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红叶谷,众人便分为了两拨,谷主与哥舒玲珑还有晋闯不再与郑万厦同行前去白鹤山庄,想要先在江湖上游历一番,但谷主明确地告诉了郑万厦,将会在李巨阙的退隐之会上出现,届时便是与郑万厦再相见的时刻。
此番决定正合郑万厦心意,毕竟身边有诸多长辈跟着,始终不大能放得开,而且谷主他们出口闭口都称自己为少主,实在有诸多不便。
如此一来,谷主带着两人便折向了南边,而郑万厦和苏寅则径直往北走,往白鹤山庄去。对于郑万厦走火入魔的问题,谷主说不足为虑,短时间之内对郑万厦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至于郑万厦没有内力,有没有自保能力这件事,众人虽然有所忧虑,但是在郑万厦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无端与人争勇斗狠之后,也只得由着郑万厦了。
七月初的盛夏时分,江淮大地的平原之上,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泄下来,无情地炙烤着这片绿油油的大地。郑万厦和苏寅累极了,正想找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小茶馆。郑万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与李莫邪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小茶馆。不过看茶馆中坐了不少人,店面又有些老旧,想来不是才开的,或许是自己太过大意,没有发现吧。
郑万厦又想起一件事,原本他和莫邪姑娘放在红叶谷外的黑里白,找不到了。郑万厦虽然心中焦急,却始终没有向众人说出口,毕竟这件事是他和莫邪姑娘的私事,而且郑万厦猜测黑马可能是让那小丫头骑走了。郑万厦心中暗暗摇头,这妮子真不让人省心。
扬州与洛阳的官道之上,一个正值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正骑在高头大黑马上,那黑马看起来顽劣极了,偏生对这娇俏的小姑娘柔顺得很。小姑娘正拿着水袋咕噜咕噜往自己的小嘴中灌水,忽然间手忙脚乱地把还在往自己嘴里灌水的水壶拿下,抬起头看着太阳光,刺目的阳光刺进少女的眼睛,少女鼻孔一阵酸楚,‘哈啾’一声,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随后便心满意足地揉揉自己的鼻尖,低声骂道:“哪个混蛋骂我?”虽然在咒骂,神情却有些暗淡,喃喃道:“不知道万厦哥哥怎么样了……”少女眉宇之间尽是担忧,可是方才的神情又分明是知道那个混蛋便是郑万厦。少女怀春,李莫邪便是这样。
郑万厦却不知道远方的某人在思念着他,虽然他知道他在思念着李莫邪,却不知道李莫邪也在思念着他,这大抵便是男孩与女孩的不同之处吧。
苏寅唤来茶博士,要了一壶当地的清茶,给郑万厦倒了一杯,自己又斟上一杯,慢慢喝着,慢慢恢复着体力。看着郑万厦神色惘然,苏寅问道:“郑兄可是在担心郡主?”看着郑万厦摇头,又问道:“那是在担心莫邪姑娘?”
郑万厦把茶杯端在嘴边喝了一口,觉得茶香凛冽,别有一番通透滋味,虽然这茶叶不是什么好茶,但是对于在红叶谷磨砺了那么久的两人来说,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享受了。
郑万厦道:“苏兄,我是在想,你们师兄弟从这里回蜀山,又再从蜀山奔波到洛阳,不嫌麻烦吗?”
苏寅无奈摇头,道:“掌门师叔让陆师弟去白鹤山庄取的东西,想来是要我们把东西带回去,到时候再同师叔一起去洛阳,这样两边都不会耽误。”
郑万厦还是很好奇,而且他觉得和苏寅在红叶谷中一番共患难之后,现在已经可以再次问出之前苏寅不肯说的问题了,便斟酌道:“苏兄,我有一事相询——到底蜀山掌门,要陆少侠去白鹤山庄拿什么东西?”
苏寅沉吟片刻,还是道出了真相,道:“好吧,郑兄,我告诉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这个东西事关重大,而且与我蜀山颇有渊源……”
郑万厦侧耳倾听,身子微微前倾,露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苏寅继续道:“郑兄可知道一幅画?”
郑万厦问道:“画?什么画?”
苏寅神色凝重地道出了名字:“《富春山居图》。”
郑万厦闻言一惊,道:“《富春山居图》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
《富春山居图》,乃是前朝画家黄公望比照富春江,以其怀抱天下的心胸,诉诸笔端,将富春江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一波一水原封不动地搬到了画卷之上,端的是细致无比。最美不过富春江,这条帝国南方的河流以其独特的秀丽景致,不知吸引了多少人前来观景,坐落在富春江的清河郡,更是诞生了许多望族,他们垄断这个国家的财富与权力,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门阀世家。在遥远的时代,这些门阀的力量,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凌驾于皇权之上。
不过这些煊赫的世家最终的命运也是在时光的冲刷下变成遥远的历史,但是却留下了《富春山居图》这样的传世佳作。在元朝,汉人的命运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济的,那个落后文明灭亡先进文明建立起来的国家,由内到外透露着对汉人的不信任。所以多少人假意醉心寄情山水,实际上却是在逃避现实。
苏寅道:“自黄公望将此画传下来,经由一个和尚保管,后来辗转到了一个道士手中,那个道士与我蜀山那一代掌门有旧,便告知了掌门,并且希望在他殡天之后,由蜀山门人代为保管。可是老道携着富春山居图外出之时,却莫名其妙被人杀了,当时蜀山掌门大为震怒,全力在江湖之上缉拿凶手,可惜却没有任何消息。连带着这《富春山居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与陆师弟回蜀山的途中,掌门人派人来传信,说此图已经现世,怕有心人又借此做文章,所以吩咐我陆师弟赶紧去将此图拿到手中。”
郑万厦听完这曲折离奇的故事,心中便有了些底细,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