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三人便在雁门关附近的市集落了脚,在这里形成的群落规模不大,约莫是一个镇子大小的规模,好在三人的要求不是很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加上客栈的风味小菜还颇为地道,让很久没有吃上熟食的众人大快朵颐了一番。吃饱喝足之后,三人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善扬郡主早早便去敲两人房门。郑万厦和晋闯皆是睡意朦胧,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待看见善扬郡主之后,便立刻强打精神,“现在什么时辰了?”
善扬郡主看着两个家伙若是没人叫只怕得睡到日上三竿,气便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什么时辰?马上午时了。”
郑万厦和晋闯俱是一惊,“什么?”两人齐齐探出脑袋看了看店外边,发现太阳还没升起,只是微微露出曦光,最多也就卯正时刻。晋闯道:“什么呀,这太阳还没升起来呢。看妹子你说的,我和郑兄弟都成了十足十的懒汉了。”
善扬郡主没有搭理他们,转身下楼用餐去了。郑万厦和晋闯经过一番简单梳洗,也下了楼,好在善扬郡主毕竟是女儿家,所以也吃不了太多东西,给两人剩了不少东西。郑万厦和晋闯狼吞虎咽,连日来的风餐露宿,让郑万厦的胃口都变得好了不少。
三人吃完一顿不算丰盛但很满意的早饭之后,问店家又买了些清水干粮,便抓紧时间踏上旅程了。
又经过一昼夜的不停赶路,几人终于进入西凉境内。西凉道设立的时间不长,因为这个地方是郑纬地领兵之后西却西戎八百里,最后固定下来并入帝国疆域的,但西戎从未放弃过对这个地方的争夺,而且西凉道也正好处于西戎东侵首当其冲的位置上,自并入帝国疆域伊始,战火便没有断过。春秋两季更是战火绵延,春季之时,西戎部族刚刚熬过寒冷凛冽的冬天,急需粮食和生活用品,而西戎部族又很少从事生产,所以往往会发动侵略从帝国境内直接抢夺;秋季则是为了储备粮食过冬,加上中原百姓刚刚经历过丰收,这个时候进行劫掠,往往也是一年当中收获最多的时候。
与西戎长期交战,西凉在帝国当中与其他州道便大不一样,首先这里帝国的管理环境极其混乱,帝国派遣而来的政务官在这里很难有效展开管理事务,因为战争的不确定性,这里的政务管理几乎是出于瘫痪状态,真正在这里具有话语权的是军方,因为这里是西军的总部,西军乃是帝国境内最精锐的部队,乃是帝国最倚重的长矛。也是因此,这里的尚武风气尤其浓烈,而且民风彪悍。
总之西凉很大程度上处于法外之地,许多朝廷钦犯逃到此地,在对抗西戎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宋元吉便会利用其在朝中的影响力帮助这些人重新获得无罪之身,并且在军队之中还可以继续建功立业,可称是直上云霄的青云之道。这是西军保持强横战斗力的重要原因:西军兵源彪悍尚武,甚至还有许多亡命之徒,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可以想象。也正是靠着这样有些畸形的制度,才能与如狼似虎的西戎人在这里胶着对峙如此长的时间。
但是这样的条件为西军带来良好兵源的同时,也有着极大的弊端,这些家伙的不服管和寻衅滋事是造成西凉治安混乱的重要原因,兵痞盛行,当地百姓深受其害,这些年来,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西凉。所以有言道:“西凉寒苦,三洲五府之地,区区参差百万户。”供养西军的钱粮,没有一分来自他们所守护的西凉,都是朝廷从外调集而来。
郑万厦向两人转述着公孙老头儿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也是无比感喟。因为在郑万厦的记忆当中,这些恶性的变化,是十年来才发生的,十年之前,郑纬地还在世的时候,西军纪律严明,是一支真正可安邦保民的精锐部队,因此当年曾有人把郑纬地比作岳飞将军,言道:“撼山易,撼郑家军难。”这一方面是说西军战斗力之强悍,战斗意志之坚决,另一方面,深究下去,却是有些犯忌讳,毕竟将西军说成郑纬地的私军,确实很难不让人多想。
善扬郡主不识这般严峻形势,但是此地百姓的艰难现状还是让善扬郡主内心深受震动。晋闯道:“宋元吉可真不是个东西。”晋闯跟随林苍雪多年,又对当年宋元吉卖兄求荣的事情有所了解,对于宋元吉的印象多受林苍雪影响,所以出了此言。
“谁在胡言乱语?”萧瑟空荡的大街之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此时却有喝斥之声传入众人耳畔,随即冲出一队身着戎装,满脸横肉的西军士兵,将三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袒胸露乳,袖子挽起,手中拿了一把制式直刀。他用刀鞘指着众人,“你们几个是外地人吧?怎么刚来此地,就敢胡言乱语,侮辱朝廷大员?”
晋闯和善扬郡主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被一个兵痞如此质问。善扬郡主气得浑身颤抖,那军官兀自说个不止,“念你们初来乍到,军爷也不与你们为难,给军爷一些好处,便放你们离开。”这军官也是恁地无耻,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要别人行贿赂之举。可见西凉风气的恶劣了。
见三人毫无反应,那军官也是颇丢面子,道:“好啊,不把爷爷放在眼里是吗?把他们带回营地,好好审问是不是西戎谍子。”
几个士兵抽出刀来,恶狠狠地将三人拉下马车,一人去掀马车帘子寻找贵重东西,那军官见善扬郡主生的美貌,淫心大起,色眯眯道:“哟,这还有个姿色不错的小娘子。”说着话,伸手便要往善扬郡主脸上摸去。只见寒光一闪,那军官手腕已经齐齐而落,晋闯手中拿着一把直刀,不住往下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