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灼华和李干将联袂站在郑万厦三人面前的时候,郑万厦明显一愣,不知该怎么说,只好道:“周小姐,欢迎欢迎。”
善扬郡主白了他一眼,周灼华见他们之间的一番神态,觉得颇为友善和谐,便道:“郑公子,之前的误会都一笔勾销了,当然了,公子如果愿意提供秦离焱的线索,我周家,还是感激不尽。”
郑万厦打哈哈佯装不知。李干将道:“郑兄不会出卖朋友的,娘子,我会与你一起去找那厮算账,你就别逼郑兄了。”
周灼华听夫君发话,便没有再说话。李莫邪笑眯眯地走上前来,道:“嫂子好。”
周灼华摸了摸她的脑袋,向李干将问道:“这是咱们妹妹吗?”李干将道:“是啊,就这一个妹妹呢。”语气中满是宠溺和无奈。
李莫邪双手伸出,捧在身前,笑眯眯道:“改口费呢嫂子。”
周灼华哭笑不得,伸手在袖中取了一片金叶子,道:“小姑子,以后多多指教哦。”李干将责怪道:“你怎么还真理她?”语毕扶额摇头,一副不该如此的模样。
善扬郡主提醒道:“咱们是不是该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现在又多了个人,骑马也是不成了……”
郑万厦提议道:“可以骑马,三个女孩一匹马,我和李兄一匹马。”
善扬郡主道:“黑里白身宽体胖,三个人的话只能坐它,但我怕降不住它,它若是撒起野来,将我们三人都掀翻在地可如何了得?”
郑万厦听完陷入了思考。李干将道:“我一个人往扬州赶回去便好,你们四人正好。”李莫邪道:“哪里正好?”说完连使眼色,想要向笨蛋哥哥说明郑万厦和谁同乘一马都不合适。
李干将却没有看她的眼色行事,对善扬郡主道:“拙荆就拜托申姑娘了。”李莫邪见哥哥没有搭理自己,果然没什么好事,申姊姊和嫂子同乘一马,那自己,自己,不就和郑万厦同乘一马了吗?想到此处,莫邪姑娘的心脏砰砰直跳,偷偷瞄了一眼郑万厦。抗议道:“不行,那要是这样我也和你走路就好了。”
李干将严辞拒绝道:“不行!”
莫邪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拉着周灼华的胳膊道:“嫂子,你看看他……”
周灼华转头向善扬郡主问道:“申姑娘,黑里白的马力足以驼负三人是吗?”善扬郡主指了指那浑身漆黑的黑货道:“喏,你看它的样子就知道它能不能驼负三人了。”
周灼华见了那黑货,赞叹道:“好神骏的马儿。”说着走向黑里白,牵过它的缰绳,善扬郡主道:“神骏是神骏,就是太过顽劣,性子桀骜。”周灼华道:“是吗?”然后翻身上马。
今日黑里白已经被一个陌生男子给驯服了,此时见一个小小女子居然也敢来撩拨自己,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想着好叫你见识见识本马的厉害。便撒开蹄子想要撒泼,没想到马上那人忽然间重逾千钧,黑里白的四只腿忽然颤抖起来,仿佛驼了一座大山。
然后黑里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没有人在自己身上,想来那臭娘们已经下去了,便又要撒泼好叫她见识见识本马的厉害。这般念头刚刚闪过,忽然之间又重逾万斤,一座大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她怎么还在?黑里白有些恐惧了这背上这人会妖法不成?
心中正恐慌之时,背上又是一轻。便证实了黑里白的想法,背上这人真的会妖法,再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任她驱驰了。
众人见这黑里白乖巧极了,不知道它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复杂斗争。郑万厦疑惑道:“咦,这厮平日间不是这副模样的啊。”
李干将也附和道:“上次见这马还桀骜无比呢,没想到对娘子这般顺从。娘子真是好本领啊。”
周灼华道:“那现在咱们就可以骑马回去了吗?咱们这一次的行程是哪里呢?”李干将指着东边的官道尽头,道:“扬州!”
