是在打劫?”
斗老板阴狠道:“你若不从,打劫将变成杀人,想死想活,自己选条路。”
李桃歌好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里,设计把我骗进来,抢完了银子不算,还要把我杀了?”
斗老板伸出破烂宁刀,抵住少年胸膛,“老子没闲功夫和你扯淡,要钱要命?!实话跟你说吧,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城,兄弟们不怕背上命案。”
李桃歌无奈一笑。
他以为虫哥把他带进来,是为了伙同斗老板唱出双簧,连哄带吓逼自己买把破刀,赚笔黑心钱而已。可谁知这斗老板猪油蒙了心,不给钱,竟然想杀人灭口。
事已至此,李桃歌也不愿多费口舌,罡气骤然放出,身前身后三把刀同时折断。
斗老板独眼瞪成铜铃,颤声道:“你是……修行者!”
本以为是只肥羊,结果领回来一头猛虎。
李桃歌以掌为刀,轻松将三名大汉打晕,拍拍手,朝虫哥瞥了一眼,随后大步离开当铺。
京城不比安西,恶汉也不是叛军,随意杀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大宁依法治国,父亲又贵为右相,行事最好沉稳得体,别让人揪住短处不放。
门外四名珠玑阁门客等候多时,见少主平安出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李桃歌轻声道:“通知永宁府,里面的人把我绑了进去,谋财不成,妄图加害于我,幸亏本公子会些拳脚功夫,这才勉强脱身。”
“诺。”
珠玑阁门客齐声道。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在京城把宰相的儿子给绑了,还差点把人给杀了,这件事传到永宁府,上上下下甭想睡个安稳觉,可想而知,这三人进入大牢之后,落入不良人手中,会有怎样的美妙经历。
“公……公子。”
虫哥跌跌撞撞跑出来,带有哭腔说道:“是他们想对你不利,我可没想对你下毒手。”
李桃歌笑道:“所以投桃报李,我也没对你下毒手呀。”
虫哥抹了一把泪,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对不住您,该打,该死!”
李桃歌说道:“你心中有贪念,并无杀心,几巴掌足矣,莫把自己打坏了。”
虫哥颤声道:“公子,那个……您还想买刀吗?”
李桃歌挠了挠头。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都放他一马了,居然还惦记赏钱。
虫哥辩解道:“如果公子想买刀,小的确实知道有处不错的地方,城里的达官显贵,经常在那里露面,我瞧您不是凡夫俗子,气度出奇金贵,可以去试试,也许会在那里买到心仪之物。”
李桃歌见天色尚早,回家也是喂鱼练功,不如去见见世面,“带路吧。”
虫哥弯着腰,埋头前行,不断回首张望,看公子跟没跟上。
李桃歌听斗老板称呼过他姓氏,再次确认道:“你姓计?”
虫哥点头哈腰说道:“对,计充,与虫字谐音,因干这门营生缘故,他们都喊我计虫,乳名有小虫,狗虫,公子想怎么喊都成。”
李桃歌笑道:“还是喊虫哥吧,喊顺口了。”
计充瞬间一呆,哽咽道:“多谢公子。”
两人边走边聊,从城南走到城北,不到一个时辰,走出十几里地,好在都是腿脚麻利的主儿,没有出现累瘫的状况。
来到一处深宅大院,计充悄声道:“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