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寅与陆思平二人,那日告别了善扬郡主和郑万厦一行之后,便乘着马车,取旱道往西蜀而去。这条官道以扬州为起点,由动往西,沟通了庐州、信阳、襄阳等地,是南方交通构成一大干道,对于沟通东西的作用不比大江小。
苏寅与陆思平不甚熟稔,在路上也不怎么说话,陆思平在外驾着车,苏寅便坐在车中盘腿修行。这般行进,约莫到了傍晚之时,陆思平看看天光,对马车内的苏寅道:“师兄,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找个地方投宿吧。”
苏寅钻了出来,看了看,夕阳西沉,的确快要天黑了,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得提前找好地方才行。便对陆思平道:“再往前走走看吧,总不能就在这停了,咱们都走了一天了,离庐州应该也不是太远了吧?”
陆思平点头称是,拿着马鞭指着前边道:“我看再有二十里左右便是庐州城了。咱们去要去庐州城中住客栈吗?”
苏寅道:“是啊,以后还要赶不少路呢,郡主给咱们的盘缠也还不少,不至于亏待自己,以后露宿的日子还多着哩。”
陆思平道:“师兄说得是。那师兄进去歇着吧,到庐州之后我告诉师兄。”
苏寅道:“陆师弟你都赶了一天的车了,还是你进去歇着,换我来驱车去庐州吧。”说着将陆思平手中的马鞭夺了过来,道:“快进去吧,到庐州了咱们好好歇息。”陆思平见师兄不仅抢了马鞭,还不住往自己坐的地方挪,眼看着自己便地位不保,自知拗不过,便起身钻进了车厢,道:“那便辛苦师兄了。”
苏寅驱车哒哒走着,夕阳西沉,苏寅仿佛驾着马车在追逐太阳一般。如火般火红的夕阳映照在苏寅如玉的面孔之上,倒有几分沧桑之感。
苏寅突然将马车靠边,因为远远的有一骑绝尘而来,背后烟尘如同地龙翻滚一般,那马上之士兵对道上阻碍的人喝道:
“八百里加急,挡者死,逆者亡!”
声音浑厚,却有些嘶哑,想来一路而来,这军士怕是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眨眼之间,方才还远在天边的一人一骑便从苏寅的旁边呼啸而过,马上那人神情急切,嘴唇干燥,目光炯炯,眼中仿佛只有此行的目的地。八百里加急,一般是通过管道直达天听,一路不断换人换乘,当真有一日八百里的脚力,传递的情报也最是紧急,若是有人不开眼耽误情报传递,可是诛三族的重罪。
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了。苏寅这般想着,不禁摇头叹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帝国官道之上,这般传递情报的士兵便多了起来,平民百姓即便不知是何事,也能从沉重压抑的氛围中察觉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帝国,此时正是多事之秋。
苏寅回过神来,将马车重新赶回了官道,哒哒着马蹄往庐州而去。
最后一丝光明悄然消失之时,苏寅二人终于来到了庐州城门之前,幸好庐州还没有关闭城门。今日见了那年轻士兵着急地传递情报,苏寅的神经都有些紧张,害怕庐州城门因此提前关闭,到了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苏寅向车中的陆思平唤了一声:“陆师弟,已经到庐州咯。”说完便下车牵着马,将马车引着向城门检查的士兵那里走去。今日盘查的士兵有些多,见了牵着马车的苏寅,一名校尉模样的人带领两个士兵亲自走过来,道:“站住,停车接受检查。”
苏寅很是奇怪,我这不是正要去接受检查吗?但他还是乖乖停下了。校尉道:“车中有些什么东西?”苏寅拍拍车身,将里边的陆思平唤了出来,语气有些不好,道:“请你们进去查吧。”
那校尉一听便也不客气,窜入马车,传来一阵翻腾物品的声音。不一会,校尉又钻了出来,道:“上头有令,严加盘查来往车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这校尉语气生硬,倒似苏寅二人得罪了他一番。校尉说完之后,便放苏寅二人过了关。
苏寅与陆思平坐在马车上,幸好有惊无险,陆思平还揣了几块银子在袖中,准备一会被军士刁难之时不动声色地递过银子,以能够顺利过关。没想到根本没用上。
苏寅道:“这都酉时了,不知客店还有房间没有。”二人便驾着马车在城中寻起了客栈。陆思平眼尖,忙道:“师兄你看,那有客栈,‘天香居’?看起来是个好去处。”
苏寅嗯了一声,道:“师弟,你在此等我,我去问问店家还有没有空房间了。”苏寅便跳下车,刚一走入天香居之中,便莺莺燕燕地来了一票女子,拉着苏寅叽叽喳喳:
“大爷,第一次来吧?”
