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投奔的老兵中,有一个叫李安的,曾当过师长的警卫员,跟罗天佑爷爷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交给罗天佑一枚古意盎然的铜牌,说是罗天佑爷爷的遗物。
铜牌上,以绿松石为衬托的兽面图案十分醒目,尤其是橄榄形双眼中的球形眼珠,灼灼逼视之感让人心荡神驰。
罗天佑感激地收下铜牌,郑重地向对方三鞠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这个可亲可敬的老兵身上,他看到古人的侠义之风。
这天,罗天佑和刘小露从崎莱山区采购回来,半道上遇到一群游行的大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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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打头的是一辆农用大卡车,四周绑着谴责学校的宣传画。一位大爷站在车上,对着大喇叭不停地喊话,说的是客家语,罗天佑一句也听不懂。
紧随卡车的是无数跟随者,前排扯着横幅,后面的人都举着小旗帜,群情激愤,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不时用力挥舞拳头,呼喊着口号。
罗天佑将车停在路边,从游行队伍中拉过一位中年大叔,问他是怎么回事。
大叔说,”我们是在抗议镇中学。他们丧尽天良,长期为学生们提供劣质饮食,不仅使用腐烂变质的食材,还胡乱涨价,而且食堂环境奇差,员工们用黄色的污水洗碗,里面到处都是食物残渣,大白天都能看到乱窜的老鼠和蟑螂。”
说罢,大叔要将罗天佑拉进游行队伍。罗天佑推脱说,自己还有急事要办,拒绝了大叔的强行邀请。
等游行队伍走远后,罗天佑兴奋地拉刘小露说道,“小露,我们赶紧回去,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必须抓住了。“
刘小露不解地问道,“天佑哥哥,什么好机会啊?大家都在抗议呢……不对啊,哥哥,我瞧你,咋还有几份幸灾乐祸的样子?”
罗天佑没作解释,捏了一把刘小露的脸蛋,笑着说,“好机会,真是好机会,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小露,等下回去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上了车,刘小露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直噘着嘴,对天佑哥哥的故作神秘,感到非常不满,别过脑袋不再理他。
回到食品厂,罗天佑找来厂办主任张燕燕,吩咐她,立即组织人马写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分析千山食品厂承包学校配餐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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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燕一头雾水,疑惑地说,“老板,您说的可行性报告是啥,我们从来没写过,怎么弄啊?“
罗天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把厂里新招来的那几个大学生召集到会议室,我来给他们安排任务。“
等大家到达会议室,罗天佑已经在里面等着,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关于千山特产食品厂承包中小学统一配餐服务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关于千山特产食品厂承包中小学统一配餐服务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大家一字一句地念着,有的人茫然地望着罗天佑,有的人低头沉思。
罗天佑用炯炯的目光扫视所有在座的人,朗声问道,“请问,有人写过可行性研究报告吗?写过的,请举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举手,大家都在摇头。可行性报告是什么鬼,听都没听说过。
罗天佑清了清嗓子,刘小露赶紧把搪瓷的茶水杯递了上去。他双手接过,捧着大喝了一口,又顿了顿,说道。
“可行性报告呢,顾名思议,就是研究千山特产食品厂承包中小学统一配餐服务的可行性。具体到这份报告怎么写,关键是要说明以下几点,请大家认真记下来。“
“第一点,简述中小学实行统一配餐服务的必要性。着重找出当前中小学校食堂存在的主要问题,同时分析这些问题的根源所在。据我的初步了解啊,这个根源嘛,主要是学校领导将食堂的经营权私相授受,缺乏必要的资格审查和监督管理。关这一点大家要写透,要有足够听说服力。“
“第二点,分析学生的对餐饮需求。从营养、卫生和口味三个方面入手。要想写好这部分的内容,就需要大家多收集一些发达国家学校菜谱,结合营养师的建议。请张燕燕联系相关营养师,能登门请教的,一定要登门请教。所有花费,包括大家的出差、请客送礼的费用,由工厂统一报销,不必刻意节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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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英明的决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大家都热烈地鼓掌。
“第三点,围绕学生的餐饮需求,给出我们的全套解决方案,包括菜谱的设计、食材选购、加工、包装和配送等。每一项,能写得多详细,就写多详细。重点告诉大家,我们是怎么做的,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能想到的,我们都想到了。”
“第四点,我们的综合服务保障方案。针对配餐服务每个流程,都有哪些详细保障措施,能确保我们的服务效率和品质,让学校、家长和学们都放心。”
“第五点,就是报价。根据我们的成本和合理利润,列出我们所有服务的详细价格。”
“这个可行研究报告对我们的工厂的发展至关重要,希望大家打抓时间编写,不懂的要向老工人请教。大家辛苦一下,这几天都不要回去了,吃住都在厂里,争取在一周之内拿出初稿。”
虽然时间很紧,但是大家的热情都很高,信心满满,没有任何怨言。
中小学生的餐饮服务,是一个有待深挖的大市场。罗天佑非常重视,安排张燕燕全程跟着,陪着这些年轻的员工一起调研、一起收集资料,一起编写材料,同时作好大家的后勤服务。
对报告的每项内容,罗天佑都亲自把关,并直接参与修改和润色。两周后,一本厚厚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终于出炉了。
