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苏寅的话,郑万厦也没有弄清楚十几年前还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在峨眉山上蜀山掌门到底和峨眉后山的那位绝世天才发生了什么,因为苏寅也不知道,但是郑万厦猜着或许发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故,所以那个绝世天才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被峨眉门人提起过。
郑万厦尚且是首次听说这等秘辛,斟酌着问道:“你觉得那个道士,就是当年峨眉后山那个天才?”
苏寅神情凝重无比,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他前半生的不得志都与我父亲有关,或许对于灵剑门,他没有那么多好感,以他当年能够被峨眉门人寄予厚望的天赋来看,经过十几年的修炼,只怕我蜀山之中,再也没有能抵挡他的人……”
郑万厦道:“蜀山掌门功参造化,怎么苏兄会有这等担忧呢?”
苏寅道:“身为蜀山门人,的确不应该于外人之前非议门中长辈,但是对郑兄,我就实话实说了,我那掌门师叔,匠气太重,一板一眼地遵从门中武功路数,便是我父亲后来所改进的蜀山剑法也被他斥为‘旁门左道’。我那师叔终他十年之功,想要闭关悟出蜀山剑法中最重要的一式,可惜也没有功成……其实那一式,我父亲已经触摸到了一些门槛,但是在与掌门师叔面授的时候,掌门师叔却很抵触,父亲无奈,只好不再尝试告诉他,而是私下告诉了我。并且在我面前做出了对掌门师叔的评价:‘中庸本无错,奈何剑之一道,便是分黑白,明是非。因其锋利,所以分两边,非黑即白,不能是灰,非死既生,不能苟且。’随着年岁渐长,我也慢慢明白了父亲当年这些话的含义……”
郑万厦对现在的蜀山掌门了解不多,便是公孙老头儿,似乎也有意遗忘了这个统领一方大宗的掌门人,从来没有提过一句。郑万厦仅仅是凭着他有本领成为蜀山灵剑门的掌舵人才说他功参造化,其实也有几分恭维之意。此刻听完苏寅所说,才知自己谬矣。苏寅所说的意思,无非是如果这个道士真是当年那个峨眉后山天才,这么多年过去,要是想要向蜀山寻仇,无人能够抵挡,所以郑万厦道:“我看他不像那种没有度量之人,苏先生不在蜀山,难道他还能对灵剑门有什么想法?”
苏寅并没有把郑万厦的话当真,事实上,苏元机失踪这么多年,便是苏寅也怀疑父亲早就不在人世了,而蜀山的重担,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担起的话,只能是自己。心中做了这般决定之后,反而难得的轻松起来。对郑万厦道:“现在担心也没用,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待我回蜀山之后,便得苦练左手剑了……”
郑万厦这才想起苏寅右手残疾,身体上的残缺往往会带来心灵上的残缺,而心灵上的残缺,对于一个剑士来说,便很容易失去作为剑士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敢于向强敌亮剑的魄力。没想到苏寅居然反而被激发出了更加高昂的战意,蜀山苏寅,果然不同凡响。郑万厦心中做了这般评价,心中也是一振,既然苏寅都有勇气在万丈红尘中接续断剑,自己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等回去之后,便让公孙老头儿好好指点一番自己的武功,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不能落在这家伙的身后才是。
不知不觉,两人的速度已经飞快,虽然身体疲惫,心中却充斥着挥洒不完的力量,这也许便是年轻带来的朝气吧。
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两人已经再次踏上了官道,从白鹤山庄下来之后,两人又重新商量了一下,决定返回扬州,去善扬郡主家中去寻找善扬郡主,一来郑万厦的目的便是找到颜欢欢;二来苏寅的师弟和《富春山居图》都失踪了,所以也得先找个地方歇息一阵子,顺便打听一下陆思平的消息。
所以两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继续往扬州城赶去。扬州城亥时初便要关闭城门,如果两人想要在今晚入城的话,就得在亥时之前赶到扬州,所以两人根本不敢稍作休息,取出了白日购置的几个烧饼,沉默地啃着便上路了,虽然是冷食,郑万厦与苏寅还是一人吃了两个,就着些凉水咕噜咕噜便咽了下去。因为他们实在太饿了。
两人决定还是不沿着官道走,抄近道走,虽然天黑,但是小心些应该没事,能省不少路程。
远离官道之后,眼前便一片漆黑了,还好郑万厦灵觉敏锐,能够看清前路,而苏寅将内力附着在眼睛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今夜无月,星光稀疏,还有夏末的凉风微微吹拂,两人不知是身体冷还是感到萧索,都不自居地将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两人忽然对望一眼,显然,他们都发现了前方不同寻常的动静,这时候,一阵刀剑碰撞的清脆声音传来,叮叮当当的,这分明是一场剧烈的战斗。两人加快脚步,然后见前方寒星闪烁,便趴在了一个土堆后边查看情况。
黑夜之中,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但是那些人却斗得很是酣畅,怒斥声,刀剑声不断传入两人耳畔。先得知道什么情况,不能贸然上去。隐隐约约地,有四五条人影,似乎在与一人缠斗,那人倒也了得,四个人围攻之下,也是攻守有度,游刃有余。
郑万厦本想现身帮那被围攻的人一把,但是苏寅一把拉住了他,示意他看看再说。因为看不真切那些人的容貌样子,而且被围攻那人看起来并无危险。
“好贼子,白鹤山庄上下六十多口子,居然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如此歹毒,贫道留你们何用?”郑万厦和苏寅同时一惊,这不是白日遇到的那个中年道士的声音吗?那么围攻他的人是谁呢?
那边激斗正酣,这边郑万厦和苏寅仍在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