周灼华道:“扬州风华自古闻名,正好要去见识一番呢。”
众人便依次上了马,李莫邪抱着周灼华腰肢,善扬郡主抱着李莫邪细腰,三女实属绝色,同骑一马彼此间也不夺各自光辉,气质各异的三女反而出奇地和谐。
郑万厦和李干将也翻身上马。一行人便向着扬州赶回去。
其时夕阳西沉,众人向东而去,夕阳映照着几人脑袋背影,一片金黄,宛如黄金时代铺出的盛世图景。青春作伴,伴着无限风光渐渐远去。
直到夜深之时,一行人才进了扬州城门,由于已是深夜,骑马恐会扰民,众人便都翻身下马。善扬郡主看着李家兄妹和周灼华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你们什么打算?借宿的话也有些晚了,恐怕城中的客栈都已经没地方了。”
李干将看着妻子和妹妹,有些为难。周灼华倒是平静,道:“无妨,反正天气炎热,就算露宿街头也没关系的,只不过妹妹恐怕要被蚊子咬了。”说完托起莫邪姑娘的下颌,柔声问道:“妹妹,害怕吗?”莫邪姑娘摇摇头,神色坚定。
善扬郡主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到我家去,只不过空房间已经不多了,恐怕得让你们挤挤,委屈你们了。”
李干将见有地方借宿,可以不让妹妹和妻子露宿街头,心中颇为感激,道:“谢谢申姑娘了。我们明早便走,不会打扰很久的。”
善扬郡主道:“说的什么话,多亏你和莫邪妹妹的拔刀相助,我和万厦才能不染刀兵和周姑娘化干戈为玉帛。”
李干将便没有矫情说谢,拍着郑万厦的肩对周灼华道:“娘子,郑兄弟路上都对我说了,他是受秦离焱那厮的欺骗才会与你们为敌的,就别见怪了。”
周灼华见丈夫亲自求情,也心知郑万厦是无意卷入此事的,便道:“夫君你当我是那等不晓事之人吗?秦离焱的事日后我自然会找他清算。”
善扬郡主见郑万厦的事情被顺利解决,很是高兴,便道:“那咱们便这么定了吧,跟我来吧,先去家中歇息。明日你们再动身回洛阳。”
李莫邪道:“那敢情好啊,哥哥,咱们快走吧。”
郑万厦见这妮子天真烂漫,忍不住逗道:“不慌呀莫邪姑娘,你是不是忘了还要将我的手帕洗干净还给我呢?”
莫邪姑娘碎碎念道:“一块手帕都还记得,不知道是谁给的,记这么清楚……”郑万厦没有听清她在念些什么,便将脑袋凑近,喉间发出‘嗯’的一声,声调由下往上,表示疑问。莫邪姑娘提高声音道:“我知道啦。”
李干将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又给郑兄惹了什么麻烦了?”
郑万厦本是想逗逗莫邪姑娘,此时李干将这么认真一问,反而有些尴尬,忙道:“没有没有,我和莫邪姑娘说着玩的。”
一行人这么闲聊着,一路从城西大门走到了瘦西湖畔,一弯弦月高挂在天,朦朦胧胧的辉光洒在湖面之上,倒有几分迷蒙美态。黑里白摇着硕大的脑袋,在杨柳枝芽中抽下一根杨柳,大嚼特嚼,想来的确是饿了。
郑万厦见状用手拍拍这黑厮的脑袋,道:“牛嚼牡丹,你这黑厮也来附庸风雅?”
莫邪姑娘与他辩道:“怎么?只许牛嚼牡丹,不许马扯柳条啊?凭什么黑里白就是附庸风雅?”
郑万厦辩解道:“这黑货一向好吃懒做,又不曾亏待了他,还非要这般煞风景。”
善扬郡主难得地不与他站在同一阵营,道:“万厦,黑里白今天驼的人实在不轻,又走了许多的路,饿些也正常,回去之后该做些精细草料给它吃才是哩。”
莫邪姑娘被人撑腰,难得地理直气壮一次,道:“就是,我看黑里白是今天的最大的功臣,跑来跑去的。”
这黑厮得了便宜便卖乖,居然蹭着大脑袋便要往莫邪姑娘身上靠。郑万厦看穿它的意图,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威胁道:“老实点,否则回去饿你一顿。”黑里白心想,不带你这么剥削马的,我这一天可就吃这一顿,你还要饿我一顿。
莫邪姑娘抢过缰绳,责备道:“你看你,都吓坏它了。”转头又对黑里白道:“马儿乖,他不敢饿着你的,咱们回去吃好草料,给你加些豆子。”
黑里白被这漂亮妮子一番真诚对待,感动之极,昂首嘶吼,心道:老子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肯这般对我了,不容易啊。正要从眼睛中挤出几滴眼泪向友善的女主人表明忠心,街边的二楼窗户却突然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骂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叫什么叫?”
静谧的黑夜被划破,大黑马被吓了一跳,幸好它通体乌黑,那人也没有看见它,骂骂咧咧两句之后便关上了窗户,大黑马悻悻地垂首跟在莫邪姑娘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