罗天佑和刘小露带着《可行性研究报告》来到花莲县教育局,教育局的马局长在办公室接见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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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局长正为学校食堂的餐饮问题搞得焦头烂额,自从嘉禾镇中学爆出食堂问题后,其他地方的中小学,相继被学生和家乡揪出问题,抗议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自己已经被上司和议会多次问责了,正面临着被罢免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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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佑提供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让他看到了一根粗壮的救命绳索。
马局长戴上老花镜,仔细翻阅了罗天佑的报告,边看边点头。
这份报告写得太好,既专业又详尽,面面俱到。不仅分析了当前存在的问题,还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案,连相关保障措施都有,还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他诚恳地说,“罗先生,早就听说你的大名,这份报告,对我们来说,真是雪中送炭。这样吧,报告先留下来,你回去等消息,我们还要再研究研究、讨论讨论。我们会尽快给出答复。”
罗天佑对马局长万分感激,诚心地邀请马局长一起就餐。马局长也不客气。三人进了一家豪华酒店的包厢,觥筹交错中,罗天佑悄悄地塞给马局长一个大信封。
马局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直夸罗天佑是个可人,豪爽,大气。
过了几天,教育局有了回音:当地一家食品公司也想参加竞争。一个月后,局里会组织召开论证会,请罗天佑他们作好准备。
张成去打听竞争对手的底细,得知其是马局长的外甥,这消息顿时让大家顿时泄了气。
罗天佑问道。“他们公司实力怎么样?“
张成答道,“威伦食品公司规模比较大,有上千人的员工,旗下有熟食品加工厂,还有十几家饭店。但是……但是,他的食品加工厂和饭店闹过几次食物中毒事件,曾多次被新闻媒体点名批评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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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佑说,“张叔,您别管理了,这事到此为止吧。“
千山特产食品厂当即举办面向学校的公开日,连续进行了好几天。附近的所有中小学都受到邀请,连记者们都惊动了。
老师、同学和部分家长参观了生产车间,与工人面对面地交谈,并品尝了厂方精心准备的招待餐,大家对这一切都非常满意。
刘小露对来访的师生们说,“如果由本工厂为学校提供配套服务,以后大家就可以天天吃上这样的食物。“
她的一席话,引来现场雷鸣般的掌声。
与此同时,两位年轻的小伙子走进威伦公司位于富春河畔的熟食口加工厂,他们是新近应聘上岗的操作工。
杂乱不堪车间里,角落里堆放着被宰割后的动物尸体,这些肉有的开始腐烂。地上更是污水横流,成群的苍蝇在头上飞舞,空气中充斥浓浓的腐臭味,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两人实在忍受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旁边的老工人过来安慰说,“小伙子,刚来的都这样,吐过几次就好了。“
一位小伙子问道,“大叔,为什么不把它们冻起来,这样一来,肉不都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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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人是老板的远房表舅,在厂里工作了十多年。他一脸不屑地说,“你这生瓜蛋子,问题还挺多。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咱们车间的这些牛啊、羊啊、猪啊,本来就是病死后才被收购过来的。哈哈,成本低得你没法想象。“
“再说了,它们今天就会被加工成罐头、卤肉,哪用得冻上?公司的产品可是非常地畅销。“
另一位小伙央求老工人带他们去熟悉厂区的环境,这也是新员工入厂的必要流程。老工人同意了,带他们在工厂内转悠了一圈。
一个星期后,许多媒体都接到匿名人寄来的邮包,里面除了厚厚的打印材料,还有许多现场照片,材料里揭露了威伦食品公司大量黑幕。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威伦公司再也无法狡辩,沦为过街老鼠,声讨的民众将它的工厂和所有饭店打砸一空。
不出意外,千山特产食品厂承包了花莲县大多数中小学的统一配餐服务,工厂得到速度发展,员工从三四百人扩充到两千人。
随着规模不断扩大,为了防止安全事故的发生,罗天佑对工厂的管理更加严格的,组建了庞大的专业管理团队。
八十年代初期,宝岛大力发展基础设施,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科技密集型、资本密集型产业过渡。
以新竹科学工业园区的创建标志,宝岛的“自由化、国际化、制度化”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大量工厂也是在这时应运而生,造就了建筑与房地产市的火爆。
罗天佑审时度势,充分把握遇。根据老兵里有不少人曾在部队里当过工兵的特点,组建了千山建筑公司,开始进军建筑和房地产业。
罗天佑主导过黄泥塘村别墅群和青雀镇绿色产业园的设计和建造,本就很有底子,最近几年更是自学了不少现代建筑知识。
他擅长将东西方美学融合起来,设计出来的东西别具一格,再加上严格科学的施工管理,很快就为千山建筑公司在宝岛的地产业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这边的事业蒸蒸日上,罗天佑却想家了,常常登上高山,遥望大陆的方向,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往往大半天一言不发。
刘小露首先察觉了天佑哥哥的异常,以为哥哥病了,要陪他去医院。
罗天佑说,“我没事,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家。小露,你不想家吗?”
刘小露抱着罗天佑的脑袋,坚定地说,“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吴念邦最近回了趟大陆,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宝岛,他有许多消息要当面告诉罗天佑。
大陆的形势悄然发生了变化。随着刘家老爷子过世,军中重新洗牌。在新一轮斗争中,刘家失势了,沐家和王家联手掌控了大局。
罗小敢当年回到国内,就被沐家立马保护起来,没有受到什么迫害。随着沐家的崛起,又得到重用。
罗天佑关心地问道,“舅爷爷,刘碧瑶呢,她怎么样了?”
吴念邦说,“刘碧瑶很早就脱离了刘家,以罗家媳妇的身份,掌管着西单千山大厦。她对你有情有义,当时多亏了她,刘家才会对黄泥塘村手下留情。”
“天佑,我已经跟你爸妈说了你在这边的情况,他们期盼能早日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