“大爷,我们天香居可是庐州出了名的好地方。”
“价格实惠,包您满意。”
……
一群容貌娇媚的女子嗲着声音,拉着苏寅的胳膊不断往那柔嫩腻肉处蹭。苏寅哪里想到会是这番情景,脸上表情很是震惊,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岂知那几个女子见苏寅俊美,自己便在那厢争风吃醋起来:
“哎哎哎,还有没有规矩了?是本姑娘先看到的这位相公。”
“哟?你先看到的就是你的啦?那我要是去京城看了皇上,他也是我的不成?”
“就是,还是我先拉住的小相公呢。您说是吧,相公?”
“我看你们就是找茬,皮又痒了是吧?”
“怕你不成?你这臭婊子,早就看你不爽了。”
“反了你了,你这婊子养的。”
……
说着便扭打作一团,苏寅落荒而逃。跳上马车,驱车便走,神色惊惶。
陆思平见师兄如此惊惶,好奇问道:“师兄?怎么了?没有房间吗?”苏寅黑着脸,不知如何解释。陆思平又安慰道:“没房间也没事的,咱们另寻他处好了。”
苏寅看着陆思平,真诚地解释道:“师弟,记住了,天香居,不是什么好去处。”
陆思平不知师兄是何意,一脸懵懂。苏寅却不再说话,自去赶路了。
再次找到客栈之后,苏寅便让陆思平去问了,自己不再出面。想来也是吸取了方才的经验的缘故。
这家客栈叫同福客栈,苏寅想,好多地方都有这同福客栈,莫非这同福客栈的生意做遍了全国?这店家也当真有头脑。
陆思平走进之后,一名店小二利索地擦完桌子,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迎向陆思平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陆思平看这客栈中颇为整洁,心中大是满意,便问道:“你们店中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店小二问道:“就您一位吗?”陆思平道:“两位。”
店小二道:“两位的话,咱们只有一间房了,您看能行吗?”
陆思平去将苏寅唤了过来,道:“师兄,这店中只有一间房了,你看咱们住是不住?”
苏寅看天色已晚,这不住又不知到何处才能找到地方借宿,便道:“一间便一间了,咱们就在这住下吧,明日再启程离开。”店小二将掌柜的叫了过来,让陆思平在这里办理入住的程序,他便去引着苏寅将马车牵引到后院,找了些干草来喂给了马。
陆思平与苏寅今晚还没有用膳,便又向掌柜的要了些吃食,打算用过晚饭之后再去歇息。小二从后厨取了些剩下的牛肉和米饭,又给炒了两盘时蔬,虽然简单些,但二人饥渴,这些小菜也颇合胃口。
正自大快朵颐之时,店中又来了两个人,一人将一节硬鞭往柜台上一放,掌柜和店小二都有些害怕,掌柜的问道:“客……客官,打尖,还……还是住店?”
其中一人道:“天字号客房来两间。再随便来些吃食,肚子饿得紧。”
掌柜的赔笑道:“客官,打尖可以,这,这客房,却没有了。”
那人一听便有些不高兴,道:“开客栈没有房间?去给大爷腾两间出来,不短你银钱。”
掌柜的一见这两人凶狠,便连连向苏寅二人作揖道:“两位大爷,你们的生意,小店不做了。”
苏寅见这掌柜的好不讲理,明明自己二人先来,还要受这等被驱逐的闲气?便道:“掌柜的,这话要说明白了,我们短了你的银钱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赶我们?”
掌柜的对苏寅二人连连使眼色,想用眼神告诉他们这两人不好惹。哪里想到苏寅与陆思平也同样强硬呢?便左右看看两方,神情为难之极,最后将目光投在了方才拿铁鞭那人身上,为难道:“这……”
苏寅二人虽然被无端搅扰,仍吃得很忘我,浑然不察两人凶狠表情。
那汉子把硬鞭取了,往苏寅、陆思平桌子上重重一拍,道:“呔,两个小兄弟,请你们腾腾地方了。”
陆思平笑道:“哪里来的无礼蠢汉?”
那汉子一听大怒,举起鞭子便要砸了桌子威慑两人。掌柜的一把抱住汉子胳膊,哭喊道:“大爷,大爷,小本生意,不容易,别砸。”那汉子一腔气势被掌柜的这么一顿,便已泄了大半,将掌柜的推到一旁,道:“有何损失,我自会赔你。”说完便又要挥鞭砸下。
与他同行的那人却拦住了他,笑着对二人道:“两位对不住,这件事咱们能商量商量吗?都是出门在外的,行个方便,两位腾一间房给咱们就好。”
苏寅见这二人前倨后恭,但态度也算不错,便道:“你不用跟我们多说,我们二人也只是住了一间房。”
掌柜的听他们只要一间房,便道:“两位客官只要一间房的话,小人去弄,小人给两位腾。莫要再起干戈。”说完唤来小二,让他再去炒些小菜,又将二人引到另一张桌子坐下。自上楼去一间房一间房地敲,请求别人行个方便,相互挤挤。又不知撞破了什么事,一时之间,女子惊叫,男子怒吼都一齐迸发倒是热闹的紧。